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 李屾淼 九行

自由潛水，從一項古老的自然活動、體育競技項目、極限運動到當代人的小眾消遣，中間是安全性提升、費用門檻降低與休閑選擇更多。

但監(jiān)管制度和硬件設(shè)施的落后，讓中國人選擇自由潛水的自由度只有50%。

數(shù)千年前，自由潛水就已經(jīng)存在了——在沒有潛水裝備的時代，這是人們進行水下工作的唯一方式。

△圖為《倫敦圖畫新聞》1873年2月6日封面的圖片：準備潛水作業(yè)/wiki

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歷史上都不乏人類潛入深水捕撈、采集物品甚至潛水作戰(zhàn)的記錄。

例如在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期間，有人通過潛水突破包圍圈傳遞消息；在中國，前有齊國大將古冶子潛泳百步斬殺大龜（《晏子春秋·內(nèi)篇》），后有秦始皇調(diào)遣上千名潛水員撈大鼎（《史記·秦始皇本紀》）。

在日本和韓國，還有一群以自由潛水方式捕撈采集貝類、龍蝦、海膽等海產(chǎn)的“海女”。

△即將走向沒落的古老職業(yè)：海女/圖蟲

她們中年齡最大的超過80歲，仍堅持以最簡陋的裝備，靠憋著一口氣進行潛水作業(yè)。她們的這種生活方式已持續(xù)了兩三千年，至今仍有少數(shù)人從事這個職業(yè)。

△韓國濟州島海女給游人表演/圖蟲

自由潛水成為一種競技運動則是在1949年，意大利人雷蒙多·布歇爾（Raimondo Bucher）為了打賭憋著一口氣潛水30米。

此后不斷有人打破他的這項紀錄。這種看似玩命的行為也無意中顛覆了人們對于身體極限的固有認知。

△1986年Raimondo Bucher的潛水照/wiki

在那之前，普遍的看法是，當人潛到水下30米時，將承受3個大氣壓的壓強，肺部會縮小到正常尺寸的1/3，導致潛水者死于胸腔破裂的內(nèi)出血。

然而，布歇爾沒事，1966年到達水下62米的意大利人恩佐·馬約爾卡（Enzo Maiorca）也還活著。

接下來的20年里，后者還和法國人雅克·馬約爾（Jaques Mayol）不斷刷新各自的紀錄，并在上世紀80年代先后下潛至100米。

△Jaques Mayol/youtube

被稱為“地球最深男人”的赫伯特·尼采（Herbert Nitsch），則將最新的世界紀錄定在了水下214米。

△Herbert Nitsch/vimeo

人類究竟能下多深，沒有人清楚。赫伯特·尼采曾說：“每一次我覺得自己到了極限，便發(fā)現(xiàn)那里有個門，門開著，而極限離我而去。”

類似的情況越來越多，科學界才意識到或許人類的身體有一些尚未發(fā)現(xiàn)的特異功能——哺乳動物潛水反射就是這么被發(fā)現(xiàn)的。

簡單來說，當人閉氣進入深水承受高壓時，身體會啟動一種特殊模式，例如脾臟收縮釋放更多血紅細胞、大腦與心臟血管擴張以高效送氧、毛細血管血液轉(zhuǎn)移肺部抵抗壓強……

總之，我們的肉身比想象中抗“造”。

玩自由潛水的人

沒有一個胖子

這是一項被《福布斯》雜志列為“僅次于高空跳傘的世界第二危險運動”。

但幾十年來，經(jīng)過恩佐·馬約爾卡、雅克·馬約爾等幾代人的探索，人類下潛的深度被推進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這項運動也被總結(jié)出一套普適的學習和訓練方法。

例如在淡化其競技性的同時，降低了門檻，提高了安全系數(shù)，培訓、認證以及俱樂部體系也在不斷完善。

△初學者裝備可以這般輕巧

直到2013年，我國才出現(xiàn)首家自由潛水俱樂部，因此很多教練都是半路出家。朱古就是其中一員。

三年多前，他出于健康原因接觸到自由潛水。“因為工作久坐搞到腰疼，我就想找個不費腰的運動。本來想去玩水肺潛水，結(jié)果莫名其妙進了一個自由潛水的群。”學而優(yōu)則教，英語培訓老師朱古成了自由潛水教練。

自由潛水圈中的諸多先驅(qū)都曾以各種五光十色的修辭形容身處深水中的奇妙感受。

例如，以色列的自由潛水紀錄保持者亞隆·霍里（Yaron Hoory）曾說：“完全的自由，那一刻你漂浮著，與海水融為一體，成為自然環(huán)境的一分子。我在其他環(huán)境中都得不到這種沉思的感覺，似乎已脫離塵世。

這是一種治療，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旦發(fā)現(xiàn)了這種感覺，就會沉醉其中并為此改變自我。”

△潛水也可以是一種修身養(yǎng)性的運動/采訪者提供

高度的自由與放松也是朱古對于自由潛水的最直觀感受。“應(yīng)對水壓和恐懼，你的心理必須調(diào)整到最佳狀態(tài)，這門運動要求你不得不放松，心無雜念，否則難以進行，甚至出現(xiàn)危險。”

近十年來，國內(nèi)潛水產(chǎn)業(yè)以每年30%的速度增長，潛水運動進入快速發(fā)展階段。初接觸自由潛水的人普遍是兩種反應(yīng)：要么無感，要么癡迷。

自由潛水可以是一種探尋自身極限的運動，也可以是一次對正常生活的暫停或逃離。

普及后的自由潛水占據(jù)了潛水運動的鄙視鏈頂端——相對于浮潛和水肺潛水，它價格適中，更強調(diào)技巧性，一般初學者在簡單訓練后即能下潛至10—30米。當然，玩自由潛水的拍照發(fā)圈的效果也更好。

△會潛水的人，朋友圈都能發(fā)出新的高度/圖蟲

而長期深入玩自由潛水的人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出現(xiàn)了一些積極的變化。朱古的學生中不止一人因為玩了自由潛水而戒煙：“在深水中，你會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變化更敏感，例如吸煙者的呼吸道就會很不舒服，憋氣時間更短。”

但有一點似乎沒有例外：凡定期玩自由潛水的人，沒有一個胖子。當你在密度為空氣800倍、吸熱能力更強的水中對抗自身浮力下潛時，燃脂甩肉的效果肯定會比其他運動顯著。

玩了一年自由潛水的學員Max覺得效果好得甚至有點過：“感覺健身房練的肌肉都能被消耗掉。”

新興的運動

落后的監(jiān)管

目前，自由潛水已在國際上形成多個培訓認證體系，其中SSI（Scuba School International）、PADI（Professional Association of Diver Instructor）和AIDA（Association Internationale pour le Développementde l’Apnée）三大體系占據(jù)市場的絕對主導地位。

中國則尚未出現(xiàn)類似的資質(zhì)認證與監(jiān)管機構(gòu)，這也成為自由潛水在國內(nèi)進一步擴大影響力的障礙。

“這種情況下，如果教練帶你出海，因為操作不當而讓學員出事，就相當于兩個朋友一起出海出事故，很難分清責任。”

剛接觸自由潛水的法務(wù)工作者鄭英對此有一定顧慮，但這并沒有阻止她繼續(xù)去上課，“還是覺得很好玩，我教練也比較負責”。

△藍色鯊魚和尖吻鯖鯊/圖蟲

“國內(nèi)目前只有一個針對水肺潛水的潛水社會體育指導員國家職業(yè)資格證。但這個證出得比較倉促，內(nèi)容也有所欠缺。”

資深自由潛水教練陳海雄擁有多個體系資質(zhì)教練證，他認為不同體系的標準差別不大，在自由潛水管理制度落后的情況下，主要還是看教練自身的素質(zhì)和自律性。

△自由潛水者的水底世界/采訪者提供

要找一個靠譜的自由潛水教練，除了多查資料、了解其口碑，可能只能看緣分了。陳海雄建議，選擇規(guī)模大一點的俱樂部質(zhì)量可能更有保障。

自由潛水火了

場館卻生存艱難

位于深圳南山的中潛潛水俱樂部是目前國內(nèi)最大的室內(nèi)潛水體驗館，它設(shè)有目前國內(nèi)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專門為潛水運動打造的深水池，深度達8米。

它位于一棟建筑的二樓，行人路過時抬頭看，就能透過玻璃看到里面的人在游來游去。

運營這樣一個潛水池的成本極高。首先，潛水池的建造因為深度大，對地基質(zhì)量有較高要求，還需要額外加固建筑本身。

△國內(nèi)潛水館資源還不完善

曾在該俱樂部擔任運營負責人的陳曦介紹，清洗潛水池的難度也相當大。例如標準泳池深2米，可以用沉淀劑使雜質(zhì)沉底，然后用吸塵器清理。

但8米深的潛水池，放沉淀劑的話，雜質(zhì)沉到三四米處就懸浮了，最后只能靠潛水員下去專門吸塵。

為了達到營收平衡，潛水場館往往需要開設(shè)多種業(yè)態(tài)的服務(wù)，如健身房、水療會所等。“目前國內(nèi)沒聽說有較好的場所，潛水俱樂部一般不會投資做硬件，會選擇跳水館、游泳館進行合作來給學員做培訓，或者找附設(shè)潛水項目的海洋館。”陳曦透露。

△國內(nèi)年輕一代越來越流行這種潛水求婚的方式/圖蟲

在陳曦看來，如果有投資機構(gòu)來好好包裝一下潛水館，這項運動還是有市場的。畢竟自由潛水對健康很有好處。

但他也很清楚：“科普教育成本還是高，這個認知過程會比較久。”

（應(yīng)采訪對象要求，陳曦為化名）

△愿我們都即將擁有自由潛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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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熟悉潛水這項運動嗎？

本文首發(fā)于《新周刊》554期

原標題：《你這么胖，一定不是玩潛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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