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曾說過：“再狠心的女人提起去年那件織錦緞旗袍時，眼神總歸是溫柔的。”旗袍曾被稱為“上海女人的另一層皮膚”，承載著海派風尚的精致考究，也傳承著上海的溫度和故事。

3月30日下午，壹字讀書會第二十期于“龍鳳旗袍”非遺傳習中心所在地——上海市逸夫職業技術學校舉行。本期壹字讀書會的主題漢字為“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SMG新匯集團高級編輯何菲來到現場，以極具上海特色的旗袍作為“衣”的代表，分享了自己對旗袍所包裹著的海派風尚，及其所承載著的故事感和傳承感的理解。

海派風尚在于考究

何菲是上海海派旗袍文化促進會首批個人會員。2015年米蘭世博會上期間，她隨促進會專赴海外，并記錄海派旗袍在國際舞臺上的大顯風采。同時，作為媒體界的精英，她曾對“龍鳳旗袍”進行了深入的采訪報道。對上海旗袍著名制作大師褚宏生的采訪讓她從旗袍制作者的匠人精神里，體會到了旗袍所包裹著的海派風尚里的“考究”。“上海人的味道不在于奢華，而在于考究，這才是上海。”何菲說。

旗袍的“考究”要點之一在于“分寸”，這份“分寸”在褚宏生在為大明星胡蝶做旗袍的經歷中十分典型。褚宏生在年輕時給胡蝶做過旗袍，他第一次見到胡蝶時，發現她不同于熒幕上濃妝艷抹的大明星，只穿了樸素的藍色旗袍，不施粉黛，非常溫和。量完尺寸后，他發現胡蝶的身材非常適合穿旗袍——根據他的觀察，胸圍2尺5，腰圍2尺1，臀圍2尺7，身高在160-165厘米之間的女性是最適合穿旗袍的。很適合展現旗袍之美的胡蝶喜歡短款旗袍，但是又怕短款旗袍不夠端莊，思來想去她自己發明了一種滾邊，用蕾絲加在下擺和袖口處，大概三四寸，這種旗袍后類被叫做胡蝶式旗袍。也就是這考究的三四寸，讓褚宏生也在上海灘開始有了名氣。

旗袍的分寸使得它含蓄而有魅力，何菲說：“旗袍有東方式的含蓄，它本身很密實但又有開叉，開叉又很有分寸不太高，制作前量體精確到人體的36個部位，把人體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非常精致。”旗袍的這種美，是上世紀30年代的上海作為遠東第一大城市所具有的獨特魅力的一個側面。旗袍最早是滿族旗人們的衣服，被作為一種寬大的袍服用于御寒；發展到民國時期，民國旗袍已經演變成了一種融合了中西之美的裙服，體現著老上海的獨特風情和記憶。“我們講到民國旗袍的時候，一定會想到三十年代的上海。”何菲說，“前幾年杜月笙的孫子從香港回來（上海），還是來看望褚老，臨走的時候又定制了幾套中式服裝。”許多名人也和旗袍淵源頗深，將旗袍融入到她們的生活當中去。眾所周知，宋美齡是一個非常有名的旗袍粉絲。她有一個專門的私人裁縫，每年只休息一天，其他日子都在趕制旗袍。但做完的旗袍宋美齡一般只是匆匆看兩眼，欣賞完就掛到櫥里去。據宋美齡的貼身侍從回憶，其實她只會穿那么幾套旗袍，做那么多旗袍純粹是為了欣賞。劉少奇的夫人王光美曾經穿著褚宏生做的旗袍出訪東南亞，她身材高挑氣質極好，喜歡穿非常古典花色的旗袍，在國際大舞臺上展現了中國女性的魅力。

旗袍的這種魅力，與技術上的考究也是分不開的。在制作龍鳳旗袍時，每一寸布上得縫9針，用這種方式做完一件完整的旗袍能用掉175米線，并且必須是手作。“好的旗袍是要手作的，從頭到尾都要是同一個人來做，不是標準化的流水線生產，我看過制作旗袍的過程，每個人有自己的手法手勢。所以我相信這樣做出來的旗袍是有靈魂的，有穿著者的靈魂，也有制作者的靈魂。”何菲說。

旗袍承載的情感與文化

無論是對于穿著者還是制作者，衣服都是帶有許多情感附加值的一個載體。“女性衣櫥里面那么多的衣服有一半是用來穿著的，一半是用來做夢的。”何菲認為，“衣服對女人來說是一種記憶，承載了女人很多的情感，是有情感功能的，是一個回憶的載體。張愛玲都說過，再狠心的女人回想起去年那條織錦緞旗袍的時候，眼神都會是溫柔的。”

何菲用衣服的三種功能來談論了男人與女人的關系：第一是遮羞功能，“現在很多女孩尤其是大都市的女孩里剩女越來越多，也被家里人逼婚逼得很緊，那么為什么要結婚呢？因為傳統觀念認為女人必須有婚姻這個外套來遮羞。”第二是保暖功能，讓女人在呵護和理解中感受到溫暖。“很多時候我覺得，相愛不如相知。”第三個功能就是審美功能，天生好身材的女人穿什么都好看，真正的好衣服是給那些身材不怎么樣的女孩子穿著也看起來不錯的衣服，能讓她們自己感受到一種自信，從而也能發揮出一種魅力。“所以這樣的男人其實他不是給了女人想要的東西，而是給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何菲說。

衣服作為附著情感的載體，被終生收藏或者留給后人時，都多了一分厚重的故事感和傳承感。何菲的祖父曾有一件裘皮大衣，這件裘皮大衣皮毛一體，外面是皮里面是長的毛。“這件衣服我很小的時候家里就有，每次搬家我父母都帶著它，每年到黃梅天曬霉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曬一曬，雖然小時候非常害怕它。”何菲說，“不管是怎樣的一種介質，怎樣的一種媒體交流的方式，能夠留住人，留住了文脈，就留住了文化。所以龍鳳旗袍曾經蕭條式微了很多年，現在又逐步復蘇了，因為它也是上海的文脈表現之一，旗袍是有溫度，有故事的。”

“壹字讀書會”由靜安區委宣傳部、文明辦、學習辦聯合主辦，上海市文史研究館和復旦大學中文系指導，大道小雅讀書會和靜安區文化館承辦。活動以“識文字、知文化、感受文明”為理念，旨在在市民中傳播傳統文化、交流讀書心得、“只取一個字，直抵事物之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