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互金職場之殤:總監級年薪曾可達百萬,現最低月薪1.5萬元
原創: 初嵐 柒財經

有人說,互聯網金融始于革命,終于監管;
有人說,互聯網金融始于精英,終于屌絲。
但無論何種說法,這場轟轟烈烈的互聯網金融浪潮,已一片凋零,終于要落幕了。
從2013年的萌芽時代、2014年的爆發之年過渡到2015年的監管時代,再到2016年的規范元年……到目前的整治階段,萌芽、風口、泡沫再到存亡之爭,不過七年時間,眼看起高樓,眼看樓塌了,一聲嘆息,留下了一個個故事,道于世人聽。
e租寶事件引爆了行業第一顆炸雷,大大集團、快鹿集團、中晉事件爆發讓行業告別了草莽時代,也讓一場最嚴厲的整飭行動拉開序幕。
直到265億平臺投之家謎樣爆雷,信任崩塌、團貸網事件徹底擊穿行業信心,直到千億級網信集團暴雷將故事帶到終點,我們對“跑路、暴雷、清退”早已習以為常,擁有了免疫力,“港股上市公司51信用卡被查、拍拍貸轉型并更名、各地接連取締P2P平臺……” 這些都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不僅網貸,紅極一時的股權眾籌也早已隕落,300余家倒閉,巨頭離場,殘留一個中國式失敗標本。而只有牌照監管的第三方支付尚可艱難存活,但也面臨嚴厲監管和網聯、區塊鏈等挑戰。
從硝煙彌漫的跑馬圈地,到激情燃燒的萬馬奔騰,再到波瀾壯闊整頓清退。有人說,是“逐利者”、“投機者”攪亂了互聯網金融這池春水,有人說,互聯網金融先天不足,在中國注定失敗。
不管怎樣,互聯網金融有很多值得講述的故事,經驗也好教訓也罷,雖已落寞,但仍在中國波瀾壯闊的金融改革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值得我們深度復盤。
為此,柒財經聯合騰訊財經特推出《喧囂與落寞|復盤互金,那些人與事》系列報道,帶你重返互金時代,回看人與事,補足這門金融課。
互金職場之殤:
曾經總監級年薪可達百萬 現如今最低月薪僅1.5萬元
“我們誰不為行業惋惜和難過,畢竟大家最好的青春都在這里。”
北京三里屯的夜,燈紅酒綠,人流熙攘,映襯著大都市的喧囂與繁華,似乎任何苦悶都可以消失在這夜色闌珊與觥籌交錯之中。
但酒吧街里的一場互金老友聚會,卻在“往事再提”與“人生感嘆”中,將歡愉的氛圍降至冰點。
潮起潮落,從風口新貴到無奈離場,不過幾年光景。這三五好友,借著酒意講述著一幕幕“互金變形記”,詮釋著互金職場之殤。
01 風口襲來 跑步入場
野蠻生長、百花齊放等互聯網金融黃金時代,品牌光環與業務數據幾乎碾壓了所有新興行業,有人說是“空前絕后”。
“互聯網金融以行業層面來講,它可能是最賺錢的,所以覺得沒有辦法,大家一定打破頭皮往里擠。”申萬資深分析師余斌在以“新變革”為主題的2014申銀萬國年會上激情的演講到。
越來越多的諸如此類的口號式的號召與呼吁,刺激著一波又一波的創業者與求職者,讓他們熱血沸騰,準備扎入互金,大展拳腳。他們開始跑步進場,也包括上述幾位互金老友。

在互金理財產品上,“互聯網金融理財方式有新突破,簡單且吸引人,通過體驗金和天標形式,當天可以看到收益。當時對于安全性與合規性根本沒有過多考慮。”張博稱,無論何種辦法,獲客效率與規模擴張是第一位,不講手段。
在品牌塑造上,他表示,雖然互金只是一盞燈,但當時給人的感覺像太陽一樣,只有把公司老板也捧成太陽,那這個時候你的公司才是全宇宙,大家圍著你轉,如果你不做些什么,就成了其他公司的陪襯。
“跳槽去互金公司,工資隨隨便便都能比現在翻倍。”這是在當時年輕人聚會中,最常聽到的一句話,之后便會在互金職場中遇到很多朋友與同學。
劉成(化名)也是因為互金公司的待遇有了跳槽的念頭。
人力資源專業畢業的劉成曾在公關公司任職三年,薪資四千,年中調薪漲了200元,而就在漲薪當天,劉成提出了離職。
2014年,互聯網金融呼聲很高,網貸理財也十分火熱。劉成跳槽到互金理財公司,月薪1.5萬元,企業預算充足。同年,剛剛從上一家公司離職的林莉(化名)也入職了一家互金公司,在她看來,互金剛起步,比較“潮”,公司雖只有百八十人,但成交額已達到十幾億元,同行經理級別月薪稅前工資在3至3.5萬元左右,總監級別年薪在80至100萬元。
買過余額寶的林莉,此前并不相信動輒“20%+”年化利率的互金理財產品,便以少量資金開始“處女投”。她發現,不僅收益可見、充值方便、步驟簡單,當時還能用信用卡充值,收益十分理想,而在這時,P2P網貸理財已經成了互聯網理財的主戰場。
因很大一部分互金公司屬于草根創業公司或由民間高利貸轉型而來,身在投行的陳紫(化名)起初并不看好。直至2015年,互金發展如火如荼,一些新興的互金公司出現“豪華”管理團隊,“海外就業經歷,金融機構管理經驗,高等學府畢業……”不久后,陳紫便也加入了一家互金公司,月薪2萬元左右,入職一年后,公司便拿了一筆不小的融資,公司整體福利也有所提升。
互金行業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娛樂明星和資本也聞“金”而來。任泉、李冰冰、黃曉明等先后進軍互聯網金融,明星投資組合Star VC于2015年4月15日,首次投資互聯網金融產品。影星劉曉慶斥資500萬元入股了網貸平臺前海理想金融。
與此同時,隨著大量的資本涌入,作為“資本寵兒”的互金企業求賢若渴。“百萬年薪招聘互金人才”、“千萬年薪招CEO”、“知名互金平臺高管集體跳槽”等互金高薪挖人、銀行翹楚互金淘金的新聞屢見報端。
原渣打銀行副行長羅龍翔入職點融網COO;原平安普惠副首席風險官馮瑞杉入職點融網首席信貸官;原農業銀行互聯網金融開發部負責人楊夏耘入職短融網副總裁兼CTO;原光大銀行資產部總經理張旭陽入職百度金融副總裁等等。
正值求職者們欣喜地認為找到了最正確的職業方向,卻沒成想,短短幾年,互金職場高薪的待遇便不復存在,后進入的從業者可能還沒有享受到互金“福利”,就不得不準備離開了。
02 內斗裁員 薪酬縮減
“盡調時間太長,公司需要往前看員工三年工作經歷。薪酬需要按員工前公司薪資參考。之前員工年終獎十分豐厚,如今公司大部分人都沒有得到。”2018年才入職互金公司的陳悅抱怨道。
陳悅發現,公司市場預算曾經屬于千萬級甚至上億元級別,如今卻縮減一半甚至更多。超九成預算皆由領導來決策,具體到普通員工,則捉襟見肘。領導層相互猜疑,整個氛圍也籠罩在基層員工之中,反復與領導匯報業務,員工們不敢創新。僅半年時間,陳悅便提交了離職申請。

起初,林莉所在的公司并未受“暴雷事件”影響。直至年底,林莉發現,以往氛圍和氣的公司掀起了高管內斗、辭任以及裁員潮。
“員工需要站隊,跟對高管,升職加薪;跟錯則降薪甚至走人,有些員工搞不懂狀況,無所事事。曾經業績突出的員工,也因此慢慢被邊緣化。”林莉稱。
隨后,部門領導辭職,員工相繼“被離職”,林莉也在其中。“首先是試用期人員,無論合規與否,全被裁掉;緊接著是正式員工,運營、技術、運維、設計、市場等部門,每個部門都有指標,一定要走百分之幾,有的部門甚至全員被裁,后上任的領導也在近期離任。”林莉說。
“對于被裁員工,部分按照勞動法賠償,部分則沒有收到賠償,公司預算縮減厲害,據說有些合作公司尾款都沒結算。”林莉表示。
回想幾年的互金職場經歷,林莉感嘆道,“互金興起時,我們懷揣夢想加入其中。在年輕之時,從零開始學習,與行業一起成長,慢慢了解,慢慢接受,慢慢認可,對公司及同事乃至互金圈的朋友們,是有獨特情感的,大家共同前進,報團取暖,在我的認知里,沒有任何一個行業像互金這么團結。”
“如今,夢醒了。從個人經歷、身邊人經歷、監管態勢來看,我覺得這個行業不再有春天。互金的大起大落也不是曇花一現,因為算不上‘曇花’,畢竟是很多老百姓的噩夢,多少全部身家都壓在那些跑路平臺的人身上。”林莉說。
目前,按“互聯網金融”關鍵詞查詢人才招聘網站及相關報告會發現,互金人才需求及高額薪酬逐漸減少。以BOSS直聘官網為例,某互金上市公司市場總監月薪在1萬至1.5萬元;某知名互金公司研發總監月薪在5萬至8萬元;某互金公司商務總監一職月薪處于2萬元至3.7萬元,這與林莉所述的總監級別年薪百萬已差之甚遠;甚至某貸款公司招聘崗位最高月薪在2萬至4萬元,且只有兩個職位,其中一職為客戶經理信貸。
根據前程無憂網站互金職位招聘情況顯示,某互金公司大批招募月薪1萬元以內的催收員,而抵押專員與運營專員薪酬處于3千元至6千元不等。
《2018年二季度人才吸引力報告》顯示,2018年二季度,互聯網金融人才呈現階段性流失。《2019春招旺季人才趨勢報告》數據顯示,互聯網金融人才流動率(流入人才數/流出人才數)為0.65,屬于最低的TOP5互聯網科技細分領域之一。
03 風險懸劍 無奈離場
“原來P2P戴著光環,后來因為越來越多的平臺暴雷跑路,P2P成了過街老鼠。被污名化后,大家都不愿意提P2P了。”林莉稱。雷潮滾滾之下,互金從業者愈加擔心自身風險。
“經常有警方來查周邊的互金企業,原本自己只是一名打工者,沒想到會和刑事案件沾邊。因為行業風險,大家都不愿意在工位坐著,經常下樓轉轉,想著一旦公司發生事情,就不回去了,直接回家。”張博所在企業出現逾期與兌付困難,糾結之下,張博扛不住風險壓力,選擇告別互金。
如果說張博是及時離開,那陳鑫(化名)可能就沒那么幸運了。公司被封,高管接受調查,各項業務叫停,各大項目逾期,陳鑫在公司投資理財的錢也打了水漂。如今,陳鑫與互金前同事們聯系漸少,只是聽聞,大家都離開了互金,開啟了新的工作。
與陳鑫經歷類似的仍大有人在。陳紫發現公司出現回款困難,經營問題頻現,心灰意冷離開公司,但考慮到多年在互金圈建立的人脈,同時對于身邊的朋友也有了感情,陳紫暫時尚未離開。
“每天在群里說句話,報個平安”,某互金群聊里多了這樣一個“群規”。雖充滿調侃,但互金員工接受調查也已真實發生,劉成便親身經歷過。
先是所在線下理財倒閉,后是互金P2P公司暴雷,高層被抓,隨后入職另家互金公司,直至毫無征兆下,經歷漫長的24小時警方調查,徹底將劉成五載互金職業夢想攔腰擊碎。對于劉成而言,這像極了電影,卻又那么真實。

“自打網貸暴雷潮出現,監管整治力度不斷加大,業務不再創新,公司沒有發展起來,無論是薪資待遇還是工作環境都大打折扣,很多人都已經離職。”離開互金的李想(化名)表示。
“行業里最開始雄心壯志,最后都倒在了巨大利益的誘惑下,不忘初心說著容易,做到還是太難了。伴隨著公司衰敗,曾經的股權期權也打了水漂。”離開互金的趙言(化名)表示。
2019年11月4日,先花信息技術(北京)有限公司及關聯P2P花生米富辦公場地被查,期間在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也被帶走。
關于刑事責任追究問題,中倫文徳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陳云峰表示,互金平臺爆雷后,對于刑事責任的追究,應當根據員工在公司的崗位身份、職責權限、行為和作用來予以綜合評價。
對于互聯網金融公司員工的法律責任追訴,應當根據罪名以及量刑幅度來具體確定。如果該犯罪事實已經被偵查機關發現并立案調查,那么則不存在追訴時效的問題。離職越久、職位越低,對公司的違法經營活動承擔法律責任的可能性也越低。
與此同時,互金從業者被追繳工資的情況也時有發生。2019年11月19日,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區分局依法對杭州孔明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人人愛家金融”網絡借貸平臺)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立案偵查,警方要求涉案平臺部門主管、普通員工、業務輔助人員,其他為吸收資金提供幫助人員,應將自己在涉案平臺工作期間的工資、提成、獎金等費用全額退繳。
陳云峰表示,如果員工明知自己所在的公司存在自融、資金池等問題,并參與其中對公司的違法的經營活動提供幫助,則其獲益可能涉嫌違法所得的贓款,那么其就職期間所獲得的工資、提成與獎金可能被辦案機關要求全部追繳退賠。
在相關法律規定上,陳云峰指出,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為他人向社會公眾非法吸收資金提供幫助,從中收取代理費、好處費、返點費、傭金、提成等費用,構成非法集資共同犯罪的,應當依法追究刑事責任。”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辦理非法集資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規定,“向社會公眾非法吸收的資金屬于違法所得。以吸收的資金向集資參與人支付的利息、分紅等回報,以及向幫助吸收資金人員支付的代理費、好處費、返點費、傭金、提成等費用,應當依法追繳。”
“友邦、代購、母嬰、區塊鏈……”曾經熱血沸騰的那批年輕人,如今很多都已逃離互金江湖,在其他領域中再次尋找機會,而他們也知道互金黃金時代,一去不復返。事實上,互金江湖的潮起潮落僅僅是一個縮影,諸多行業瞬息變化,有人趕上潮起,有人趕上潮落,只是這潮水褪后,離開的從業者們,又重新掛云帆,濟滄海。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風雨,縱然記憶抹不去愛與恨都還在心底……”不知什么時候,酒吧里響起了李宗盛這首《當愛已成往事》,而這三五互金好友帶著對互金的愛與恨,已微醺,相顧無言。(文 / 初嵐)
專注金融創新報道
「ID:qi_caijing」
原標題:《互金職場之殤:曾經總監級年薪可達百萬 現如今最低月薪僅1.5萬元》
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http://renzheng.thepaper.cn。





- 报料热线: 021-962866
- 报料邮箱: news@thepaper.cn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31120170006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沪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东方报业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