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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相|藤上的悲歌:那些追逐哈佛夢的“鄉下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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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舒怡然
編輯|薛雍樂
圖|視覺中國
1

在位于校園一角的劇場里,深紅色地毯與棗紅色木質墻壁搭配默契,散發出濃郁厚重的藝術氣息,也隱含著一種不經意的貴族氣質。聚集在這里的幾百人來自天南地北,有從西海岸洛杉磯飛來的,有從石油城休斯敦趕來的,有從密西根大湖長途跋涉而來的,也有從周邊各個州郡驅車跑來的,每一張臉上都流露出興奮和激動。
主持人是哈佛大學研究生院一位精明干練的小伙子。他的開場白充滿了熱情與詩意,“各位親愛的家長和高中生同學們,讓我代表哈佛學子們熱烈歡迎你們的光臨!在這寒冷的初春季節,我們相聚在這里,因為心懷一個共同的夢想……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那些曾經的追夢人是如何使夢想成真,還有他們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吧。”
臺下觀眾反響熱烈。環顧左右,我試圖找尋熟悉的亞裔面孔,可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多。參觀者囊括了各色人等,充分展現了美國“大熔爐”的特色。很多白人家長衣著講究,表情莊重,看來也把陪孩子拜訪哈佛看得鄭重其事。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有亞裔、中國人才有不可救藥的名校情結,可事實顯然并非如此。
熒屏上開始播放動人的勵志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墨裔女孩,她的母親靠給農場做工,含辛茹苦地支撐著一個大家庭。破舊不堪的房子坐落在陋敝街道上,如標簽一般揭示出這個家庭的社會階層。可倔強的女兒不屈服于命運的安排,一邊幫母親養家糊口,一邊用功完成學業,同時還花很多時間參加各種社會活動。憑著自己的辛勤奮斗,出自蓬門蓽戶的墨裔女孩終于邁進了哈佛的門檻。這是一個經典的“哈佛夢”故事,每個細節都流露出揣摩的精心,每個場景都顯得那么逼真自然。透過這個故事,你會清晰地聽到這樣一種聲音:只要你足夠勤奮自強不息,哈佛的大門永遠都會朝你敞開。這聲音承載著滿滿的正能量,聽起來是如此令人振奮和鼓舞。
接著,一個大三學生為我們當了導游。這個英俊少年是學意大利語的,還兼修藝術史。小伙子口才不錯,言談舉止透出一種富家子弟獨具的優越感。他帶著我們一行人從科學中心到哈佛廣場,再到威德納圖書館。一路上,侃侃而談,繪聲繪色的講述使每一座建筑背后的故事愈發生動。最后,我們來到約翰·哈佛的雕像面前,高中生們紛紛跑去摸他的左腳。據說,摸一摸這位哈佛先生的左腳會帶來好運。我相信沒有誰會信以為真,好運不會憑白無故地從天而降,自然也不會因為摸了哈佛腳就能夢想成真。好運究竟屬于誰,倒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其實這話只說出了真相的一面。很多時候,無論你站在山頂還是山腳、山里還是山外,“廬山”于你都是一團霧水。能不能看清真相并不完全取決于物理距離,更多是源于思想距離或是心理距離。哈佛近在咫尺,可我到底了解它多少呢?
我的耳畔一直回旋著另一個聲音,“我也是做過哈佛夢的,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我們是鄉下人,鄉下人的夢想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夢。”聽出來了,那是丹尼爾的聲音,又好像不只他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的合聲。他們來自窮鄉僻壤,來自社會底層,來自破裂的家庭,他們生來與富貴無緣,與權勢無緣。丹尼爾就是其中的一員。
2

丹尼爾話語不多,很少主動與人談話。我只知道他出生在北卡羅萊納州,三十歲剛出頭。直到后來公司舉辦的一次早餐會上,我對丹尼爾才有了一些了解。那天我要了一杯意式卡布奇諾,丹尼爾坐在我旁邊,笑著說:“你信不信,我做的卡布奇諾,肯定比你手里那杯好喝得多。”
我不無驚詫地問,“你自己在家煮咖啡?”
丹尼爾笑起來,“不,不是在自己家,是在我家的咖啡店里。”
“哦,你自己有間咖啡店?” 這倒讓我吃驚不小。
“是我母親開的,從初中開始,我一直去咖啡店幫忙,已經是煮咖啡老手了。在我們鎮上,大家都喜歡我家的咖啡,星巴克都得甘拜下風呢。”丹尼爾興致勃勃,母親的咖啡店顯然讓他找到了某種成就感。
“你花那么多時間在咖啡店做事,不會影響到學校的功課嗎?”
我這話問得可真不是時候,丹尼爾一下子剎住話頭,半天沒有言語,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對不起,丹尼。”我小聲道歉,后悔自己太唐突,或許刺痛了他的敏感神經。
“哦,沒什么。可那時我母親需要我,我父親離開了她,得有人幫她撐著。我還有個弟弟,我媽媽一個人太不容易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丹尼爾生長在單親家庭,從小就得擺出男子漢的姿態和母親并肩打拼。難怪他年紀輕輕就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所有的經歷不只留在心間,也會毫不留情地刻在臉上。
自從那次談話之后,丹尼爾變得坦然了許多,他不再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而是常常回憶起兒時往事。丹尼爾的母親出生在伊斯坦布爾,六歲時跟隨父母移民到美國。一家人住在北卡羅萊納州西部山區的小鎮,靠父親經營加油站維持生計。丹尼爾的母親沒有讀大學,二十二歲就嫁給了一個愛爾蘭后裔,就是丹尼爾的父親。丹尼爾上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父親離棄了他們。某一天丹尼爾放學回到家,他母親摟住他和弟弟,一臉愁容地說:“從今往后,咱們仨人要一起過日子了。”
說到這些,丹尼爾的眼睛有些濕潤,“那時我就想,絕不能再像我母親那樣,一輩子蝸居在這個小鎮上。我得離開這山溝,我必須闖出去!”
丹尼爾實現了他的諾言,高中畢業后,他上了北卡州立大學,之后又去讀了研究生。
聽說我準備帶讀高中的兒子去波士頓參觀幾所大學,丹尼爾也不由興奮起來:“你相信嗎,我也曾做過哈佛夢的。不過像我這樣的家庭背景,聽起來是不是像個笑話?”
我說,“怎么能說是笑話?哈佛夢,哪個年輕人不可以做呢?”
丹尼爾卻直搖頭,“看來你還不怎么了解美國,哈佛夢可不是誰想做就能做成的。在我的家鄉,能上得起州立大學就已經算優秀了。大部分高中畢業生要么進社區大學,要么去找份藍領工作,剩下的就只能呆在家里混日子。像我這種居然敢幻想哈佛的,只能被看作是不自量力的狂人。”
丹尼爾的話讓我驚詫,來美國我一直住在大都市,對鄉村人的生活境況知之甚少。“照你這么說,做哈佛夢還得有資格才行,可什么人才配有這樣的資格呢?”我感到很困惑。
“資格倒也談不上,你沒聽說過Legacy嗎?哈佛那地方,是富人精英、社會名流子女云集的小社會,窮人即使進去了,也不過做個點綴罷了。”丹尼爾的話,雖然聽起來有點偏激,但確實道出了社會另一面的真相。
從歷史上看,大多數美國精英大學起初的確是富人云集之地。像哈佛、耶魯、普林斯頓這類名校,富家子弟占大多數,即使他們的學業成績較差,也照樣會被錄取。這些學生往往更關心如何步入上流社會,而不是如何研修學業。正如第十二任普林斯頓大學校長弗蘭西斯·巴頓(1843-1932)宣稱的那樣:“普林斯頓是美國最好的鄉村俱樂部”。
丹尼爾的話讓我以另一個視角重新審視那些我自以為熟識的東西。在許多人眼里,美國名校大體是些光鮮耀眼的招牌。尤其是我們這些新移民,喜歡用以往的經驗做比照,就像水中看花霧中望月,總有隔一層的感覺。一廂情愿地把幻想編織的瑰麗花環套在膜拜的偶像身上,名校情結就是這么給孕育出來的。
3

第一次聽人談論傳承生,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中國那句流行語,“老子英雄兒好漢”。僅憑父母的校友身份,其子女就可以獲得極大優勢進入名校,這不是美國式的走后門嗎?可這并非天方夜譚,有活生生的數據為證。在2021級哈佛新生中,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學生是“傳承生”。另一項由學生平等入學委員會提供的分析數據顯示,從2009年至2015年間,哈佛大學傳承生申請人的錄取率為34%,而同一時期普通學生申請的錄取率僅有5.9%。這種傳承生優先錄取不只哈佛一家,統計數據表明,其他頂尖大學給予校友子女的優先錄取率均比普通生高出2-5倍。恰如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貝可沃所陳述的那樣,傳承生被放在了最容易獲益的申請人群里。
校友子女享有錄取優先權待遇并非始于今日。二十世紀初,由于大批猶太移民涌入美國,進入名校的競爭愈發激烈。如果僅按成績錄取學生,勢必造成猶太學生大幅增加,這是由盎格魯-薩克遜人種把持的常青藤校所不愿意看到的。1919年,達特茅斯學院率先建立了美國第一套綜合性大學申請評估程序,明文規定“所有合格的達特茅斯校友和達特茅斯學院長官之子均可被錄取。” 普林斯頓大學緊隨其后,于1922年采取了類似的錄取政策。三年之后,耶魯大學也授權給傳承生優惠待遇,通過降低校友子女的錄取分數線,實現減少猶太學生的比例。當時的普林斯頓招生委員會主席曾毫不掩飾地宣稱:“綜合評估學生的大學申請,解決了大學面臨的猶太人問題。” 由此可見,“傳承生優先”政策的出籠名正言順地淘汰了那些不受學校歡迎的移民學生,包括猶太人和其他少數族裔。
盡管大多數美國人并不支持優先錄取校友子女,但是頂尖名校卻一直不肯放棄這個原則。一方面是出于學校資金籌措的考量,優待校友子女有助于鼓勵校友積極為學校捐款。另一方面,這個錄取原則如一把雙刃劍,利用它可以平衡大學里各個族裔學生的比例,為限制某些族裔學生的數量開了旁門左道。要知道,傳承生所傳承的可不僅僅是基因血緣,更是源源不斷的財力支持,還有深厚的人脈資源。名校致力于培養的學生不只是各個領域的頂尖人才,還是能夠左右這個國家命運的領袖人物。“傳承生優先”原則的存在有利于維護和實施精英式辦學理念,這才是它經久不敗的理由。
4

說真的,艾倫活得就像個影子,他走路輕手輕腳,且喜歡溜著墻角。艾倫性格綿軟,也很有紳士風度,但就是有點神經質。他才進公司沒多久,就常常纏著我問,“說說看,你怎么就能移民到美國來呢?是不是家里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我反問他:“來美國要什么背景?你什么意思呢?”
“比如說,你父親是教授吧?要么是工程師或者其他什么重要職務?”
“如果我父親既不是教授,也不是工程師,我就不能來美國了嗎?”
“嗨,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在這個國家,若是父母沒有堅實的根基留給孩子,要想向上流動是很難的,很難很難的,你懂我的意思嗎?”一向語焉不詳的艾倫,這一次倒是表達得淋漓盡致。
我怎么會不懂艾倫的語意。當年艾倫的祖輩從愛爾蘭移民過來,在田納西州一個山間小鎮扎下了根,貧窮幾乎是大多數愛爾蘭后裔的祖傳。到了艾倫父親這一輩,適逢上世紀五十年代北方工業城市方興未艾,大批移民從南方的田納西州、肯塔基州涌向這些城市。他的父親在通用汽車公司謀得機械技工的職位,艾倫一家才逃離了田納西大山谷,搬到底特律汽車城
艾倫對自己的愛爾蘭裔身份總有點遮遮掩掩,不管跟誰講起來,總不忘加一個注解:“我們可不是那種‘紅脖子’(red neck)哎,你懂不懂?”“紅脖子”是對美國鄉下人的貶稱,好比中國人說的“鄉巴佬”。可我有點奇怪,來自鄉村有什么可自卑的呢?
每當憶起童年,艾倫臉上常常現出哀怨的表情。他告訴我,小時候他最害怕父親生病,若是父親倒下,他們一家人可就真的沒有指望了。值得慶幸的是,那是通用汽車最風光的年代,也是底特律最輝煌的年月。父親雖然只是個工人,可還能支撐他們一家,過著中產階級的生活。哪像如今的底特律,伴隨著全球化以及美國加工制造業的外遷,已經淪為名副其實的“鐵銹之城”。
艾倫說,那時父親經常告誡他們兄妹:“你們這代人將來一定要靠腦子吃飯,可不能像我們這樣,靠雙手打拼一輩子。”
我感嘆道,“你父親真有遠見,把你們兄弟姐妹都培養成了大學生。”
艾倫聳聳肩:“是啊,他是個非常有智慧的人。”他沉吟了一下,接著說,“不過,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生在另一種背景的家庭,可能會有完全不同的命運吧。”
“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有些愕然,真沒想到艾倫居然這么看待自己的父母和家庭。
見我眼睛睜得大大的,他自我解嘲地笑起來:“當然,我也沒有期望父母是總統或總裁什么的,只是說,如果他們有比較好的社會地位和根基,我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沒準還能進名牌大學,誰知道呢?”
這倒是真話,艾倫上的是沒什么名氣的州立大學,他自覺難為情,便很少提及。名校情結宛如一塊腫瘤,頑固地根植于心。他心底里認定,這是因為父母沒有足夠高的社會地位和足夠強的社會根基。從艾倫的身上,我再一次感到了那個Legacy帶來的陰影。
“地位”和“根基”能證明什么呢?貧窮敝陋的家庭背景對某些人來說是向上的動力,對另一些人卻可能成為畢生的包袱。我們得承認,父母的階層、財富、地位的確會影響到孩子起跑線的前后,這種影響雖然不露聲色,卻無所不在。艾倫的愛爾蘭家族背景和底層生活經歷,給了他滋生那些念頭的理由。但他的思維邏輯里又似乎隱含著某種難以言說的東西。
艾倫每次談及“背景”就滿臉的憤憤不平,只有對現實無能為力的人才會流露出那樣的表情。艾倫雖然對名校情有獨鐘,可他父母連大學的門都沒進過,當然無法給他帶來 Legacy的特權。他沒有言明的潛臺詞,無非是鏡子的另一面,那就是“貴族”階層。
在我記憶的辭海里,“貴族”這個詞匯一直是缺席的,我們所接受的文化浸淫在很大程度上排斥貴族這個概念。但艾倫與我們不同,和許多美國人一樣,他在心理上對貴族是默許的,至少是容忍的。可在現實生活中,他對貴族階層又是不滿的、怨憤的。這種自相矛盾的心理,使他常常陷入無可奈何的境地。
5

艾倫會時不時向我們炫耀一下,他太太的意大利通心粉味道多么鮮美,他太太的水果蛋糕做得多么地道。不過,偶爾他也會抱怨一下,他太太從上一段婚姻帶來的女兒有多么難對付。艾倫承認,他得學點與人相處的藝術,看來艾倫是真的想改變自己了。
婚姻是件奇妙的事情,它能把許多的不可能演變成可能,也會把那些可能再度輪回到不可能。誰也不知道艾倫的交流藝術學得怎么樣,但他的婚姻終究沒能逃過“七年之癢”。名校太太帶著女兒走了,丟下他一個人,艾倫又回到了單身漢的生活軌道。人人都為他扼腕嘆息,說如果艾倫不那么膜拜精英名校、找個門當戶對的靠譜女人結婚,結局恐怕就會不一樣。然而,人生沒有什么“如果”,誰也無法讓時間倒流,重新來過。
我最后一次見到艾倫,是在城里一條古樸的老街上。落櫻飄滿街巷,新開的梨花白晃晃地耀眼。艾倫開著一輛半舊的灰色吉普,老遠就沖我按喇叭。他把車停在路邊,跳下車來。我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才兩年不見,艾倫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棕黃色的卷發稀疏松散,臉上的皺褶使面頰顯得更窄了。他瞇起眼睛笑著,似乎已走出了往日的陰霾。他像報告喜訊一樣地告訴我,他不久就要回田納西和父母會合。我問他還回來嗎,他搖搖頭說,住得慣的話,或許就不回來了。聽了這個話,我說不出來是喜還是悲。
看來,這一回他是真的不在乎了。那張“鄉下人”的標簽曾讓他窘迫了大半輩子,最終他依舊要重歸故里。誰管他是城里人還是鄉下人,人生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循環,只不過有些人爬的是螺旋,而有些人走的是圓圈,轉來轉去又回到了原點。當曲終人散時,有誰在意你曾經是攀緣在螺旋上,還是兜轉在圓圈里呢?
艾倫開上灰色吉普車走了。“鄉村小路,帶我回家,回到屬于我的那個地方”,約翰·丹佛的歌聲隨風飄散,那是他最喜歡的鄉村音樂歌手,有約翰一路陪伴,艾倫是不會寂寞的。回家好,回到父母身邊,回到童年的地方,那也許是艾倫最好的歸宿。
6

如果說丹尼爾有什么與眾不同的話,還就是因了他曾經的哈佛夢。理想與野心就如同手背與手心,理想雖未實現,野心卻依舊在那里。這樣的人常常是不安分的,這也是丹尼爾留給我的第一印象。他不甘心沉溺于日常事務性工作,總是在尋找挑戰的機會,去證明自己向上攀升的雄心和勇氣。
與此同時,我仿佛又看見艾倫的小吉普,一路向南,行進在去往田納西的鄉間路上。崎嶇不平的路漸漸地變幻,宛若一條蜿蜒曲折的藤,那是一條看不見的藤。
路,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藤,是一節一節攀緣上去的。向上攀升是藤的本能,向上流動也是人之欲望的原始驅動力。蕓蕓眾生都擠在那條看不見的藤上。世界好似一個大舞臺,所有的掌聲都飛向藤尖的佼佼者,因為他們成功了。那是被這個現實社會認可并構筑的成功模式,也是以少數人高居社會金字塔尖的模式。有誰能夠對這種成功的標準毫不在乎?有誰能夠超越這種預設的成功模式呢?
丹尼爾勇往直前地踏上了這條攀藤之路,艾倫卻選擇了相反的方向。我不知道該為丹尼爾高歌,還是該給艾倫淺唱。他們都算不上成功者,他們的選擇也都充滿了無奈。這就是人生吧,誰能逃脫這條藤的束縛呢?我們都攀緣在藤之上,無論是沮喪的,還是快樂的。
(為保護隱私起見,文中的名字均為化名。)
【作者簡介】舒怡然,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九五年赴美留學。現工作定居于美國首府華盛頓。北美中文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隨筆集《千萬里追尋著你》(2015年海南出版社出版)。小說散文作品發表于中國和海外的文學期刊及報刊,散文曾獲第二屆全球華文散文大賽優秀獎,短篇小說獲得第二十二屆美國漢新小說佳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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