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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人的治愈時刻:和一棵樹交換秘密
人們總是把樹當作最沉默的傾聽者,將心事托付于虛構卻可靠的“樹洞”。但其實,在容易被人忽略的角落,樹也在用它們的語言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特里斯坦·古利在《如何閱讀一棵樹》中破解了樹木的無聲秘密,將樹葉、樹枝、樹干等作為敘事線索,在鮮有人關注的地方找到了自然界的一系列重要法則。對于習慣向內探索的人而言,這種無需語言的自然觀察無疑是一次充滿靈氣的精神溝通。
在這個被屏幕占據吸引力的時代,讓我們花5分鐘去觀察一棵樹吧!當我們真正學會閱讀一棵樹,我們可能也就擁有了讀懂這個世界的能力。
本文摘選自《如何閱讀一棵樹:探尋樹木的生命密語》。經出版社授權推送,篇幅所限內容有所刪減。
01
尋找屬于自己的樹標
人類喜歡通過地標來理解新的風景,這是一個古老的習慣。地標既可以是自然物,也可以是人造物,它們能幫助我們了解自己所處的位置。好的地標必須滿足幾個條件:外形獨特、易于識別、長期存在,而且要很突出。因為獨自生長的大樹具備上述幾個條件,所以人們很早就開始把大樹作為地標。也正因為大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以各地的傳說里總會出現大樹的影子。
亞伯蘭穿過那地,直到示劍地方,摩利橡樹那里;當時迦南人住在那地?!妒ソ洝撌烙洝?
人們常常會約在某棵樹下見面,約定的那棵樹不一定都是單株生長的大樹,但一定足夠顯眼、便于識別。我家附近的樹林里有兩棵水青岡格外引人注目,它們比周圍其他的樹大了約百歲,但仍高大挺拔,英姿勃發。這兩棵水青岡的盤根錯節,我家孩子小的時候總能在里面發現硬幣。我和妻子煞有介事地說這一定是精靈的杰作,稱它們為“精靈之樹”,而且精靈們的規則很嚴格,只會留下硬幣,從不用紙幣做禮物。這個小把戲持續了 5年左右,直到我家孩子盯著手機的時間比在大樹下玩耍的時間還長,這個故事才慢慢淡出我們的生活。
大多數人會注意到風景中顯而易見或富有戲劇性的事物,卻常常忽略了那些微妙的細節。接下來,請花幾秒鐘時間依次思考下列城市:巴黎、倫敦、舊金山、阿格拉、紐約,嘗試在腦海中勾勒出它們的形象。埃菲爾鐵塔、大本鐘、金門大橋、泰姬陵、時代廣場……上述這些景點很可能至少有一個在你腦海中閃現。我們對一座城市的了解越少,就越需要顯眼的地標,反之亦然。當我們初到一座城市時,往往會提到極為醒目的事物,此處所說的極為醒目,意指陳詞濫調般的存在。一個一生都住在同一座城市里的人,會使用更親切的地標,比如“在粉色涂鴉旁邊等我”。在某些極端情況下,地標的名聲甚至超過了城市本身。
自然規律亦復如是。每個人都能注意到那棵雄壯孤高的橡樹,卻鮮有人留意之前路過的多刺幼苗。行人路過我家附近的樹林,一定會被那兩棵突出的“精靈之樹”吸引,但長居于此的我對這片樹林非常熟悉,能欣然列出數十個樹木地標。我給很多樹都取了昵稱,甚至包括那些早已枯萎的老樹。從樹樁兩側蓬勃生長出的枝條,我稱之為“維京頭盔”;那個根部四腳朝天、已經朽壞的水青岡樹樁,我叫它“王冠”;那些向南方天穹彎曲的朽枝,我稱之為“鷹爪”。這些風景對于大多數過客而言是隱形的。

電影《生命之樹》
在你最熟悉的地方,你會有自己的地標。問題在于,如果我們只是訪客,如何留意這些特征呢?你可以想象幾個小時后自己要在當前位置與某個人見面,而你只能通過描述附近樹木的外觀幫他確認這個地點。這個簡單的方法能讓你快速留意到附近樹木的特征。更好的辦法是,你真的與人約在那里,為了確保對方能夠準確找到你,這個練習對你來說就更有難度了。當然,通過這種方式,那里的樹木也會深深地銘刻在你們的記憶之中。你們可以在公園里做這個練習,甚至在遠離步道的森林里也可以。事情會變得更有挑戰性,但一些你此前從未留意過的樹木特征卻會突顯出來。
02
樹無處不在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樹木的身影。如果有人綁架你,蒙上你的眼睛,隨機把你帶到某個地方,當你摘下眼罩時,首先映入眼簾的很可能就是樹木。樹在大自然當中隨處可見,除了最極端的環境,樹總能在嚴酷的生存游戲中獲勝。大自然的座右銘似乎是:“如果沒有別的指示,那就讓樹木生長?!?
如果你摘下眼罩卻沒有看到樹,有兩種可能:要么這片土地已經被人類征服,樹木被人類砍伐了;要么是不毛之地,人類對于那里幾乎沒有什么想法。通常來說,樹木不會在山頂、海洋和荒漠等地方扎根,而在其他景觀當中,我們都應該能夠看到樹木的身影。
對人類而言,最宜居的土地往往樹木稀少,它們被鋼鐵森林所取代。即便在農村地區,我們也一直都在為住宅和農田砍伐樹木,這一行為已經持續了一萬多年。農田中現存的樹木,都是犁鏵下的幸存者。農民們把那些過于陡峭、多石或因為其他原因不宜耕作的地方留給了樹木。我家附近有一系列陡峭的溝壑,可能是上一個冰期時冰川融水沖蝕而成的。這些山谷的兩側很陡峭,不管是傳統的馬拉犁還是現代的拖拉機都難以作業,不適合農業生產。因此,山谷沿線未被開墾,仍覆蓋著原始的樹林。
我走出家門,從南麓上山,就是一片水青岡林。雖有少數梣木與槭樹點綴其間(尤其是在林地邊緣),但毫無疑問,我正穿行于一片闊葉林中。約莫兩小時后,我走下南唐斯丘陵的脊線,知道景色將會不一樣,因為南北兩側的巖石與土壤結構迥然不同。當闊葉林漸漸消失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已經抵達格拉夫漢姆公地 * 。這里是干燥貧瘠的沙質土壤,不適于農耕。于是,這片土地便由灌木叢、針葉林和普通民眾共享。正如作家約翰·劉易斯 - 斯坦普爾所言,“針葉林意味著貧瘠”。
沒有樹的土地,要么炙手可熱,要么無人問津。
03
一座山谷是一份禮物
每個山谷都有起伏,不同朝向的斜坡會接收不同程度的陽光、雨水和風力。養分會順坡而下,使低處的土壤更加肥沃。樹木的生長會反映出環境的差異。沒有哪種樹能夠適應所有環境,它們必須術業有專攻。每個樹種都有自己的生態位,能在特定的棲息地繁盛生長,這意味著它們對某些因素特別挑剔,尤其是光照、水分、風力、溫度、養分、酸堿度和干擾程度。大部分樹木在某些變量處于中間值的時候長勢良好,但每個樹種都會對其中一個或多個因素特別敏感。

電影《野梨樹》
因此,若你有幸俯瞰整個山谷,不妨將其視為山谷的饋贈。這份禮物為你提供了一次解讀樹木語言的機會,記得細察那些隨著環境而變化的微妙差異。
04
鳥類與樹木之歌
我們的大腦常常處于輕微的忙亂中,但當我們放慢腳步,深呼吸并仔細觀察時,便會發現周圍驚人的多樣性和豐富性。我們平時居然忽視了這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事物,不由得令人扼腕嘆息。
一個暮春的午后,我在蘇塞克斯的南唐斯地區走了幾個小時后,在一座白堊質的河岸上席地休息。我環顧四周,探索周圍的景色,結果發現自己坐著的時候視野更好。這讓我十分驚訝,因為這在邏輯上講不通——人在站立時看到的距離比坐著時要遠大約 50%,這意味著我們在所有方向上看到的地面面積超過后者的兩倍。但我們坐著的時候雖然視野范圍變小了,觀察到的事物卻變多了。這或許是因為坐著的時候心情舒暢,大腦不再頻繁向肌肉發送指令,減輕了處理多種任務的負荷,從而讓我們注意到了更多細節。如果你有興趣實驗,不妨在路過一棵樹的時候試一試。先在行走的過程中觀察它,然后坐下來仔細觀察。我保證你會發現以前未曾注意到的新景象。這種情況我將之命名為“動態視野狹隘綜合征”。
我喜歡在荊棘和尖刺之間尋找鳥類。有一次,我看到一只知更鳥在樹林間跳躍,最后停在樹梢上唱歌,于是產生了好奇:為什么鳥兒要在樹頂唱歌?為什么不在灌木叢的遮蔽下歌唱呢?這樣不是更安全嗎?但是,想一想教堂頂部的鐘樓,位置要足夠高,聲音才會傳得更遠,鳥鳴聲也是如此。飛到高處去唱歌,和將沉重的鐘置于塔頂,都需要付出一番努力。
我們所聽到的鳥鳴聲,與樹木的高度,以及樹木在風景中構成的布局模式息息相關。鳥類具有領地意識,它們偏好的領地通常是混合型的;大多數鳥類傾向于避開空曠地帶和濃密的森林。它們理想的生存環境需要滿足以下三個要素:長有樹木,食物充足,靠近水源。將這兩個簡單想法結合起來,你會發現小鳥與樹木構成了同一幅畫面。如果你行走在開闊地帶,注意到那里有一片森林,那么你聽到和看到鳥類的概率就會增加。反之亦然,空曠鄉村中的鳥叫聲預示著森林就在不遠處。

電影《橄欖樹下的情人》
當你穿越茂密的森林,經常會長時間聽不到鳥鳴;如果突然間鳥聲大噪,意味著你可能快要走出森林了。在你穿越多變的地形時,樹木的高度和密集程度參與塑造了我們所聽到的聲音,它們對這份聽覺盛宴的貢獻不容忽視。暫停片刻,閉上眼睛靜靜感受,享受林間樹木演奏的歌聲吧。
本文摘編自

《如何閱讀一棵樹:探尋樹木的生命密語》
作者:[英]特里斯坦·古利
出版社: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
出品方:青豆書坊
譯者:四木
出版年: 2025-3
編輯 | 土豆苗
主編 | 魏冰心
原標題:《i人的治愈時刻:和一棵樹交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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