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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個世界的水手,奔赴所有的碼頭”

2020-06-10 12:2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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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超、柏琳

2018年8月,單向街公益基金會發起了“水手計劃”。這一文學活動旨在幫助青年創作者們重新發現世界,單向街公益基金資助他們海外旅游,并協助、指導他們的創作,直至推廣、展覽他們的最后成果,力求把新的全球想象帶到漢語寫作中來。而剛剛出版的《單讀24?走出孤島:水手計劃特輯》便是這一“水手計劃”的首次完整結集,展示了第一批水手的創作成果。

參加首次“水手計劃”的有五位作者——劉子超、柏琳、曾嘉慧、馮孟婕、郭爽,他們于2019年分別前往帕米爾高原、薩拉熱窩、日本長崎、摩鹿加群島和東南亞數地,用文字和影像的方式記錄當下生活的切片,也成就了特輯中的5篇長文。經出版社授權,澎湃新聞私家地理發布其中劉子超的《帕米爾公路和瓦罕山谷》,以及柏琳的《薩拉熱窩無消息》兩篇文章的節選,供讀者先睹為快。

《單讀24·走出孤島:水手計劃特輯》;吳琦/主編;上海文藝出版社;2020-5-1

 帕米爾公路和瓦罕山谷:第五章

撰文:劉子超(作家,譯者,旅行者。畢業于北京大學中文系。先后供職于《南方人物周刊》《GQ智族》、牛津大學路透新聞研究所。現自由寫作。著有《午夜降臨前抵達》《沿著季風的方向》,譯有《驚異之城》《流動的盛宴》。)

第二天上午,星期三開著他的二手帕杰羅來接我。這車是他從杜尚別買的,花了一大筆錢——他一整年的收入。結果,他一坐到方向盤后面就顯得過分謹慎,好像剛拿到駕照的新手。

開了一段后,我發現他其實是在虐待這輛車。他不習慣換擋,哪怕車速已經很快了,他卻始終保持二擋。發動機憤怒地悲鳴著,他就更加慌亂了,鬢角冒出了汗珠。好在威朗村不遠,只有二十多公里。他把我放在村口,長吁一口氣。他說要去檢修一下這輛車,他認為引擎出了問題。

我打聽到,佛塔就在村后的山上。一條小路穿過田舍、果園,繞過溪水,到了山腳下就戛然中斷。我抬頭仰望,看到佛塔立于一座峭壁之上,必須沿著將近60度的陡坡爬上去。我手腳并用,開始攀爬,陽光烤得我滿頭大汗。山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一不小心就會造成一場小型滑坡。幾次滑坡后,我有點手足無措。我在半山處找了一塊可以勉強立足的地方,琢磨接下來該怎么辦。

就在我進退維谷之際,住在山腳下的一個小姑娘跑了上來。她看到我的無助,沖我揮了下手,讓我跟著她爬。她只穿著一雙舊拖鞋,卻輕盈似鹿,在山石間跳躍著。她不時回頭,看我跟上沒有。雖然臉上有陽光灼傷的斑點,但五官卻驚人的清秀。多虧有了她,我在陡峭的山石間,看到了一條路。快要登頂時,她伸出手,把我拉了上去。

佛塔呈方形,共五層,外圍有土墻圍護。小姑娘指給我看塔頂一塊印有“足跡”的石頭,據說那是釋迦牟尼的腳印。我們站在那里,站在風中,俯瞰瓦罕山谷,遠眺興都庫什。陽光傾瀉而下,照耀萬物,一切都仿佛亙古未變。想到眼前的風景也是玄奘大師看到的,我頓時覺得這里多了一份意義。

玄奘路經此地時,佛塔還未坍塌。他說,廟中有石頭佛像,佛像上懸掛著金、銅制成的華蓋,裝飾著各種珍寶。當人們繞佛而行時,華蓋也會隨之旋轉,神妙莫測。一千三百年后,寺廟和佛像全都不見了,只有佛塔的遺跡兀自佇立——這里早已不再是佛教的世界。

下山后,我想請小姑娘去村里的小賣部喝汽水。可是她會錯了我的意思,把我帶到一處泉水旁。她心滿意足地看著我灌滿了礦泉水瓶,然后揮了揮手,連蹦帶跳地回家了。

我回到威朗村,在小賣部買了一瓶俄國啤酒,然后坐在路邊的大樹下,等待下一程的順風車。我擰開瓶蓋,泡沫從瓶頸冒出來,沿著瓶身往下流,在地面的浮土上砸出幾個小坑。啤酒不夠涼,但光是能避開烈日,已經讓我心情舒暢了。

帕米爾高原上最遙遠的定居點布倫庫勒  劉子超 圖

幾個無所事事的當地青年湊了過來,問我去哪兒。他們沒車,也不知道行情,只是純粹出于搭訕的樂趣,漫天開個高價,壓根沒想做成這筆生意。看出這點后,我就裝聾作啞,繼續喝我的啤酒。他們終于覺得無聊,就任我坐在那里,繼續四下游蕩了。

我想,如果等不到順風車,我就在村里住一晚。這里有小賣部,有落滿塵土的零食,有不太冰的啤酒,足夠我 度過這個夜晚了。沒想到剛過了半個小時,一輛破舊不堪的拉達就開了過來。車上坐著三個當地女人,鑲著金牙。司機穿著臟兮兮的夾克,可相比他的車,已經干凈太多了。

這輛拉達或許十年前就該報廢,但卻在這個世界的角落頑強地活了下來。車身銹跡斑斑,車內落滿灰塵。沒有收音機,沒有窗戶搖桿,沒有儀表盤。一切接線全都裸露在外,有故障就能當場修理。這么一堆拼湊起來的廢鐵,竟然如此堅固耐用,看樣子連汽油都不用加,只需撒一泡尿進去就能開到目的地。

我問司機去不去蘭加爾(Langar)。他正要往那邊走。我問多少錢。他報了一個價,當地人的價,低到可以忽略不計——我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

三個當地女人興奮地擠到最后一排,把副駕駛的位置讓給我。拉達車嘆了口氣,咳嗽了兩聲,哆嗦了幾下,顫抖了一陣,開動起來。我坐在車里,卻能體會到騎在馬上的感覺——那可不是花幾百美元包車能感受到的。

有外國人坐在車上,司機好像底氣更足了。他戴上墨鏡,點起香煙,一手搭在窗外,像一個開著跑車兜風的紈绔子弟。我們經過路邊人家時,他故意減慢車速,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姿態抬一下手指,而外面的人看到車里居然坐著外國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司機把我放在蘭加爾的一家民宿前,說主人是他的親戚。這多少解釋了他愿意低價把我載到這里的原因。拉達調轉車頭,突突響著,屁股吐出一股黑煙,飄然而去。黑煙過后,一個騎著小毛驢的少年緩緩走過來,向我招手。兩側都是光禿禿的石山,石塊就像遠古動物的遺骸,暴露在光天化日下。黝黑的牧羊人趕著黃羊在石頭間移動。蘭加爾,在突厥語中就是“野山羊”的意思。

男主人朝我大喊一聲——這時我正要走進隔壁家的大門。他戴著一頂瓦罕小花帽,身材高瘦。一說話,我就聞到一股伏特加味。我細看他的面容:臉頰皮膚松弛,帶著微紅,眼白發黃,有血絲。

他領我進入他家的院子,客房位于側翼,與他和家眷住的房子分開。走廊上擺著兩張舊沙發,地毯磨得卷了邊。房間是斯巴達式的,被單和枕套上全是破洞,像遭了幾場蟲蛀。蘭加爾是瓦罕山谷中最后一處定居點,再往前走就是帕米爾高原的無人區,因此我不打算挑三揀四。

這時,男主人卷著大舌頭說,女兒剛從苦盞(Khujand)歸來省親,晚上舉家慶祝,請我務必參加。男主人走后,我打開行李,換上干凈的T恤。幾個當地小孩趴著窗戶往房間里看。我突然沖過去,張開五指,嚇他們一嚇。這可讓他們措手不及,全都尖叫著四下逃走。

離晚上的派對還有一個多小時。我來到院子里,與一個正在悠然閑逛的年輕男子攀談起來。他歪戴棒球帽,眼窩深陷,蓄著胡子,舉止有點吊兒郎當。他告訴我,他是男主人女兒的表哥,今晚也是他在瓦罕的最后一晚。明天一早,他就要動身奔赴莫斯科,繼續工地上的搬磚生活。

在俄國旅行時,我經常看到中亞長相、穿著橘紅色背心的建筑工人。我知道他們是塔吉克人,可從來沒機會和他們交談。

這時,表哥從身上摸出一本護照,上面寫著他是“塔吉克人”,但他認為自己是“帕米爾人”。

“兩者有什么區別?”

“你很容易看出塔吉克人和帕米爾人的區別,”他說,“在俄羅斯,塔吉克人喜歡行賄,而帕米爾人從來不這么干。”

說這話時,他的神色頗為自豪。“為什么會這樣?”

他說,因為帕米爾公路的存在,帕米爾人更熟悉俄國的“生活方式”,因此也比塔吉克人更適應俄國的生活。在蘇聯時代,帕米爾獲得了更多的特權和物資供應,有很多科學家來到這里,帕米爾人的俄語也說得更好。獨立后,同信仰遜尼派的塔吉克人不同,帕米爾人信仰伊斯瑪儀派。阿迦汗四世關心這里的發展,興建了大量學校和基礎設施。相比西部的塔吉克人,帕米爾人反而更具現代意識。

“此外,我們挨著中國。”他說,“中國的商品要通過帕米爾公路運進來。”

他的意思是,帕米爾雖然地處邊緣,卻有中心之感。加上緊鄰中國,未來大有可期。這個理論我雖是第一回聽說,但好像也不無道理。

說話間,表哥掏出一個小小的、卷好的塑料袋,里面裝著暗綠色的藥草。他捏起一小撮,壓在舌根與下唇之間。我也捏了一小撮,學他剛才的樣子,壓在舌下。藥草受潮濕潤之后,下顎瞬間就麻木了,接著整個人天旋地轉,如同迎頭挨了一記悶棍。看到我這副反應,表哥哈哈大笑。

我回到房間,足足躺了半個小時,才從藥勁兒中緩過來。此時,夕陽余暉灑滿房間,窗外傳來孩子們的笑聲。

布倫庫勒 圖 劉子超

“我在這里做什么呢?”我想起作家布魯斯·查特文(Bruce Chatwin)的天問,體會著這句話背后的戲謔感。然后,我想到,晚上的派對已經開始了。

我走到主人的屋外,只見門口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雙鞋子。房間同樣是瓦罕傳統樣式,有五根廊柱,墻上掛著精美的手織掛毯。此刻,茶水已經泡好,大口茶碗放在地上。 地毯上擺著各式干果、茶點、沙拉和大盤抓飯。有人拉著手風琴,表哥打著手鼓,回來省親的女兒穿著華美的服飾。房間被人的氣味熏得暖烘烘的,人們在樂聲中翩翩跳起瓦罕“鷹舞”。我坐在角落里,喝著茶,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到一路的辛勞都是值得的。

跳舞的人既有親戚朋友,也有附近的鄰居,還有鄰居家的兩個漂亮小女孩。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有模有樣地學著大人跳舞。

我走出房間時,天色已暗。那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小姑娘跟了出來。我們聽不懂對方說話,但能用眼神交流。從地圖上看,蘭加爾在瓦罕山谷的最東端,過了這里,地勢就變成幽深的峽谷,而噴赤河從峽谷中奔流而出,形成一片平緩的河灘。是不是能從那里走到阿富汗一側呢?

我拉著小姑娘的手,向那個方向走,想去看個究竟。噴赤河捕捉了最后一道光束,大山比白天更顯澄清。我知道,沿著峽谷逆流而上,就能到達薩爾哈德(Sarhad),又稱連云堡,那是唐朝大將高仙芝擊敗吐蕃軍隊的地方。

河灘那里果然通向阿富汗,但有一座營房。荷槍實彈的塔吉克士兵看到了我們,做出警告的姿勢,然后朝我們小跑過來。小姑娘使了個眼色,我們轉身往回走。走了一段后,我回頭瞭望,發現士兵并沒有真的追過來,這才放慢腳步。

迎面走來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是小姑娘的母親。聚會結束后,她發現女兒不見了,于是抱著兒子出來尋找。看到我們在一起,她終于放心了。她把兒子往地上一放,把他的小手也塞給我,好像在說:“你喜歡就給你了!”

就這樣,我突然喜得一雙兒女,實在福氣不錯。我一邊一個,拉著他們的小手,走在荒涼世界的盡頭。

薩拉熱窩無消息:“東西文化交界線”的兩端

撰文:柏琳(原《新京報》資深記者,現為獨立記者,寫作者。主要關注后南斯拉夫時代的巴爾干半島現狀、新民族主義和新民族戰爭等問題

我是一個來自東方的旅人,每天在薩拉熱窩的城市街道穿行,我相信,如果一個來自西方的游客與我共享一種類似的行走路線,那么他也將和我分享一種類似的恍惚。這種恍惚感是空間層面的,它看上去是如此漫不經心和理所當然——城市如同一個狹長的梭子,安插在群山環抱的帶狀平原上。從東端延伸到西端,從奧斯曼帝國時代的土耳其街區巴什察爾希亞(Bascarsija),可以輕松自如地散步到奧匈帝國時代的費爾哈蒂亞(Ferhadija)大街。沒有任何障礙,只在兩條街道交接處的地面,用白漆鮮明地畫有一條“東西文化交界線”(Sarajevo Meeting of Cultures)。交界線中心有兩個箭頭,一端指著東方,一端朝向西方。不遠處墻上掛著一面用玻璃框裱起來的說明圖,八種語言表達相同的寓意:這個標記象征著薩拉熱窩的和平、共存、包容。

鐵托酒吧一角 圖 柏琳

從東方跨到西方,從西方回到東方,在薩拉熱窩,只需要穿過這條寬度不過50厘米的交界線。從前,我們想象了無數種方式去打破東西方的壁壘,便捷的交通工具,暢通的互聯網,資本主義的全球市場,意識形態的理念滲透,文化風俗的交流傳播,每一種嘗試無不需要察言觀色、討價還價、你退我進,無不需要付出人力與物力的心血,乃至眼淚與生命的代價,無不需要漫長的磨合與妥協。而薩拉熱窩,只用一道白漆畫的線就完成了。 每天,人們在這條線兩邊來來往往,稀松平常地完成從東方到西方的穿梭。

交界線的東邊望向伊斯坦布爾,奧斯曼帝國風韻猶存,巴什察爾希亞街區人聲鼎沸。在薩拉熱窩的黃金時代,巴什察爾希亞曾經是整個巴爾干地區最大的貿易中心,密布上萬店鋪,人們從威尼斯、杜布羅夫尼克慕名來到此地做生意。從奧匈帝國強占薩拉熱窩的那一刻開始,這里走向衰敗,地震和火災輪番銷蝕它的容顏,從外部進入的全球資本市場體系帶來大量的舶來品,老城老街的手工藝受到巨大打擊。二戰后它差一點被政府夷為平地。雖然這片街區是土耳其人留下的印跡,這印跡不可避免地帶上壓迫和占領的象征,但是薩拉熱窩市民舍不得這塊土地,他們選擇了重建。

過去400多年里,人們在這里以物易物,趕集,買賣自家碾磨的咖啡粉,挑選伊斯蘭風格的刺繡掛毯和潔白的幾何鉤花窗簾,去那條叮叮當當的銅匠街(Kazandziliuk),買下老手藝人打造的銅質咖啡壺、燭臺、餐具和首飾盒。此外,波黑女人一直喜歡佩戴銅質飾品,沉重發亮的銅首 飾,在耳垂、在手腕、在修長光滑的脖頸間,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波斯尼亞穆斯林女人的頭巾色澤鮮艷,佩戴時并不會帶來壓抑的感覺。這些穆斯林女性,她們和時髦的 金發女郎或棕發女郎一起在街上漫步,她們和她們是朋友,是鄰居。

巴什察爾希亞街區代表奧斯曼帝國統治時代一種獨特的寬容氣氛。在薩拉熱窩這個“歐洲的耶路撒冷”,當時的奧斯曼帝國統治者顯示出一種超乎尋常的治理智慧。只要保證穆斯林享有尊貴地位這個前提,基督徒和猶太教徒依然擁有自己的教區,雖然不允許建新的教堂,翻新和修葺舊教堂卻可以進行,天主教、東正教、猶太教都擁有自己的律法,可以按照自己的方式來處理教區內的爭端。波黑雖然被來自東方的穆斯林統治了400多年,卻依然不能被稱作一個伊斯蘭國家。

此刻,我坐在巴什察爾希亞廣場上的一家小甜品店,一邊吃著一種波黑甜點——覆蓋了厚厚一層核桃仁和蜂蜜的奶油蛋糕,一邊和店長輕松地聊天,“宗教不是一個問題。我不討厭塞族人,但他們指責我們是土耳其人,不,我們不是。我們是波斯尼亞人,和塞族、克族是巴爾干的兄弟”。店長嚴肅地說英語,同時給我遞來兩塊甜得牙齒根發酸的土耳其軟糖。

米利亞茨河岸上的拉丁橋,為一戰前夕奧匈帝國王儲夫婦遇刺地點 圖 柏琳

現在是下午3點半,冬令時的巴爾干半島,太陽走到西邊。我正坐在舊土耳其街區的甜品店里,吃土耳其式的波斯尼亞點心。就在幾個小時前,我還在西邊的費爾哈蒂亞大街上吃披薩,喝可口可樂。費爾哈蒂亞大街一路向西,馬路變得開闊筆直,土耳其式的低矮暗紅木板房屋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厚重高大的西式建筑,它們是教堂、商店、銀行、購物中心、航空公司和政府大樓,濃郁的西歐巴洛克風格的雕花刻滿大樓的每一處棱角,天際線越來越高,費爾哈蒂亞大街的心里徘徊著維也納的影子,是奧匈帝國統治時代留下的歐洲。

吃披薩的餐館在天主教的圣心大教堂(正式名稱是“耶穌圣心座堂”,Sacred Heart Cathedral, Sarajevo)右側,教堂前的空地擺滿歐式咖啡館小巧的露天座位。那時我喝著 冰鎮的玻璃瓶裝可樂,眼睛盯著教堂門口那座白銅鑄就的教皇若望·保祿二世(Pope John Paul II the Great)的雕像,幾個穿著牛仔褲和連帽衫的小伙子坐在雕像底座下抽煙。后來我記得,教堂頂端報時的鐘聲響了,戴頭巾的女孩和披散金色波浪長發的女孩,同時仰起了頭,望著一群白鴿 撲棱棱滑過教堂頂端對稱的古銅色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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