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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技術下傳統軍控條約意義下降,美俄戰略對抗或現新趨勢

當地時間4月26日,美國總統特朗普表示將撤銷在聯合國《武器貿易條約》上簽字,美國將正式拒絕該條約。特朗普政府在國際上“退群”、退約的舉動已不罕見,美國對與關乎戰略安全相關的雙邊條約也做出了一系列消極的舉動。美國有線新聞網(CNN)26日還報道了一則消息,特朗普提及開展軍控談判、簽署新的軍控協議,白宮官員也表示,要盡快給特朗普提供相關政策建議。
特朗普對簽署新核裁軍協議的表態,使得世人對美俄之間已有的軍控協議的走向愈發關注。美俄之間存在的主要雙邊軍控條約包括《反導條約》、《中導條約》和《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其中美國已經退出《反導條約》,《中導條約》岌岌可危,《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前景也不甚樂觀。
《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于2010年簽署,2011年正式生效,以10年為期限至2021年到期,經美俄雙方同意后,可延期至2026年。根據條約,美俄兩國須全面削減冷戰時期部署的核彈頭與導彈,在條約生效的7年后將各自的核彈頭削減到1550枚,核導彈發射裝置和可發射核武器的轟炸機等運載工具的數量減至800件,其中已經部署的核彈頭運載工具的數量不得超過700件。這一對核彈頭、發射裝置及運載工具數量的限制被稱為條約的“核心限制”。2018年2月5日,美國國務院發表聲明,美俄已經實施并履行《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條約對美俄兩國戰略核武庫的“核心限制”正式生效。
但是在2018年條約的“核心限制”生效后,該條約的后續走勢,即美俄是否會按照條約的時效期繼續延續該條約,繼續實現進一步的戰略軍備裁控成為世人關注的焦點。《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對美俄軍控乃至全球安全穩定具有重要的意義,但就美俄兩國目前的戰略關系態勢發展和美國的戰略軍事政策來看,《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前景不容樂觀,美俄戰略裁軍進程甚至有倒退的風險。對此,可以從兩個角度來分析,一是美國特朗普政府慣用的以“退約”為談判籌碼的手段;二是《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中反映冷戰時期以數量限制為主的軍控思路對當下的美俄兩國還有多大意義?
美國借退約過程為牟利工具
作為《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重要當事雙方之一,特朗普政府治下的美國或許會以阻撓延期甚至終結《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等行為作為未來和俄羅斯討價還價的資本。
特朗普政府這種用退約行為來討價還價的手段近年來已屢見不鮮。自2018年10月美國提出有可能退出《中導條約》之后,美國事實上在近半年多的時間內持續就退出《中導條約》一事和俄羅斯進行著政治上的討價還價,并以指責俄羅斯違約在先、指責俄羅斯的武器裝備存在違約行為作為退約的理由,甚至要求俄羅斯銷毀所謂“違約”的導彈系統。
到了2019年4月初,美國副總統彭斯又表示美國有意與俄羅斯就《中導條約》的履行等問題展開對話。由此可見,即便早在半年前美國即提出退出《中導條約》,但是直到今日美國仍舊對退出《中導條約》顯得“優柔寡斷”,美國提出“退約”背后的深意值得思考。
類似這樣的軍控條約是美國與俄羅斯進行政治博弈的籌碼。從提出退出《中導條約》到現在,美國不斷借此議題做文章,要挾俄羅斯公開某些武器裝備技術參數、指責俄羅斯的軍事部署、甚至以俄羅斯違約為借口來強化美國在東歐的軍事部署等,其目的是借退約的過程來實現美國想要獲取的國家利益。
同理,作為美俄軍控條約的重要組成部分,未來美國不排除會拿中斷《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或消極對待《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態度與俄羅斯討價還價,以拒絕延長《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等舉動要挾俄羅斯做出政治上、軍事上符合美國要求的行為。
從特朗普政府普遍的對待雙邊、多邊條約的態度來看,特朗普政府對類似《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中導條約》這樣的雙邊軍控條約“果斷”退約,或做出類似對《反導條約》那樣單方面終結條約的行為不存在時間或國內程序上的困難。而特朗普政府對軍控條約的態度關鍵在于對過程的利用,即如何利用退約、斷約的過程幫助美國與俄羅斯或其他大國討價還價,獲得政治上的利益,占領所謂國際“道義”高地,給美國牟利。
美俄雙邊軍控條約已經不再是約束美俄各自行為、構建積極向好的戰略關系的文件,而像是美國借以牟取國家利益、實現政治軍事目的的工具。因此,就美國對現有的雙邊軍控條約的態度來看,美國拒絕延長《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或終結條約的可能性較大,但是具體以何種形式、退約會持續多長時間、在退約的過程中會提出何種訴求,還無法精準地做出預測。
新軍事技術改變傳統戰略關系衡量標準
1991年蘇聯解體前,美蘇兩國簽署《第一階段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其后美俄兩國相繼簽署第二階段、第三階段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和《戰略攻擊武器裁減條約》。2010年,美俄兩國成功簽署《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條約內容主要對美俄兩國的核彈頭數量、戰略投送武器的數量設定限制。但就《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的內容性質看,其并未擺脫冷戰時期以數量限制為主的軍控思路和戰略互動思維,即主要考察核武器的數量,基于數量的削減來達成美俄戰略裁軍的目標。這一思路存在一定意義,但是當前隨著新軍事技術的發展,新軍事技術對傳統戰略武器發展的影響使得以關注數量為主的傳統軍控協議對軍事大國的約束效力逐漸降低。
新軍事技術帶來的戰略武器的質的變化,或許對美俄等軍事大國間的戰略關系帶來的影響效力更大。冷戰時期依靠數量實現威懾效力的戰略武器發展思路,未來或會被更為依靠質量、依靠技術優勢的戰略武器發展路徑所取代。
在技術領域,美俄近年來的戰略對抗態勢加劇,兩國在高超音速載具、防空反導技術、網絡和人工智能等領域均投入了較大的資本。例如俄羅斯在2018年3月就公開展示了“先鋒”高超音速飛行器、水下潛航器、核動力巡航導彈等新型軍事裝備。美國也在戰略武器方面加大投入,媒體報道美國新一代隱身轟炸機B-21即將首飛。上述武器裝備都可以進行核作戰。
此外,在戰略行為方面,今年3月15日,美國派出可進行核作戰的B-52H戰略轟炸機飛赴波羅的海地區,模擬對俄實施打擊,美國近期還宣布將在羅馬尼亞部署“薩德”反導系統,美國針對俄羅斯構建的反導包圍圈加劇了美俄兩國的戰略關系的緊張態勢。
美俄針鋒相對的戰略掣肘舉動,對美俄間的戰略關系的發展帶來了消極的影響。結合這一系列美俄戰略對抗態勢,《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能否續約前景不容樂觀。一方面,美俄戰略對抗成為了當前美俄安全關系的主基調之一,美俄戰略對抗的姿態未來短時間內難以緩解,類似合作性的協議在可預見的未來難以在美俄之間實現。
另一方面,冷戰時期以數量為表現的戰略對抗姿態未來或可被“數量為保障、技術為支柱”的戰略武器發展模式所取代。即冷戰時期美蘇兩國數以萬計的核彈頭和投射武器互相瞄準構建威懾的情況,未來或被以相對冷戰時期較少的核彈頭加之高技術戰略攻防武器構建威懾的情況取代。這就決定了傳統的帶有冷戰色彩的軍控協議,對美俄兩國來說不再顯得具有特別重大的實際意義,而更像是美俄兩國關系走勢的政治標志。
因此,就美俄兩國各自的軍事技術發展態勢和戰略攻防體系的構建來看,《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對數量的限制在美俄兩國當前的戰略博弈中顯得不再那么重要,在數量為依托的基礎之上,美俄兩國的戰略攻防武器基于新軍事技術的質量發展,一定程度上把美俄的戰略對抗引向了一個新的趨勢路徑。
美俄的軍事技術發展和兩國的對抗為國際安全體系的構建帶來了一定的影響,類似《新戰略武器削減條約》的存在仍具有重要的意義,續約體現著美俄兩個大國對戰略軍控的態度,美俄兩大核軍力第一梯隊國家應當首先在核裁軍領域做出表率。同時,新軍事技術對戰略武器和戰略關系的影響更應該被關注,新軍事技術帶來的潛在的軍備競賽的風險值得被重視,加強合作與對話、促進多邊交流和溝通機制確有必要。
(作者系清華大學國際關系學系博士研究生,研究軍備控制與國家安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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