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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地方·講述|在徐家匯生活一甲子
徐家匯是“你的地方”項目成員袁璟認領的“地方”,袁璟一家三代曾生活于此。張左之和袁璟年紀差著兩輪,至今居于此地。在徐家匯飛速發(fā)展的年月里,有人的生活適應著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也有人的生活僅圍繞著很小的街區(qū)。本文是經過這次徐家匯漫步以后,兩位領路人之一張左之撰寫的回顧。
掐指算來,祖輩搬來徐家匯居住已有80多年了。生于斯長于斯的我,在徐家匯成長生活也有一甲子了。徐家匯可謂是“我的地方”。
我家離我的出生地——位于徐家匯的國婦嬰,只有區(qū)區(qū)幾百米。時隔30年,我的女兒也出生在那家醫(yī)院。
小時候,以徐家匯中心的碉堡為分界,漕溪北路往南走不遠,就可以看見農村的景象。

站在漕溪北路蒲匯塘路的路口,南面不遠處就是內環(huán)高架,以前是鐵道,是滬杭鐵路的必經之路。小時候步行去漕溪公園玩時,經常被攔很長時間,等待火車通過。一等就是十五至二十分鐘,這在現在是無法想象的。

與鐵路相關的另一記憶是看火車,爬碉堡。上小學前,個人獨自活動的范圍十分有限,上小學后,第一次“撒野”就是下課后由同學帶著沿虹橋路一直向西,到現在軌交虹橋站附近的地方去看火車、爬碉堡。當時鐵路沿線留下了大量日本軍隊和國民黨軍隊留下的碉堡,如今,上海地區(qū)的碉堡已拆得所剩無幾了。

大概是以鐵路為界,以前北邊是徐匯區(qū),南邊是上??h?!皡^(qū)”“縣”一字之差,待遇卻大不同。計劃經濟年代,居民的油、糖等配給定額都是不一樣的,更重要的是,郊縣戶口的人不能到市區(qū)讀書和就業(yè)。這樣的差別在七八十年代表現得尤其突出。
1952年院系大調整,我父親的戶口隨單位的變動遷到了上海縣。70年代初,當他意識到城鄉(xiāng)戶口間的差別后,想將戶口遷回徐匯區(qū),我家所在地的戶籍警愣是不同意。直到1976年,我下鄉(xiāng)將戶口遷往奉賢農場時,我父親的戶口才“頂替”我遷回了徐家匯。
漕溪北路蒲匯塘路那個路口的周邊建筑是徐家匯大開發(fā)前建造的。其中上海體育館(現上海大舞臺)建成于1975年;徐匯新村那九棟樓建成于1977年,是1949年后上海最先建成的高層建筑,具有歷史意義;華亭賓館建成于1986年(最初由世界著名酒店集團管理,使用喜來登品牌)。



年少時,我對肇嘉浜路及現虹橋路(原徐鎮(zhèn)老街)以南漕溪北路的了解,很大程度上是通過育嬰堂——過去被稱為“帝國主義殘害中國人民的機構”(現在看來這種說法是極其錯誤的)。這些年來,隨著對徐家匯源的開發(fā),我們對這一區(qū)域有了更全面正確的認識,徐匯公學、藏書樓、土山灣工場、觀象臺、博物院等對上海的現代化做出過重大的貢獻。徐光啟紀念館、土山灣博物館、徐家匯觀象臺(上海氣象博物館)等都成了值得一看的紀念地。
90年代之前,我的生活范圍主要在肇嘉浜路及現虹橋路(原徐鎮(zhèn)老街)以北區(qū)域,那時商店主要集中在華山路上,外加第六百貨商店。平日里,那些商店主要滿足周邊居民日常生活購物需要,特別是每到春節(jié)前夕,華山路上的商店里,尤其是六百,會增添不少郊縣(主要是上??h)本地口音,因為那個時間段種地的農民結算完工分,拿到了分紅的錢,趕在年前到市區(qū)來采購,添置衣物,置辦年貨。


如今站在東方商廈門前環(huán)視,徐家匯那一圈完全變了樣。
華山路已從商業(yè)街變成南北主干線之一。六百還在原地,但早已不是一店獨大了。1991年匯聯(lián)商廈開業(yè),1993年東方商廈和太平洋百貨徐匯店開業(yè),1997年港匯恒隆廣場和匯金廣場建成。早年的徐匯劇場已于1996年遷往田林地區(qū),原址上蓋起了美羅城。徐家匯從先前的城鄉(xiāng)接合部變身為城市副中心。



我的一生與“天平”緊密相連。我家在天平路上,所屬居委是天平居委,所屬街道是天平街道,我上的幼兒園是天平幼兒園,上的小學是天平路第一小學,就讀的華光中學也在天平路上。在短短幾百米的天平路上當時有兩所中學(華光中學和南洋模范中學)和三所小學(天平路第一小學、天平路第二小學和天平路第三小學),其中天三小學還分3個分部。可惜如今只剩下南模了。


1987年,華光中學停辦,場地校舍劃歸南模中學。1991年,天二小學并入天三小學,原址上后來蓋起了天平賓館;1994年,天一小學并入天三小學,原址一度作為徐匯區(qū)教育局的辦公場所,最近那地方成了天平路派出所;2001年,天三小學并入高安路第一小學,各分部用地分別成為天平小區(qū)住宅和ITC國貿匯商務樓的一部分。
天平路路段筑于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當時以法國旅華耶穌會主教命名姚主教路(Route Mgr. Prosper Paris)。民國32年(1943年)以廣西天平地方名改今名,有人將路名與蘇州天平山扯到一起,應該是種牽強附會。
天平路的南端,西邊是大中華橡膠廠,橡膠生產過程中的氣味可以飄散到很遠。中學學工期間,有同學被分配到該廠勞動。其中有男生被安排到炭黑車間,盡管每天勞動時間只有兩小時,但勞動環(huán)境比較艱苦。據他們描述,兩小時下來,全身上下沾滿了炭黑的粉末,儼然成了一個“黑人”。
20世紀末,為解決污染等問題,市政府對大中華橡膠廠進行了整體搬遷,原址辟為徐家匯公園(包含中國唱片廠廠區(qū)和周邊居民區(qū)),只保留了那根象征著近代工業(yè)遺址的大煙囪。
往北過衡山路西側,是上海市婦聯(lián)辦公樓和巾幗園。當年巾幗園建造時,曾動員全市婦女捐款,相鄰的衡山電影院在1950年代初建造時,也曾向周邊居民集資。記得巾幗園那片地方之前是一個木行,很大一塊區(qū)域是用來堆放各種木材的。計劃經濟時代,憑結婚證或戶口簿可以一次性購買一定數量的木材用來自制家具或返修房屋。我就是在那里結識了裝修工小C,至今我們已經交往將近20年,他成了我們家的“房屋醫(yī)生”,出問題就去找他幫忙。
我們家一直住在真絲商廈對面的茅館。真絲商廈的地方原來是梅林廠老板的房子竇家公館,現在看來拆掉還真有點可惜!茅館弄堂里原先有個大花園,小時候我們一直在里面玩耍,不懂事,也干了不少破壞的事。遺憾的是,文革后期花園被違章建筑圈起來,里面還蓋了房子。

我們的中學位于天平路康平路交界處。那地方民國時期曾經是正風中學,后來還做過警署。1955年,華光中學從東湖路遷到天平路204號(康平路口)。1986年,學校撤銷校舍,校舍歸給北邊隔壁的南模中學,先前的教學樓被拆除,空地成了后者的田徑場。

南模往北100米左右,是我的人生第二站——天平幼兒園,它也在前些年被拆并了,原址天平路112號成為了Mao Space公共空間。有意思的是,“你的地方· 漫步:在徐家匯成長”活動的最后一站選在了這里,我找出了幼兒園的畢業(yè)照。它是我成長軌跡上的一個點。


這張畢業(yè)照彌足珍貴,我沒有小學和中學的畢業(yè)照,因為中小學生活是在那個特殊年代度過的。照片里的部分人繼而成了我的小學同學和中學同學,那位金老師后來還調到我們小學教過我們英語。
中學畢業(yè)后,同學們各奔東西。80年代后期開始,大部分同學先后搬離了天平路及周邊區(qū)域,很長一段時間內,彼此沒有聯(lián)系。隨著年齡的增長,懷舊的意愿越發(fā)強烈。十年前開始,借助電話和微信等通訊工具和兄弟姐妹間交錯的同學關系,我們這些同學逐漸恢復了聯(lián)系。盡管我們現在居住在上海的東南西北,也有的生活在外地甚至國外,但這份同學情誼把我們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我們經常舉行聚會,地點往往選在徐家匯,因為那里是上海的副中心,交通十分方便;更重要的是,那里是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有著我們共同的記憶。我還組織同學進行過數次懷舊行走,走在以前上學的路上,去憑吊不復存在的母校,去找尋青蔥歲月的記憶。
徐家匯,我的地方;天平路,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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