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2025年3月24日，沙特阿拉伯利雅得，召開美俄兩國代表團關于烏克蘭問題的談判，場地為麗思卡爾頓酒店。 視覺中國 圖

在23日至25日分別與俄烏代表團進行馬拉松式會談后，美國白宮3月25日公布這一技術層面會談的成果，作為俄烏沖突三年后朝著停火邁出的第一個重要步伐。

據新華社報道，白宮發布的兩份文件顯示，美國與俄烏均同意在黑海確保航行安全、消除使用武力的可能、阻止將商船用于軍事目的。美國與俄烏均同意制定措施落實美國總統特朗普與俄羅斯總統普京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此前達成的禁止攻擊俄烏兩國能源設施的協議。同日，俄羅斯也公布了俄美代表團在利雅得舉行會談達成的主要成果。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25日在會見媒體時說，烏方沒有就領土問題與美國和俄羅斯達成任何共識，美方同意將于近期就停火細節舉行新一輪會談。

但是，各方達成的協議并未促成特朗普政府一直在推動的完全停火。目前尚不清楚這種有限的停火將如何實施，也不清楚雙方的承諾有多堅定。上周，俄羅斯和烏克蘭原則上同意停止襲擊能源設施，但很快又互相指責對方繼續進行此類襲擊。

美國媒體此前報道，美國政府的目標是在4月20日復活節前確保俄烏達成廣泛停火協議。但白宮承認，俄烏存在巨大分歧，停火計劃可能延后。“本次會談表明，美俄雖然有分歧，但雙方有意找到更多契合點，特朗普尋求的復活節停火可能性在增加。” 華東師范大學俄羅斯與歐亞研究院副院長、副研究員萬青松告訴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但在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韋宗友看來，現在距離美方期限只剩一個月不到，俄烏仍在戰場廝殺，地面攻勢繼續，都希望獲得戰場優勢，因此達成停火難度大。

俄羅斯的黑海安全訴求

美國代表團于23日和25日與烏克蘭代表團在利雅得舉行了會談，24日與俄羅斯代表團在利雅得舉行了會談。會談在兩國專業技術代表團之間進行，有關黑海航運的安全倡議是討論重點。

此前媒體報道稱，美俄會談將于北京時間3月25日下午4點發表聲明，但聲明遲遲未發出。根據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24日在回答媒體提問時的表態，俄美代表團沒有計劃在當天會談結束后簽署任何文件。俄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則淡化了對會談的預期成果，稱對取得突破沒有期望。俄方參會人員、俄聯邦委員會（議會上院）國際事務委員會主席卡拉辛25日表示，談判將在聯合國及個別國家等國際社會成員參與下繼續進行。25日，美俄雙方分別公布會談成果。

白宮文件顯示，美國與俄烏均同意在黑海確保航行安全、消除使用武力的可能、阻止將商船用于軍事目的。美國與俄烏均同意制定措施落實特朗普與普京和澤連斯基此前達成的禁止攻擊俄烏兩國能源設施的協議。美國將幫助恢復俄羅斯農產品和化肥進入國際市場，降低海運保險成本，并提高這些交易對港口和支付體系的使用。美國依然致力于幫助實現交換沖突中的被俘人員，釋放被扣押平民等。美國與俄烏均歡迎第三方為支持落實有關能源和海事協議而提供的斡旋，美國將分別與俄烏兩國為實現持久和可持續和平而努力。美國將繼續與俄烏兩方進行談判以實現沖突的和平解決。

根據俄羅斯克里姆林宮網站25日公布的通報，俄美會談主要成果包括五項：俄美雙方同意確保落實黑海港口農產品外運協議、美國推動恢復俄羅斯農產品和化肥向世界市場出口準入、俄美為停止打擊俄羅斯和烏克蘭能源設施制定措施、俄美歡迎第三方就落實能源和海事協議開展斡旋、俄美將繼續致力于實現持久和平。

烏克蘭國防部長烏梅羅夫25日下午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說，烏方與美方當天在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舉行了技術磋商，各方就黑海安全航行、停止對能源設施襲擊達成共識。各方同意確保黑海的安全航行，停止使用武力，防止將商船用于軍事目的。他同時強調，俄羅斯軍艦在黑海東部以外的所有活動都將被視為違反此共識，將被視為違反確保黑海航行安全的承諾和對烏克蘭國家安全的威脅。在此情況下，烏克蘭將有充分權利行使自衛權。各方歡迎第三方斡旋，以支持能源和黑海停火協議的執行。

根據佩斯科夫的說法，黑海糧食倡議“事關航運安全”，此前聯合國支持的協議未能滿足俄方部分要求。韋宗友對澎湃新聞分析稱，黑海糧食倡議是俄烏就互不襲擊基礎設施的后續。俄烏此前在土耳其斡旋下，在烏糧食出口問題上達成默契。現在談判的內容是停火組成部分，不算太大突破。

2022年7月，為說服俄羅斯同意黑海糧食協議，聯合國簽署一份為期三年的諒解備忘錄，同意幫助前者出口其食品和化肥。2023年，俄羅斯稱西方制裁影響食品和化肥出口的付款、物流和保險，退出協議。俄羅斯曾希望恢復其氨出口，并重新連接到SWIFT國際支付系統。

對美國而言，“避免俄美在黑海地區的直接軍事對抗、維持這個地區的相對和平很重要，這也關系到特朗普在中東地區的優先議程能否最終實現，包括當下維護以色列的安全與施壓伊朗。”萬青松此前在采訪中表示。

暫停打擊能源設施的清單和日期

克里姆林宮25日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消息說，俄羅斯與美國商定了暫停打擊的俄羅斯和烏克蘭能源設施清單。清單中的能源設施包括：煉油廠；包括泵站在內的油氣管道和儲存設施；包括發電廠、變電站、變壓器和配電器在內的發電和輸電基礎設施；核電站；水電站大壩。

消息說，這項暫停打擊措施自3月18日生效，有效期30天，可通過相互協商延長。如果一方違反措施，另一方有權不遵守相關義務。

烏梅羅夫在社交媒體上發文說，各方同意制定措施，落實禁止對烏克蘭和俄羅斯能源基礎設施進行襲擊的共識。各方將繼續致力于實現持久和平。烏梅羅夫同時表示，為有效落實相關共識，重要的是盡快舉行額外的技術磋商，就這些共識的實施、監督和控制的所有細節和技術方面達成一致。澤連斯基當天說，各方還討論了第三方尤其是土耳其和沙特參與停火監督的問題。

彭博社分析稱，和烏方派出國防部長、高級總統助手與美方進行會談相比，此次俄方派出的安全部門資深人士等官員級別較低。智庫圣彼得堡政治基金會（St. Petersburg Politics Foundation）負責人維諾格拉多夫（Mikhail Vinogradov）表示：“相對來說，這些人技術性較強，可以確保不會匆忙談判，從而拖慢特朗普的腳步。”

熟悉美國立場的人士透露，盡管俄方在談判中提出廣泛要求，但特朗普明白，只有烏克蘭接受，才會達成成功的協議，因此不準備過多讓步。

在萬青松看來，要想全面停火，涉及確定停火分界線、停火監督和安全保障三方面。基于目前美俄動向，特朗普在努力抓住上任后到復活節的三個月停火談判窗口期，不排除他實現目標。“這次會談美方已經公開拋出停火分界線問題，黑海區域至少是停火分界線的海上組成部分。此前俄方宣布停止對烏克蘭能源基礎設施的打擊，雖然雙方難以完全遵守，但至少空中停火部分已經成為俄美討論的話題。”萬青松說。

最艱難的兩個問題

澤連斯基25日在會見媒體時說，與俄方談判“最艱難的問題”有兩個，即領土問題和全面停火問題。在利雅得會談期間，烏美代表團沒有討論領土問題，但他認為美俄代表團可能就此進行了討論。烏方沒有就領土問題與美俄達成任何共識。

澤連斯基還說，烏美和美俄兩份聯合聲明有“五分之一的內容”存在分歧。烏美雙方同意盡快就停火細節舉行下一輪談判。

在韋宗友看來，俄烏仍在戰場廝殺，都希望獲得戰場優勢，因此達成停火難度大。“烏克蘭不愿放棄東部四州的領土，但根據實際情況和美國施壓，可能會基于當前的控制線先停火，再討價還價。”韋宗友告訴澎湃新聞。

此次會談開始前，俄烏雙方都加大了空襲的力度。烏克蘭首都基輔市長維塔利·克利欽科稱，俄羅斯23日凌晨對基輔發動大規模無人機襲擊，造成至少3人死亡。俄羅斯國防部23日則通報稱，俄防空系統一天內擊落了224架烏克蘭無人機。

美國中東事務特使威特科夫在接受保守派博主塔克·卡爾森專訪時暗示，他認可烏克蘭東南部被俄羅斯占領的四州將成為俄羅斯領土，問題只是烏克蘭將以何種方式承認領土損失。

“美國公開談及領土問題的頻率越來越多，包括美國中東特使在此輪俄美論壇之前公開談及烏東新領土的地位和國際承認問題，這表明領土問題已經不再是拜登時期的禁忌，也是必須觸及的敏感話題。”萬青松表示。

“美俄之間的差距在于，烏東和克里米亞的領土歸屬、如何監督停火、停火期間美歐是否繼續對烏軍援。俄烏在領土歸屬、監督停火、戰俘交換等問題上，難以靠攏。”韋宗友認為，會談的時長表明各方在具體問題上差異較大。萬青松則認為，雖然美俄的讓步速度和空間有限，但愿意談這么久，表明雙方希望找到更多契合點，為接下來俄美總統的直接會談創造更多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