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由1999年中日韓三國領導人共同出席的早餐會演變而來的中日韓三國合作機制，一直到現在已經走過了20年的歷程，形成了以領導人會議為核心、21個部長級會議和70多個對話機制為支撐的三方合作架構。

5月10日，中日韓三方政商學界近三百人齊聚北京舉行合作國際論壇，共同回顧三國合作機制過去二十年的成果，展望接下來三方合作的前景與方向。其實，像這樣以公共外交為依托的外事活動，往往主要是前任政府官員參加，但現場包括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日本駐華大使橫井裕以及新任的韓國駐華大使張夏成的參加，就足以證明三國對當前三邊合作機制的重視程度。

20年前，王毅正好擔任外交部主管亞洲事務的官員，他在發表演講時回憶道，當時亞洲金融危機余波未散，三國領導人審時度勢，做出了開啟三國對話與合作的重要決定。今年是中日韓合作20周年，三國合作站在一個新的歷史起點上，探討推動三國合作再上新臺階，恰逢其時。

作為中日韓合作的主席國，今年中方將承辦第八次中日韓領導人會議。上一次是2018年5月9日在東京，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牢牢地把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和韓國總統文在寅的手握在一起，因為對東北亞三國來說，這樣的場合并不是每年都可以呈現，再往前要追溯到2015年。

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張蘊嶺在接受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采訪時分析說，三國走過20年真心不易，現在三方仍然在探索之中，此前領導人會議的暫停往往就是因為雙邊關系出了問題。目前在三邊談判中還沒有真正把雙邊關系的問題擺在議程之上，接下來更應該發揮三國機制本身處理好關系的功能，嘗試把雙邊關系的改善納入三邊探討，打造三國之間更加可落實的和可持續的合作。

三國合作即將提速

整個十五分鐘的主旨演講，王毅覆蓋了三國之間的政治互信、務實合作、人文交流等多個領域，然而他其中一句核心的表述引發了臺下日韓雙方與會嘉賓的齊齊關注，王毅說，“當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盡快結束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談判，同時加快中日韓自貿區協定（FTA）談判進程，對外釋放三國堅持走開放之路的積極信號。”

中日韓之間加快經濟協定談判的進程，既具有物質的基礎，也具有現實的需要。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2018年中日韓三國經濟規模占全球經濟規模的23.6%，中日韓三國外匯儲備占據全球外匯儲備的41.88%。與此同時，2018年，中日貿易總額3300億美元，其中相互直接投資達到1100億美元；中韓之間的貿易總額也達到了2134億美元，包括直接投資總額957億美元。

中國財政部原副部長朱光耀5月10日與會時就明確指出，20年間中日韓之間的貿易額從1300億美元增至7200億美元，且三方存在更大空間進一步發展貿易和直接投資。

與此同時，中日韓三國都受到了來自外部貿易保護主義的壓力與挑戰。5月10日，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回答澎湃新聞提問時再次突出了王毅講話中的核心表述，并指出當前世界面臨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挑戰，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體制受到沖擊，加強三國合作的必要性和緊迫性進一步凸顯。

此前，中日韓之間已經展開了十五輪FTA的談判，與此同時也進行了多輪RCEP的談判，但各方仍在削減關稅、制定知識產權保護規則等容易產生利害沖突的領域未達成共識，不過商務部此前4月12日的消息中已經暗示了各方有意將兩種談判相結合，在RCEP已取得共識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貿易和投資自由化水平，納入高標準規則，打造RCEP+的自貿協定。

日本外相河野太郎4月中旬率領日方六位內閣成員赴華開展第五次中日經濟高層對話時就一再強調了日方對于盡快達成RCEP談判協定的積極性，王毅此番的表述無疑在中方的層面回應了河野和日方的表述。值得注意的是，5月10日論壇現場，本身作為韓國資深外交官的中日韓合作秘書處秘書長李鐘憲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也表示，“無論是FTA還是RCEP談判都涉及到很多層面，包括國家發展的戰略等等，我認為當下，RCEP展現出最有盡快結束談判的可能性，當然與此同時FTA的談判也在進行之中，我們對此都抱有期待。”

對于各方就談判表現出的積極態度，張蘊嶺認為現在著實到了完成RCEP談判、同時推進中日韓FTA談判的好契機，“近期中國主動進行了一輪開放性的措施，應該說中日或者中韓之前原來在談判中認知的差距現在在大幅度縮小，現在有一個困難就是如何安排協定中后起國家的角色，但從談判重要性來說，各方應該在年內著力盡快就RCEP達成協議。”

雙邊關系仍有挑戰

在10日的活動現場，記者發現王毅同在場的日本駐華大使橫井裕以及韓國駐華大使張夏成都有著親切友好的交談，但與此同時日韓官員之間顯然交流甚少。

這體現的正是當前中日韓三國關系的現狀，在這個三角關系中，中日，中韓關系都處于穩定或者積極回暖的狀態，但韓日關系尤其是政治關系近期不斷走低，以至于兩國都有認為韓日雙邊關系眼下已經處于“建交后最低點”的判斷，而如果未來持續這樣的狀態，顯然三方合作之間這種微妙的平衡將被打破。

眼下韓日關系中歷史問題和政治互信正成為癥結，韓日之間曾經就歷史問題在樸槿惠政府時簽署協議，然而文在寅政府近期提出希望進一步簽署協議，文在寅5月初也曾指出，“兩國曾為跨越過去不幸歷史簽署協議，但隨著人權意識和國際規范標準的日益提高，這仍無法撫平人們心中的傷痕。日方領導人將歷史問題與國內政治掛鉤，對兩國面向未來的關系發展造成影響。”對此，日方官員則指責韓國政府“出爾反爾”。

不過也有一些好的跡象正在顯現，新任韓國駐日大使南官杓5月8日在到任后的第一次媒體見面會上就指出，“希望我的赴任能夠成為關系改善的契機”，表示不應把關系惡化全歸咎對方，并透露了文在寅欲改善關系的意向。

王毅5月10日在談到三國合作政治互信層面的時候也指出，每當我們能夠切實尊重彼此核心和重大關切，堅持以史為鑒、面向未來，持續增進政治互信，中日韓合作就能穩步向前，取得新的進展。反之，三國合作就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停滯甚至反復。

王毅說，“我相信，只要我們切實以誠相待，都把對方的發展視為自身的寶貴機遇，都能在良性互動中尋求互利共贏，都珍惜并維護良好的雙邊關系，中日韓合作就能不斷踏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