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變糊了”，原因不只在視頻平臺

10月8日，B站頭部創作者“影視颶風”發布了一條科普視頻碼率降低的視頻，然而在幾個小時后這條視頻就遭到了全網下架，此事不僅登上各大社媒熱門，甚至還有不少同行與觀眾為其抱不平。

網友們義憤填膺地轉發補檔同時，不少大V也下場分析，討論起背后的隱情，甚至連AcFun官微也跑來蹭熱度，還陰陽了一波隔壁。

圖源：微博

“你付費看的4K，可能只是假4K！你看的高清也可能不是真高清！”

這是苗苗對此事的第一反應，作為一名專業的新采從業人員她科普道，4K視頻如果達不到每秒50-60幀的幀率，觀看時就會出現明顯卡頓，當前主流的視頻平臺基本都達不到這個標準，嚴格來說，絕大部分人在網上看的都是假4K。

明明技術上不復雜，而為什么現在想看到4K視頻這么費勁，這個問題的成因，并非一句話就能下定論的。

01想看高清視頻，不便宜

縱觀全球的流媒體，只有亞馬遜在入門級的服務中提供了4K HDR，而其他流媒體，無論是國外的網飛、迪斯尼還是國內的愛優騰，要想看到4K HDR的內容，用戶需要開通會員或者繳納額外的費用。

盡管國內各大平臺在帶寬費用上，采取了優化視頻編碼格式和CDN技術來降低源站帶寬，但視頻平臺的帶寬成本仍然高昂。

財報顯示，B站2023年帶寬和服務器費用是15億元左右，占到總成本近10%，斗魚2024二季度帶寬成本為7960萬元，公司銷售和營銷費用為7700萬元，毛利潤為8420萬元，可以看出這個數值不低。

圖源：斗魚2024二季度報

愛奇藝今年第二季度其總收入為74億元，帶寬成本4.5億元，再減去高昂的內容成本，凈利潤僅有6869萬元。這表明盡管技術在進步，但帶寬費用仍然是影響利潤的重要因素之一。

相比之下，國外視頻平臺的帶寬成本相對低很多。

網絡管理公司Arbor Networks的報告顯示，2009年，YouTube的帶寬成本幾乎為零。因為YouTube當年幾乎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視頻網站，全網擁有1000億的播放量，谷歌趁機以極低的價格從運營商手里買來了大量的暗光纖搭建自己的CDN服務器，不僅不給運營商付錢，甚至要求它們主動接入谷歌的服務器。

但Google模式在國內并不能復制。一是國內沒有哪家視頻平臺達到近乎壟斷的地位，可以左右成本議價權，二是國內帶寬資源集中在少數幾家運營商手中，下游沒有什么談判籌碼。

面對調節碼率的問題，國外的網飛默認高畫質，但實際在播放時以360P清晰度優先運行，等到網速達標逐漸升至1080P，由于用戶無法手動調整正在觀看的影片畫質，有時還需回退到主界面，讓平臺重新判斷網速。

“以畫面內容為賣點的視頻絕不能降碼率，但并不是所有視頻都需要高質量的畫面，有的為表述內容配的高清畫面沒啥實際意義，降這類視頻碼率，省我點手機流量費我舉雙手贊成，無論是平臺還是廠商，要想高碼率應該是讓畫面更有價值，而不是無意義的內卷。”陳康認為現在打工人流量吃緊，如果常態情況下提供低碼率的視頻，而不是以此為收費噱頭，其實是有利于消費者的。

網友吐槽平臺壓縮畫質只是一方面，其更大的情緒在于對長視頻平臺會員收費、插播廣告等行為的不滿。《新識研究所》查驗了市面上大部分主流視頻平臺，幾乎所有的正版官方超清資源都是會員專享服務。

“現在騰訊視頻會員都不能看4k畫質了，還要再沖SVIP，電視投屏清晰度也是分了好幾個會員等級權益，這我還追啥劇綜？干脆直接讓我們捐款得了”，韓卿認為自己的會員費花得不值，購買會員后平臺仍然會插播廣告，就算反映應問題，得到的也只是客服“會安排專員核實”的統一話術。

圖源：騰訊視頻App

“說到底還是國內用戶容忍度太高了，廣告花樣泛濫成這樣用戶也默許了，畫質下降壓根不算什么，電視端、手機端兩個價格，暫停播放廣告，開屏廣告，投屏低清晰度，投屏廣告，這些年視頻平臺干的事我都數不過來”，韓卿覺得心累了，她現在寧愿在網上看盜版資源，也不想成為“正版受害者”了。

長視頻平臺至今未能找到既照顧用戶體驗，又能讓自身獲得可持續收益的合理商業模式，這或許是其成為眾矢之的主要原因。

02制作轉播4K內容，不簡單

其實不僅僅是視頻平臺，很多要使用影像技術的相關企業也面臨著自己的“圍城”。

像北京、上海和廣州這些發達地區的電視臺近年正積極開發4K超高清電視頻道，對于一些資質尚淺的電視臺和視頻制作機構而言，全面升級至4K頻道是一項極具挑戰的任務。

例如，以4K技術為主的紀錄片或體育賽事直播等節目類型，主要依賴于高質量攝像機和轉播車，因此相對容易實現4K化；而綜藝節目、晚會等室內演播廳錄制的節目以及動畫片等需要大量創意設計工作的節目，在現階段面臨4K片源較少且內容質量參差不齊的問題，加之拍攝和后期制作的要求較高，成本也更為昂貴。

而相比傳統高清電視，無論是制作端還是傳輸中端，4K超高清電視所需要處理的數據在數量上都是幾何倍的增長，超高清電視的傳輸數據是高清電視數據量的10倍以上，這就對傳輸載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目前，我國各個地方電視臺仍以電纜線為主要傳輸手段，還無法滿足這種超高清電視信號的傳輸速度要求。且降低傳輸速度，就會降低超高清電視的播放效果，導致出現4K電視用戶觀看720P甚至是480P視頻的情況，這也讓電視臺躊躇不前。

即使是在國外，這個問題也沒得到明顯改善，2020年的NFL超級碗，為了實現4K畫質轉播，轉播費直接飆升了數百萬美元。

到了2024年，歐足聯選擇以1080P畫質轉播歐洲杯和歐冠聯賽，主要是為了降低成本，但為了保證真實和沉浸的觀賽氛圍，也倒逼其在技術上做升級。

比如利用廣角鏡頭記錄全場畫面，或采用俯瞰角度直觀呈現隊形戰術變化，運用智能鏡頭調度、實時數據分析等手段，來增強觀眾的臨場感和代入感。

相比歐足聯的做法，西甲聯賽的轉播策略則更加"電影化"。他們引入了電影級攝像影機和航拍設備，將整個賽場打造得如同大型影棚，使得鏡頭更具“游戲感”。

“許多大型國際錦標賽和國內錦標賽的交互付格式都發生了變化，廣播公司現在將1080P HDR視為首選，制作4K內容相比1080P HDR，無論是在技術還是成本問題上都更加復雜。”IBC365社區曾經對體育賽事降級轉播制作格式有過深入分析。

國內的咪咕、愛奇藝等平臺也都嘗試過4K轉播，但最終的購買率不夠理想逐漸放棄，今年更是主要在奧運會、歐洲杯等主流賽事上張羅。

無論是提升清晰度，還是以各類手段提升觀影體驗，本質都是為了爭搶更多用戶并賺取高回報收益。而在如今存量競爭的大背景下，4K視頻成了華而不實的“秀肌肉”，企業和消費者都不愿為其買單。

或許正因為這樣，高清視頻資源成了各方避而不談的“雷區”。

注：文中受訪者均為化名

作者：范文斐

編輯：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