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30日晚，寧南縣森林草原專業撲火隊前往西昌經久鄉火災現場支援“打火”。次日凌晨，這支撲火隊在上山途中遭遇風向突變，致18名撲火隊員和1名向導犧牲，另有3名撲火隊員負傷。

據專家分析，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西昌一般是“上午10點起風直至晚上”，且風大風疾。加之火場溫度的影響，導致氣流產生突變的可能性很大。寧南縣專業撲火隊上山時機是否恰當？其中是否存在指揮失誤的因素？相關疑問待解。

“目前國家、省級相關部門已組成核查組，來（對撲火隊員犧牲過程）進行核查。真相，一定會還原。” 4月5日，西昌市委常委、統戰部長、瀘山正面森林草原滅火前線指揮部指揮長劉光宇表示。

18名撲火隊員和1名向導遇難地，設備和樹木都被燒焦 澎湃新聞記者 胥輝 圖

護林員輾轉通知“撤退”

3月30日下午，西昌經久鄉發生發生森林火災，寧南縣森林草原專業撲火隊隊長何貴銀和20名隊員前往支援，縣林草局辦公室主任張明華跟隨前往。寧南縣一名接近政府的人士告訴澎湃新聞，張明華的職責，首先是和西昌市委常委、統戰部長劉光宇對接，隊伍聽從西昌市安排和調度，其次是“搞好后勤保障”，別給西昌滅火前線添麻煩。

負責載運撲火隊員的大巴車司機丘偉（化名）稱，車到西昌市海濱中路南端的崗窯站點后，西昌方面已有兩人等候，其中一人系大營農場護林員廖某。廖某告訴澎湃新聞，其是接到農場領導通知，到崗窯接人。當天晚上不到11點，撲火隊員被帶到大營農場營部，見到了向導馮才勇，隨后一起到柳樹樁蔡家壩水庫，從這里上山。

丘偉向澎湃新聞提供的視頻顯示，隊員下車時，“風不大”，遠處山頂有一條長長的火線。彼時在場的一名知情人士陳元（化名）告訴澎湃新聞，當晚的安排是，專業撲火隊“打頭陣”，在最前面打火，而大營農場民兵隊伍則跟隨其后，負責“處理遺火”。“兩支隊伍路線一樣，但打火隊在前，民兵在后，出發得晚一些。”陳元稱，打火隊需爬山步行至火線處，目測需要一個多小時。彼時，有風，但不大。

寧南縣撲火隊上山將近一個小時后，守在山下的廖某突然聽到，跟在撲火隊后面的民兵在吼“撤退”，“有危險”，都往山下跑。據一名民兵稱，其上山后不久，風變大了，火也越來越大了，山腳下的觀察員電話通知他們趕快下山。隊伍下山不久，整片山全燒起來了。但始終未見寧南縣撲火隊身影。

前往崗窯接寧南縣撲火隊時，廖某留有張明華電話。3月31日零時23分，廖某撥打張明華手機。“就給他們說趕快下來，有點危險。也沒人讓我這么做，我是出于一個好心。”廖某介紹，據其后來了解，張明華得知情況后，立馬給隊長何貴銀打了電話，讓他帶人撤退。何貴銀回復，已經察覺到了危險，正在往下撤。十分鐘后，張明華再撥回去，電話就不通了。

3月31日1點左右，丘偉和張明華回到柳樹樁時，現場已是另一番景象，風刮得呼呼作響，大火似乎是從山頂“澆灌”而下，逼近山腳下的村莊。丘偉稱，火線距離中巴車所停的位置僅有數百米遠，人難以靠近。

核查組核查撲火隊員犧牲過程

根據“西昌發布”3月31日的通報，火災發生后，涼山州西昌市成立前線指揮部，調集寧南、德昌等縣專業打火隊就近支援。一位接近指揮部的人士告訴澎湃新聞，3月30日，寧南撲火隊的確是被指揮部安排到了柳樹樁所在的西昌大營農場，但指揮部只是負責整體調動，具體火點的情況還是在最前面的大營農場、當地鎮政府清楚，到了之后主要還是他們具體安排。

他說，調動寧南縣撲火隊去大營農場時，那邊的火并不是最大的，火情最緊急的應是西昌學院方向。此外，柳樹樁還有一個很大的水源地。“但后來風向變了，而柳樹樁那一帶山上草叢很深，在干燥的時候，火一上去就非常快，這可能是導致撲火隊員遇難的重要原因。”上述人士表示。

4月1日，四川省林業調查規劃院副總工程師劉波接受媒體采訪時稱，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西昌一般是上午10點開始起風、一直到晚上都有風，風大風疾。加之火場溫度的影響，導致氣流產生突變的可能性很大。

森林與草原防火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兼秘書長王高潮接受川報觀察時也稱，涼山地處四川盆地向云貴高原過渡地區，這里山很高、溝很深，容易起大風且風向本來就多變。而在森林火災發生之后，燃燒物產生的熱空氣上升后，冷熱空氣對流，極易“擾亂”風向，再加上復雜的地形變化，風向很容易突變。

寧南縣專業撲火隊為何會在零時前后上山，指令由誰發出，時間是否恰當？這些疑問依舊待解。

4月5日，西昌市委常委、統戰部長、瀘山正面森林草原滅火前線指揮部指揮長劉光宇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稱，指揮部根據風向、山勢、火情等因素，將著火點分成幾大區域，安排寧南縣撲火隊前往相應位置撲火，不可能是個人決定，并且聽取了專業人士意見。

澎湃新聞注意到，4月2日，作為瀘山正面森林草原滅火前線指揮長，劉光宇在談處置火情時曾稱，要堅持專業帶隊的現場預判觀測、集中在清晨發力撲火、對整隊有明確分工。“滅明火一般是清晨，早上4點到10點半的黃金時期。”劉光宇說。

那為何會在“零時”前后安排撲火隊員上山？對此，劉光宇解釋，“這只是一個力量的調配”。其表示，自己是從基層工作干起來的，以前也經常參加撲火工作。“目前國家、省級相關部門已組成核查組，來（對撲火隊員犧牲過程）進行核查。真相，一定會還原。”劉光宇說。

附：為關愛西昌森林火災中犧牲的19名英雄家庭，澎湃新聞聯合愛德基金會發起“西昌森林火災19名犧牲英雄專項救助”公益項目。讓我們一同緬懷逝者，用愛心幫扶撫慰這些烈火英雄的家庭，給予他們繼續生活的勇氣和力量。點擊捐款頁面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