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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的夏天2》首播:你和五條人的幽默在一個頻道上嗎?
《樂隊的夏天2》的海報,無論設計還是陣容,都像極了國內大型音樂節的海報,區別只在于字體統一大小,不分咖位。

《樂隊的夏天2》海報
如果把它看作音樂節,對標各舞臺就是完整陣容:壓軸的有重塑雕像的權利、Carsick Cars、Joyside,下午品位場有五條人、野孩子,新人舞臺交給傻子與白癡,電子有Mandarin,如果還有重型舞臺,超級斬可以有。
換句話說,樂夏第二季蠻保守的,和當前經濟發展環境一致——挖掘存量為主,來的基本是音樂節熟臉。第一季意想不到的火熱打動了很多此前拒絕過的成名樂隊,比如重塑。疫情期間在河北錄制是要擔風險的,但樂隊“餓”了半年,謀生艱難,樂夏成了稀有的露出敞口,因此比上一季招募到更多強手。
另一個變化是,第一季里占比偏大的“老人味”樂隊在這一季里數量下降。節目組也在進化,此舉有望減少“音樂不足情懷補”的膩味場面。上一季里,有多少人被懷舊煽情膩到,棄之不看的?
樂夏是個比賽型的綜藝,規則異常簡單。評委們投票只有一個標準:喜歡。這個標準蠻妙的,既能規避復雜賽制有悖樂隊灑脫個性和多多少少還深藏著的搖滾精神,也讓音樂回到最自然的狀態:不問老少,不管流派,喜歡就投票(買單)。
但評委不是整個市場,充其量只能說是個對接目標受眾的偏頗樣本。普通樂迷池中80%的90后比例意味著天平倒向年輕一代。他們的身臨其境和觀眾網絡觀看環境的差別,導致某些現場型的樂隊在小屏幕上表現被削弱,反之亦然。
做綜藝,討論的空間大小是決勝命脈。樂夏以“喜歡”作為投票標準,等于毫無標準,能容納的討論空間巨大,先天比較健康。
周六首播兩期,爭議如期而至地來了,關于兩支淘汰掉的樂隊五條人和水木年華。



五條人臨陣換歌,把《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換成《道山靚仔》,燈光跟不上,字幕沒準備。
五條人的問題是,他們的幽默和在場諸位不在一個頻道。仁科臨陣換歌,把《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換成《道山靚仔》。燈光跟不上,字幕沒準備,“靚仔”又是一首海豐話普通話夾雜的短歌,導致他們直接遭淘汰。
對五條人有所了解的話,會猜到他們當然會選《道山靚仔》而不是《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后者只是迷魂湯,都那么明顯了,“問題出現我再告訴大家”。他們幽默了一把,不過好像沒什么人懂。
真正的音樂人應該會懂,什么情境、心境下唱什么歌是對舞臺的尊敬使然。人到臺上,手指要起什么音,就隨它唱出哪首歌,哪個舞臺都一樣。

換歌跟他們狡黠的性格大概也有關系。仁科、阿茂兩個藝術家,來就是想玩一把,試試這臺綜藝機器的包容度和應變能力。Play by our own book,比按部就班地唱歌有意思。
結果,他們這場果然是兩期里最好看的。五條人和節目組心照不宣地隱瞞詩意,只露出草根一面。在別的樂隊標榜高級和情懷時以“塑料味”為標識,把紅色塑料袋印成樂隊logo。

他們的“潮普”還沒有半生不熟的英文標準,在一片呱啦生脆、天生優越的北方口音里煢煢孑立。仁科把生活里的直接帶到節目里,效果出奇得好。懟大張偉“你是塑料味”既是大實話,又符合他的節目設定,短兵相接間迅速完成綜藝人設,被貼上“怪路子”的標簽。
五條人被淘汰,人皆遺憾。他們人靚路子怪,還沒來得及展現一流樂隊的實力就下場了?!兜郎届n仔》多漂亮,沒有字幕,難道就聽不出這首短歌精悍的詩意,“老勢勢老勢勢”原始的感官刺激。
不過賽制還是公平的,不遵守規則導致無字幕影響投票結果,是五條人需要自己承擔的責任。

他們貢獻的另一個亮點,是評委和同行們的反應。仁科阿茂雙雙穿紅拖鞋亮相,遭樂隊同仁東倒西歪的嗤笑。五條人的拖鞋好笑,口音好笑,仁科雙手抱臂的姿勢也很好笑。大家都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太有意思了,像表演滑稽脫口秀的,帶來全場最大的快樂。
這種場景是不是有點荒誕?操北方口音、一色city chic打扮的樂手,被呈現出只能看懂五條人的急智與古怪,聽不出音樂成色質地的樣子,被旁觀者看得清清楚楚。所謂看戲的人反被觀看,被淘汰的人反而是最好的,這才是綜藝消磨時光之外附贈的bonus。

被淘汰掉的“傻子與白癡”樂隊跟五條人差不多,也輸在對舞臺的一視同仁與比較純粹的參與精神上,恥于煽情,羞于討好。
照理講得過《明日之子》冠軍,音樂冷酷性感的傻白,應該很得年輕樂迷的心。主唱蔡維澤的形象符合另類審美,時尚感超強,有顆聰明敏銳的好頭腦。但他們沒有突出優勢,唱了一首冷感的歌,讓觀眾還來不及看清蔡維澤的妙目,感受年輕成員間的校園情誼,便遭淘汰。
藝術這個東西,差的很容易被分辨,好的則各有千秋,不可能分出個一二三。但綜藝有綜藝的邏輯。想按自己的方式挑戰邏輯,實力再強,搞不好也會提前出局。
剩下的樂隊中,重塑制霸無疑。水準放在那里,華東的舞臺表現近距離觀看比人山人海的音樂節更適宜。他極度重視的音樂邏輯和細節在小屏幕上集中傳遞鐵血的美感,而且也沒有他們說的那么“難聽”。機械感的節奏和偏執狂的旋律線與現代人的生活體驗契合,工業躁郁搭配有力眼神、條件反射般的肢體語言,得高票無懸念。
重塑就像上一季的新褲子,自信高人一等,目中無人,號稱來參賽是為了提高該節目的檔次。其實非常老練知分寸,謙遜誠懇的話也懂該講則講,表示參賽想讓更多人知道國內還有一批相對小眾的音樂人。當然這是在首戰票數第一晉級之后說的。

廣州的“超級斬”很可愛,音樂風格為電子核,粗暴中閃著光怪陸離,年輕人喜歡。主唱有Babymetal的風范,清新、自信,舞姿勁道。甜蜜少女開核嗓,反差萌,音樂水準也在線。但愿這次,他們能用可愛稍微普及一下邊緣樂種。

Indie三姐妹“福祿壽”也很清新,對應上一季的“斯斯與帆”。打親情牌基本保證了晉級,把在座音樂人稱作“奇裝異服的大哥哥”有點可愛,只是究竟音樂能力幾何暫時還看不出來。新面孔的出現卻總是好的。

被丁太升描述為“降維打擊”的Mandarin,屏幕效果肯定比現場差好多。他們講究的技術和聲場在大部人的耳機里會被剝奪大半。天才少年型的人設對他們恐怕反而不利,易激發逆反心理:怎么,音樂只講技術的嗎?
水木年華被淘汰的爭議,難道不是水軍操控?中年唱“青春再見”沒問題,想要證明還年輕也頂多是壯士暮年,沒什么羞恥的。問題是歌和現場表現,質感似晚會卡拉OK,歌像流水線批量生產的工業標準品。風也沒往他們這邊吹。這一季的樂夏已吸取上一季過度依仗情懷,對“老人”太過關照的教訓。水木的情懷就是這樣一揚帆就擱淺了的。
第一個登場的馬賽克,文本故事講得很不錯,幾個鏡頭就把三十多歲高齡稚子夏穎和樂隊的關系交代了。在北方文化濃厚的樂夏,拒絕成熟長大的北京中二樂隊少不了。甜蜜無憂的馬賽克晉級無懸念,但作為一支常年混跡音樂節的老樂隊,又是玩迪斯科的,馬賽克首次亮相掏出的刷子,毛有點禿,不得勁兒。
重組的木馬,老的有點尷尬。早年在地下妖嬈的木瑪,放到今天就像強光下攤開一本十幾年前的時尚雜志。木瑪起唱時定住的眼珠子一轉,剛剛戲來,僵硬的肢體卻難擔華麗眼線。時間把汁水都吮干了。木馬的過去很燦爛。但這個舞臺需要清零重啟,不拿出更好的東西是不行的。
這一季開播前,很多圈內朋友都覺得沒啥意思,懶怠去看。但身體和責任感很誠實,多數還是去看了。大家的心態已經擺正,一個綜藝節目而已,有做作和假面,愚蠢和虛榮,也有擴大知名度的實際效果,雖然效果期有限。
一個樂隊未來的路要怎么走,靠一個節目改變命運是不可能的。但還是望它好,望它多給樂隊舞臺。行業微小,把蛋糕做大,順便普及一下音樂知識,才能人人多吃一口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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