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卷，已然成為人人喊打的一個詞。表演式加班、長篇累牘的周報、過度包裝的 PPT，打工人對這些充滿形式主義的行為叫苦不迭。

而如今，不光是職場個人，不少企業也開始明確提出要“反內卷”。最近的一次，是 10 月 14 日中國光伏行業協會舉行了內部座談會，參會的 16 家光伏企業達成共識：“反內卷”、反惡性競爭。

根據澎湃新聞的梳理，類似這樣明確提出“反內卷”的知名企業，至今已有不下 20 家，它們來自餐飲、汽車、光伏等十幾個行業。

通過梳理各家企業的“反內卷”表述，可以發現企業之間“內卷”的最主要形式就是“價格戰”。

吉利汽車、蔚來汽車是最早一批倡議“反內卷”的企業，而它們所在的汽車業，也是近兩年價格戰較為激烈的行業之一。據《中國汽車報》報道，僅從 2023 年以來，國內汽車零售價格整體平均下降了約 20％。

除了汽車行業，餐飲企業也是價格戰較為激烈的行業。

從瑞幸、庫迪的 9.9 元喝咖啡，到肯德基的大神卡、麥當勞的“窮鬼套餐”，再到高端餐飲品牌新榮記推 398 元套餐。近兩年以來，餐飲品牌卷低價的風潮，已從奶茶、咖啡等飲品類，逐漸蔓延到了快餐、火鍋、正餐等各個餐飲品類。

這種以“卷死”同行為目標的惡性競爭，本身不可持續。多位餐飲行業從業者也提到，這樣無休無止的價格戰，是以過多壓縮利潤空間為前提的。

只是“囚徒困境”下，誰也不敢單獨退出。以 2023 年年初快餐品牌西少爺推出了 9.9 元套餐為起點，直至 2024 年 7 月，沒有餐飲品牌取消自己的低價套餐，反而參加價格戰的企業越來越多，品類也越來越豐富。

轉變出現在今年 7 月。

“反內卷”成官方熱詞

7 月 30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分析研究當前經濟形勢，部署下半年經濟工作。會議指出，要強化行業自律，防止“內卷式”惡性競爭。

以此為起點，“反內卷”成為多個行業的關鍵詞。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副總工程師許海東在 8 月 12 日表示，要在技術創新、提升產品品質、保證產品質量、提供優質服務、塑造品牌方面開展競爭，不能采取價格戰等“內卷式”惡性競爭的短視行為影響長期可持續發展。9 月 6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張國清提出，要因地制宜發展高新技術產業，促進區域合理布局，防止低水平重復建設和“內卷式”惡性競爭。

隨著政策支持，汽車、餐飲、電商等多個行業紛紛發出了反對“內卷式”惡性競爭的聲音。

7 月 30 日，蔚來汽車品牌與傳播助理副總裁馬麟表示，不要搞“卷周榜”式低水平內卷……中國車企在當下的使命是通過研發實現技術突破。9 月 12 日，長城汽車董事長魏建軍稱，哪怕“跌出前十”也要走正確的路、要健康發展、合規、有底線和長期思維，追求有底線，有信譽有質量的市占率。

低價也掙不到錢，車企卷不動了

對很多提“反內卷”的企業而言，除了政策引導，惡性競爭導致的盈利困境，也是實實在在的引導動力。很多企業真的卷不動了。

以汽車產業為例，澎湃新聞在逐字閱讀在 A 股汽車行業 258 家企業的業務介紹后，篩選出其主營業務與普通汽車相關的 247 家，并按上游（核心零部件）、中游（整車制造）、下游（汽車服務）三個環節對其進行劃分。如果該企業涉及整個產業鏈的多個環節，按其最主要的經營活動進行劃分。比如，比亞迪等覆蓋上中下游全產業鏈的車企在整車制造方面的業務最多，因此被歸入中游。

數據顯示，在 2024 年上半年，汽車產業上游環節的企業平均凈利潤（歸屬于母公司扣除非經常損益的凈利潤）為 1.5 億元，中游環節的為 8.9 億元，下游環節的則為 4.5 億元。也就是說，比起中游的整車制造，上游和下游承受著更大的盈利壓力。

這一現象可能是因為：諸如比亞迪等中游企業，因業務覆蓋汽車生產全產業鏈，生產成本得以降低。據 36 氪報道，比亞迪通過自產大量汽車零部件、對部分零部件進行整合，降低了一部分成本；同時，它還利用純電動汽車銷量多的優勢，以量產效果攤薄成本，進一步壓低了在零部件上的花費。

2024 年 7 月，比亞迪旗下方程豹“豹 5”車型全系降價 5 萬元。在這樣的“價格戰”之下，比亞迪的毛利率不降反升。財報數據顯示，比亞迪今年上半年的毛利率提升至 20%，同比增長 2%。

只是，不是所有的企業都能做到規模效應，多數企業只是在價格“內卷”中疲于應付。特別是新能源汽車領域，以蔚來為例，6 年時間虧損 866 億，平均每一天燒掉 4000 萬，每賣一輛車虧損近 13 萬。雷軍也曾表示：賣一輛虧一輛。

因此，從職場個人到行業公司，大家對持續的惡性競爭所帶來的負面效益正在逐漸形成共識。普通人想多點休息、公司想多喘口氣，整個社會都在期待著“反內卷”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