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為什么我們都愛霍普?
原創: 阿改 象外
懂不懂藝術都能看懂的 象外

Detail of Night Windows, 1928
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喜歡愛德華·霍普的畫?背后各有各的說法。
有人喜歡他的寂寥,有人喜歡他的獨一無二;有人喜歡他的“美國性”,有人喜歡他的都市感;還有很多人喜歡了,卻說不出理由。至于我,我喜歡他是因為他的氣味像雷蒙德·卡佛(Raymond Carver,1938 - 1988),刪繁就簡,卻又余韻悠長。
當然,也有不那么喜歡的,或者,至少像我幾個搞藝術的朋友對我表達的觀點:霍普——一個被過譽的畫家,一個被供奉的美國神話。

1882 - 1967
但不管怎樣,沒人能否定霍普的影響力。
生于1956年的紐約人Richard Tuschman以攝影把玩和再現霍普的光影,而生于1952年的奧地利導演Gustav Deutsch則把霍普的劇情挪移到了電影:2013年上映的Shirley - Visions of Reality,每一幀都是靜止的霍普。





有時候,看霍普相關的文章,就像在計數一個個形容詞:孤獨、古怪、撩人、戲劇化、憂郁、浪漫、受挫、窺視的視角、內省、暗淡、邊緣、悵然、厭世……
這些詞匯喧囂著,吵鬧著,以“孤獨”蓋過霍普的“孤獨”,以至于你根本沒法好好地把霍普的畫多看上兩眼。
幸好,其中還有例外,比如我最近看到的馬克·斯特蘭德的文本。
1934年生于加拿大的美國桂冠詩人Mark Strand寫過一本薄薄的小冊子,談論霍普的畫,名字就叫Hopper。2017年,中文版被引進,書名是《寂靜的深度 :霍珀畫談》。
(為了尊重譯者的工作,凡援引自書中的都叫“霍珀”,其余則采用大眾更為耳熟能詳的“霍普”,下同)
在本書前言中,作者表達了他與其他評論者的分歧——后者往往研究霍普的“現代性”,而他,則著眼于霍普的美學。
關于霍珀,人們寫了很多,但都避開了一個核心問題:為什么眾多不同的人,面對霍珀卻有著同樣的感動你?
對此極其相關的探討,我更多是從美學入手。對于霍珀繪畫中的社會動力元素我并無多少興趣,更引我興趣的是其繪畫層面。無疑,他的畫作描繪了一個與我們的現實微微有些差異的世界,然而,僅以人們對20世紀前半葉美國生活變化的滿意與焦慮來解釋大多數觀者于畫前的這種強烈反應,也有些勉強。
詩人作者繼續說:
霍珀的繪畫并非社會學文獻,亦非不快的、抑或其他同樣模糊的用以建構美國心理學的情感寓言。在我看來,霍珀的繪畫超越了現實的表相,將觀者拋置于一個由情緒和感覺所主導的虛像空間。
換而言之,閱讀霍普的畫,最好不是先入為主地從主題或者美國現實切入,而是從看畫本身開始。
我將在下文的圖片部分陸續引用Mark Strand在書中的一些只言片語,看是否能讓讀者產生不一樣的觀畫體驗。
我也要順便推薦一下這本由光哲翻譯的小書——這個文藝青年的譯筆之信、之達、之雅,常常讓我忘了他本科讀的竟然是計算機系。

【美】馬克 · 斯特蘭德 著,光哲 譯
民主與建設出版社
2017年5月第一版
49元

繁華落盡,但看霍普。
祝周末愉快。

在這里,如同在霍珀其他畫作中,作為重要組成元素:街道和馬路,上面空無一車。在這里,無人分享我們的所見,之前亦不曾有人來過。我們所體驗的將完全只是我們自己的。旅行的放逐,相伴而來的失落,以及剎那的缺席感,在氤氳,暗涌。

在最深處,我們遭遇到新的一天那清冷熹微的晨光。

商店蘊含了一套秩序:最明顯的是那個掛鐘所象征的時間秩序,而最具文明屬性的是玻璃窗兩側壁柱所象征的歷史秩序。……對我們來說,那些樹木遠比城市的街道更加疑竇重重。

……空間性與敘述性的視覺沖突似乎彼此平衡,沒有一方取得完全的主導。當我們自己構建出來的敘述走得過遠,畫作的幾何學立即召喚我們回來。而當畫作的幾何學開始枯燥,潛在的敘述則馬上自我現身。

在霍珀這里,荒野是自然陰郁的一面,沉重而憂心忡忡。

……這幅畫因此有一種卡通式的、趣味性的特質。而同時,那些樹木正遠遠地在背景里站著,看上去,靜默,無害。

房屋兀自立著,矜持,甚至很有尊嚴。它是一個幸存者,即便只是暫時的。它站在陽光下,可畏,卻又不可及。它的隱匿被照亮,卻不曾被昭示。

……城市是意念性的,人們還在沉睡,沒有車來往。一種空寂與寧靜的夢幻般融合,仿佛一種魔魅時刻正綿延開去,而我們,是這一時刻特許的目擊者。

乍看是多么尋常安寧的一幅畫——一對夫妻在與他們的寵物嬉戲。但這種感覺消融在他們所居住建筑的行將瓦解中。房屋讓位于樹林,家庭的和諧被寄望于一只狗游移不定的注意力上。

有點像天使報喜的時刻。氛圍圣潔。我們卷進了一個場景里,起因固不可得,而后果也難以理會。

這是一種滑稽與悲涼的混合。一小群人排排地坐于陽光里。……光有些奇異。它于人身上落著,但卻于空中不見。事實上,霍珀繪畫中光的奇特之一,便是他幾乎從不涉及光在大氣中的表現方式,比如像印象派畫作中光的處理。……無論畫作如何標題,霍珀的光都是一種超越時間性的。

女人的姿勢說明了被光吸引的事實。

霍珀筆下的女人總是有些粗糙,總是有種種些微的缺陷,但這個女人卻沒有。

這幅畫一個迷人之處,在于四個乘客關注點的設置呈現出隨意性。……每個人都摻合進畫面的主要交鋒里,從而將自己從車廂的囚禁感中解放出來。

如果身處此情此景的女人有自我意識,她不可能是快樂的。

……這個耽于自我心事而非銀幕的電影引導員,她的某種特質顯然更引我們的共感。

這不是霍珀最好的畫作之一,但卻是很另類的一幅。

一個女人凝視著觀者——霍珀畫作中有如此行徑的唯一一人——好像關于她的一個肖像快門即將按下。在她身上,我們看不到一點兒《自助餐廳》里那個女人的內省性或不定性。毫無要提出什么深刻問題的跡象。

像《西部旅館》里的年輕女人一樣,(她)看上去似乎陷落在某種等待里,是某種舉足攸關的等待。

……我們的目光被引導,沿著一個由床的長邊和寫字臺的邊沿夾持而成的小通道,經過堆疊的手提箱和鞋子,最后抵達冰冷濃重的夜晚。

明亮的陽光形成細長的光帶,東一處,西一處,暫緩了畫面整體的陰郁。甚至那墻上的光都好像在柔化,漸隱,乃至最終完全被墻自身所吸收。

……這里隱隱還有一種疏遠的氣息,這疏遠并不僅只存在于男人與女人二者之間。它靜靜的,甚至是華麗的暗涌著,在他們四周。

……(這)是霍珀最后一幅杰作,一幅無我之境的圖象;在此地,我們不唯被排除,更且被排空。而現在,光已褪成淡黃,落在象牙色墻壁上,展現的依稀是其無常的最后一刻。其自身直白的述說已近尾末。
More of Hopper's































END
.

原標題:《為什么我們都愛霍普?》
本文為澎湃號作者或機構在澎湃新聞上傳并發布,僅代表該作者或機構觀點,不代表澎湃新聞的觀點或立場,澎湃新聞僅提供信息發布平臺。申請澎湃號請用電腦訪問http://renzheng.thepaper.cn。





- 報料熱線: 021-962866
- 報料郵箱: news@thepaper.cn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許可證:31120170006
增值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滬B2-2017116
? 2014-2025 上海東方報業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