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養滕”，在2024年10月最后一周，畫上了句點。

就在2024年金球獎揭曉前幾個小時，曼聯強勢搶走了頭條。球隊官方宣布滕哈格不再擔任主帥，助教范尼出任看守教練。9輪英超僅拿11分名列倒數第7，荷蘭人下課，著實不冤。

“我知道我們現階段處在什么位置，也知道我們目標在哪里，看看明年五月份我們身處何處。”此前，滕哈格談及C羅時，滿是一副“風物長宜放眼量”的過來人姿態，現在，他的假設已經提前有了結局——領解約金。

“滕嗨”走了，但曼聯的天，亮了嗎？

因果輪回，雖遲但到

如何評價滕哈格的曼聯生涯？

套用一句過氣的流行語，那便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在后弗格森時代曼聯的8位主帥中，滕哈格雖然一再擊穿球隊下限，但絕不是最差的那個，甚至還是不錯的一個。

執教球隊2年多，荷蘭人率隊共取得了72勝20平36負，勝率為56.2%，僅次于穆里尼奧的58.3%；而在國內杯賽戰場，荷蘭人更是拿出了90.5%的勝率，過去兩季，曼聯分別有一尊聯賽杯和一尊足總杯入賬，荷蘭人槽點再多，也不曾四大皆空。

然而，荷蘭人始終強調的2個冠軍背面，卻是曼聯同期31.8%的輸球率，相比前任，只比“莫天才”莫耶斯的32.4%高點有限。更加扎心的，是上賽季曼聯一度是全英超被射門次數最多的球隊，整個滕哈格時代，紅魔一共被對手射門1739次。提心吊膽看曼聯，在滕哈格時代達到了頂峰。

不設防的踢法，與聯賽的過山車表現，直接結果便是釀造了比前任多得多的慘敗：兩個0比3輸給伯恩茅斯和熱刺，兩個0比4被水晶宮和布倫特福德羞辱，3比6成全哈蘭德英超生涯最癲狂一戰，而被利物浦痛灌“七喜”，則是滕哈格無論如何也無法洗雪的恥辱柱。

“送溫暖”如此頻繁，且不論強弱，也難怪“科學養滕”成為英超19隊心照不宣的默契。直至上周末英超安東尼·泰勒和洛佩特吉，不解風情地掐滅了這個“小確幸”，但把滕哈格打下課，實屬雖遲但到。

上賽季，僅列第8的曼聯創造了英超時代最差排名，聯賽丟球58個同樣刷新下限，凈勝球為負數，是1989-1990賽季以來的第一次。所幸足總杯決賽他們爆冷拿下曼城，否則無緣歐戰后，荷蘭人早就該被拿下。

業績拿不出手，并不是荷蘭人的全部罪狀，滕哈格幾乎將所有可能支持自己的勢力，一齊趕到了對立面。

從入職之后與C羅的冷戰為發端，只講業務不談感情的荷蘭人，成為C羅人蜜最痛恨的奸角；而上賽季對桑喬“永不敘用”，清空更衣室攆出食堂的決絕做法，更令人驚詫于他的小氣和冷血。

面對記者對自己的持續批評，起初還能保持淡定的滕哈格，也早已破防。上賽季足總杯半決賽后，滕哈格開始與媒體開戰，禁止《每日鏡報》、《太陽報》和《曼徹斯特晚報》的記者在一周左右的時間里在新聞發布會上提問。

但與此同時，荷蘭人則延續了自己的“發布會逆轉”。無論曼聯表現如何，光頭主帥的“套路”就是反復那幾句車轱轆話：我們表現得更好，但傷病太多運氣太差，裁判又不站在我們這一邊。不管場上咋樣，賽后發布會，荷蘭人永遠是唯一贏家。

祥林嫂式的念叨，伴隨著自我麻醉深入骨髓，生活在邏輯自洽里的滕哈格，最終引爆了互聯網的流量狂歡，圍繞滕哈格的沒品段子、嫁接二創層出不窮，荷蘭人怎么也料想不到，以專業人士自矜的自己，沒費多大力氣就成了頂級網紅。只論關注度，穆里尼奧、博格巴、拉什福德、馬奎爾們綁一起，也不及滕哈格如此“清新自然”。

遺憾的是，重建11年來，曼聯最不缺的，便是劣質流量，特立獨行的滕哈格，讓曼聯本就不甚正面的公眾印象繼續滑坡。

在高層眼中，這或許比踢得臭更致命。

忍得了踢得臭，忍不了瞎花錢

那么，看上去并不算一無是處，至多是如今遭遇了和上賽季相似困境的滕哈格，又何以被高層快刀斬亂麻呢？

撇開糟糕透頂的公眾形象，荷蘭人的瞎花錢，才是致命原因。

即便對滕哈格再寬容的球迷，也不得不承認，荷蘭人是曼聯近年來主帥中，最花大錢辦小事的那一個。3個賽季，曼聯在荷蘭人的動議下花費了6.16億英鎊，其中僅引進他的阿賈克斯舊部，就投入了2.5億英鎊之多，幾乎可以占據半套首發陣容。

但評估轉會的永遠不是價格，而是療效。在滕哈格諸多貴到離譜的引援中，身為英超標王的安東尼，早就因能力不足而淡出了首發，他的“原地轉圈”更成為社媒熱梗；而另兩位身價驚人的前鋒赫伊倫和齊爾克澤雖然并非阿賈克斯出身，但兩人的進球效率在同身價前鋒中，都是倒數水平。

滕哈格下課后，被其掃地出門的前門將德赫亞在社交媒體上發了一個手勢。

此外，利桑德羅·馬丁內斯、德利赫特兩位被認定將是新賽季曼聯中衛檔的阿賈克斯系，本賽季已經不止一次同時坐板凳。整個滕哈格舊部中，表現還算靠譜的是身為拜仁轉會搭頭的馬茲拉維，以及雖然低級失誤不少、但已經愈來愈能救主的奧納納。

更致命的是，滕哈格的舊部不給力，那些并非他授意引進的球員，在曼聯的保質期更短，紅魔滿足了卡塞米羅和芒特的轉會費和個人待遇，但兩人早已成了球隊甩不掉的高薪低能包袱。

對于上任以來投資力度不小、但格外看重財務報表的英力士而言，揮霍無度的滕哈格，顯然比戰績糟糕更可怕。

9月上旬，曼聯公布2024財政年度第四季度及全年財務報告。球隊虧損達到駭人的1.132億英鎊。盡管在此前的英超可持續政策考核中，得以“法外開恩”的曼聯逃過一劫，但在接下來的財政年度，虧空嚴重的紅魔，必須開源節流。

遭解雇后，滕哈格躲在車里外出。

由于連年歐冠早早出局甚至壓根無緣，在歐足聯獎金暴漲的年代，曼聯遲遲沒有在進項上同步增收；而球隊支付的高昂轉會費和年薪，在陣容臃腫且表現低下之時，也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為了開源節流，曼聯在新賽季開始前裁掉了250名員工，并大幅削減了差旅費用等各項福利，甚至連弗格森爵士的退休待遇都全盤取消，冒著各種罵名，也要把省錢做到極致。

遺憾的是，高層牙縫里省出的這點費用，相比3年6億的投入委實九牛一毛。而更可怕的是，為了達成滕哈格的戰略目標，這種級別的投入，不知還要持續到幾時。

如果不能解決問題，那就解決提出問題的人。經歷了剛接手時“以和為貴”，不拿主教練開刀的持重之后，拉特克利夫并不準備對荷蘭人始終保有耐心。

畢竟，哪怕身為英國首富，拉爵投資曼聯也是為了盈利，而不是做慈善。

范尼（左）將接手曼聯這個燙手山芋。

臨時抱佛腳，誰來都沒用？

格外喧囂的滕哈格時代告一段落，誰將成為曼聯嶄新的舵手？

無巧不成書的是，滕哈格之前兩位被炒的前任穆里尼奧和索爾斯克亞，也都是秋季下課，此時正值教練圈“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尷尬期，名帥悉數落位，待業的要么咖位不足，要么前科嚇人，此時選帥，注定矬子里拔將軍。

盡管目前曼聯由滕哈格的助手范尼帶隊，前曼聯射手也有在埃因霍溫獨立執教的經歷，但很顯然，經驗尚缺的他，至多像當年的吉格斯一樣，臨時救火尚可，長期執教實非所能。

但在支付了滕哈格1350萬英鎊的解約金之后，留給曼聯的選帥預算相當有限，候選名單更是單薄到可憐。此前，曼聯曾多次對圖赫爾流露出興趣，但德國人已經確認來年執掌英格蘭隊，提前斷了紅魔念想。

由于賽季剛剛開打，納格爾斯曼、阿莫林等在崗主帥主動“跳坑”的可能性相當有限，球隊相對現實的目標，是哈維、波特、泰爾齊奇甚至阿萊格里等賦閑主帥，畢竟上述諸人年薪要求都不算高，有的甚至還領著前東家的賠償金，價格上優勢不小。

而在這群待崗主帥中，名氣最大也看上去最靠譜的，當屬前任三獅軍主帥索斯蓋特。但問題在于，索帥的特長是“慢工出細活”，球風又屬于觀賞性欠佳的那一路，更別提當年執教低級別聯賽時并不見佳。國家隊和俱樂部，仍是兩條截然不同的賽道。

但最令曼聯球迷氣不打一處來的，是候選名單中居然有前任主帥索爾斯克亞的名字，早知如今，何必當初草草換帥？

夢劇場教練席上最終落定的新面孔，或許仍需時日，但曼聯選帥的草率隨性，恰是如今困局的伏筆。

還記得當年滕哈格如何打動了曼聯？憑借一份制作精美的PPT，以及對曼聯經營、建隊和競賽疾言厲色的批評，沒給面試的新東家一點情面。

這讓彼時“不懂球”的曼聯高層，一度有醍醐灌頂之感。畢竟，他們沒見過那么大的餅，也沒見過這么狠的人。

然而，PPT再曼妙，也終究是紙上談兵。曼聯從一開始，就沒考慮荷蘭人的風格和脾氣，與曼聯有多違和。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眼下英超最佳新帥斯洛特，盡管在荷甲戰績不及滕哈格，但篤信大數據的愛德華茲用了10多組關鍵數據，堅信風格和克洛普高度相近的費耶諾德主帥，是最佳接班人，現實正如利物浦高層所料，在維持基本盤的同時，赫拉芬貝赫、柯蒂斯·瓊斯等沉沒資產被斯洛特悉數盤活，球隊非但沒有進入動亂，反而更加活蹦亂跳。

比起利物浦的三思后行，選帥問題上的曼聯，永遠想起一出是一出。慶父不死，魯難未已，只要不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人士，滕哈格就永遠不會是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