圖、文/ 趣野君

編輯 / 吳思越、徐婉

巡山散記

時隔三年，我再次見到余老爺子。

下車后遠遠看到他朝我走過來，依然是那樣的精神矍鑠，臉上總是掛著和善可親的笑容。而茶山村的山谷，還和三年前一樣寧靜。

第二天，我們一行七人從保護區的檢查站出發。

他們還是跟三年前一樣，背著背簍和麻袋，每人負重差不多25公斤至30公斤。對他們來說，這些負重已經習以為常。

走在濘泥的杜鵑林中，看著他們的背影，我一直在想：

這些當地村民只穿解放鞋，沒有沖鋒衣和負重系統的背包，卻充滿熱情去做一件跟他們很遙遠、離我們卻很近的事情——自然保護。

經過五公里的路程，我們抵達了大草坪營地。

這里有一座石頭房子。大家很默契地分工做事，有打水的，有去山里背柴火的，有準備埋鍋造飯的。山里這樣的日子，便是他們的日常生活。

而我能做的，就是真實地記錄正在發生的一切。

新的一天。

清晨五點，月光還皎潔如華，他們就起來生火做飯了。

8點20分左右，我們收拾完行裝前往第二個營地——響水。

沿著蜿蜒的山路走了大約十幾分鐘，就很幸運地碰到了綠尾紅雉、雉鶉、貓頭鷹，它們很歡快地在林子里覓食，離我們隊伍差不多二十米左右。

這時我發現不遠處余老爺子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微笑，這是由內心發出的良善與愛護的笑。

早上起來時我們還在云下，到了中午翻了埡口，我卻在云端。

走到第一個埡口時，我們還碰到了在雪地里尋食的馬麝。余老爺子告訴我們，這是這幾年第一次在這塊區域發現馬麝的蹤跡。

從草地到雪線再翻幾個埡口，我們一行終于來到了營地的庇護所，和我三年前來的地方相比，大約有一公里的距離。

我問余家孫子余彪為何搬遷這里？他告訴我，因為以前那塊區域來的游客太多，總是把他們的東西破壞了，就選擇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看來，他們不僅還要保護動物，同時還要防范人類的“侵犯”。

當天夜里，我們圍坐在火堆旁開始聊天。

余老爺子今年七十三歲了，他告訴我，再過兩年他可能就進不了山了。

他的眼睛里偶爾會閃爍著一些光亮，我不知道這是眼淚，還是因為火光照耀在眼睛里。

爺爺是保護的開創者，爸爸是堅守者，孫子則希望通過更多元的方式去完善這份爺爺做了幾十年的保護工作。

祖孫三代為同一件事，使出不同的方式，但是他們最終的目標都是保護自然生態。

因為工作原因，我不能繼續陪著他們去巡山和安裝紅外相機。

這次安裝紅外相機的地方在卷洞子下面，相當危險。睡前，一家三代開始商量明天的行程。

余叔叔（編者注：指順召龍）準備帶我們下山，余彪想一個人去安裝紅外相機，但除了余叔叔，沒有人去過那個地方。

這時，余叔叔突然情緒激動起來，對著兒子說出了一句令我至今難以忘懷的話：

“如果你的命留在這山里了，我以后巡山的勇氣都沒有了，我們祖孫三代這個保護事業誰來傳承下去？”

在我眼里，余叔叔一直是那個走在最前面、背著最重的背簍為我們開路的人，是那個熱愛越野跑的業余選手、曾經把我的已故好大哥梁晶超過的人。

我沒想到，這樣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會在被窩里默默地流淚。 

也許這就是愛。愛護身邊的每一個生命。

余老爺子看到歡愉的綠尾虹雉會笑得那么慈祥，余叔叔會為了守護自然生命甘愿奉獻自己，而余彪也會為了這些動植物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他們祖孫三代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去堅守這種行為，思來想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們都是充滿愛與良善的人。

那我們呢？可曾認真地去愛護過身邊的人或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呢？

擯棄貴賤之分，在生命面前我們都是平等的。

【攝影師】

趣野君：

深圳趣野兄弟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創始人，登頂洛堆峰、年寶玉則峰、九頂山峰……

“趣生活”發起人，《戶外探險》媒體合作方，深圳登山協會會員、營地指導員、滑雪指導員，

《中國國家地理》《戶外探險》雜志封面攝影師，DJI合作攝影師，長期拍攝國內外眾多戶外相關運動賽事、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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