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AI娃娃能訓練出完美媽媽嗎？

日本小說家伊坂幸太郎說過：“一想到為人父母竟然不用經過考試，就覺得真是太可怕了。”

——那如果真的需要經過考試呢？

華裔新銳作家陳濬明科幻首作、被美國前總統奧巴馬選入2022年度書單的《完美媽媽制造局》，描繪了一個惡托邦世界。在這里，成為母親不再是自然而然的個人權利，而是需要通過一系列嚴苛的訓練和考核。譯者于是老師繼《證言》《后翼棄兵》《好人難尋》等高質量譯作之后，帶人們走進一場壞媽媽的“魷魚游戲”。

書中主人公弗里達?劉，一位39歲、身心俱疲的華裔單身母親，因為一次失誤而被關入“完美媽媽制造局”，或曰“壞媽媽改造局”。所有在育兒過程中犯了錯誤的媽媽，都會被迫進入這個學校，用一年的時間，重新學習怎么當一個好媽媽。

她們不僅要面對來自社會的質疑和自我懷疑，還要在荒誕離奇的規則和程序中掙扎求生。 

年輕媽媽生無可戀的表情，有種微妙的“偷感”

單親媽媽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我是一個壞媽媽，但我正在學會成為一個好媽媽。”這是每一個被關進“完美媽媽制造局”的母親，都必須高聲背誦并刻入腦海的句子。

弗里達被判定為“壞媽媽”的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日子。她在獨自帶娃的各種瑣事和一份緊急工作報告之間分身乏術，將一歲半的女兒單獨留在家里，結果被鄰居發現并報警。經過一系列嚴苛的社工訪問和評判程序，她失去了監護權，被送到“完美媽媽制造局”。

“我們給你一個機會，參加一套新的康復計劃，你將接受為期一年的指導和培訓。在專門的寄宿機構里。和像你這樣的婦女在一起。” 

她是壞媽媽，身在一群壞媽媽中。她失職并遺棄了親生女兒。她沒有歷史，沒有其他身份。

為了讓女兒海莉特回到自己身邊，弗里達必須學會做個更好的母親。她需要誠心誠意改造身自身，一遍遍反省和贖罪，完成九個單元的課程，接受無孔不入的監督和評判，在一場場難如登天的考試中努力取得好成績……等熬過這一切，沒有發瘋，才有一線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孩子重聚。

一場“黑鏡”式的荒誕測試，令人屏息靜氣到最后一秒的生存游戲，就此開始。 

“完美媽媽制造局”設在一所廢棄的大學校園，無處不在的探照燈監督著學員們的一舉一動

如何用Ai娃娃培訓出完美媽媽

在完美媽媽制造局，每個媽媽會分到一個機器娃娃。你要克服對自己親生孩子的思念，假裝這個機器娃娃就是你的孩子，對Ta付出關愛。娃娃自帶攝像頭和監測儀器，會檢測媽媽說話的語氣，心跳，體溫等參數，用以估算母愛。

“媽媽們的心率將被監測，作為衡量憤怒的指標。媽媽們眨眼的規律和表情也將被監測，用來評估壓力、恐懼、欺騙、厭煩、矛盾、背信棄義和一系列其他感覺，包括她和娃娃的幸福感能否相得益彰。娃娃將記錄媽媽的手放在哪里，監測媽媽身體的緊繃度，體溫和體態，進行眼神交流的頻率，情緒的質量及真誠程度……”

像是面對一個Ai。你不斷發出指令、獲取反饋的同時，對方也默默開啟運算模式。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都被納入數據庫，成為它深度學習的材料。

學校設置的一系列課程，看上去像一份安全無害的育兒手冊：

第一單元：護理養育基礎

第二單元：飲食和藥品基礎知識

第三單元：修正自戀

第四單元：游戲基本原理

第五單元：在輕松愉快的氛圍中掌握中高級游戲技能

第六單元：社會化

第七單元：溝通技巧

第八單元：家庭內外的危險

第九單元：道德宇宙

但嚴格遵循這一切，似乎變成了一種“不可能的任務”。

媽媽們每天說出的詞匯量會被統計，以評估是否正確使用了標準母親用語。必須時刻保持高昂而正向的情緒，用歡樂和驚奇的語氣說話，眨眼間就能編出新故事，一秒鐘也不讓孩子感到無聊。她們必須能讓情緒崩潰的孩子在幾分鐘之內安靜下來。每一個擁抱必須恰到好處，力度適中，不能過緊也不能過松，時間不能過短也不能過長。必須親手給孩子做少糖少鹽又可口的營養兒童餐，備菜的速度和食物的色香味也會被計入考核。在游戲中，必須讓注意力無法集中的孩子一次只玩一個玩具并持續十五分鐘以上。必須適應多線程高難度任務，比如在有各種干擾因素的情況下集中注意力，在惡劣的天氣中帶著孩子逃出一棟著火的地形復雜的建筑物，等等，等等。 

課程旨在培訓出一模一樣的流水線式的“完美媽媽”。

當荒誕的測試成為現實的鏡像，作者在追問，到底什么才是一個“完美媽媽”或者“好媽媽”的標準？當今的社會對母親角色的種種期待，真的合理嗎？女性的自由意志和個人發展又被置于何處？

母愛真的可以量化嗎？“不合格”的母親，就只配當人造娃娃的媽媽嗎？

那些不合理的期待和不被允許的失誤

不合理的期待，平等地落在每一個人頭上。書中的另外一個關鍵詞是“考試”。弗里達經歷的種種再教育，分階段培訓，評級、考核，獎懲制度……全是熟悉的配方。每一次評估測驗中，只有排名前二的媽媽，才能擁有一次和孩子視頻通話的權利。其他媽媽只能默默等待下一次機會。每一次成績都會計入檔案。學習為人父母就這樣成為一場你死我活的競技。

“完美媽媽制造局”里的考評機制常常讓人想起獨木橋，想起大家都努力想要擠進的那道門

她們需要擯棄對自我的關注——這被定義為“自戀”，是有悖子女利益的。她們要把自己納入整齊劃一的標準，去爭取“人生贏家”“好媽媽”“好學生”的標簽。她們要應對疊加了高科技的凝視，大數據和制度的雙重夾擊。

弗里達當然不是完美媽媽。她會偶爾失職，身心俱疲，會自顧不暇，會想入非非，做不到百分百忽略自我而全情投入。

“當她關上車門，坐進那輛帶她離開心靈、身體、房子和孩子的汽車時，她感受到了一種突如其來的快樂……駕駛的快感推動著她。那不是性、愛或日落帶來的愉悅，而是忘記自己的身體和生活所能帶來的快樂。”

在追求完美和標準化的邏輯中，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我們并不生活在完美媽媽制造局，我們生活在真實的世界。經歷了這一切的弗里達決定，不論別人如何看待她作為母親的資格，她都要和女兒重逢，付出自己有缺陷的愛。

完美媽媽制造局，是一個母職版1984世界，也是勇氣重生之地。它揭示了“完美”背后的荒謬，為真實的、不完美的、獨一無二的母愛正名。經過這一場“壞媽媽”的魷魚游戲，也許你能卸下愧疚感，直面那些不合理的社會期待。

“就像《使女的故事》讓我們為女性的身體感到恐懼一樣，《完美媽媽制造局》讓我們為女性的靈魂感到恐懼。”著名作家黛安?庫克如是說。

這本書屬于每一個不愿成為被“制造”出來的流水線標準化產品的人，不論你是不是一位母親。 

一個彩蛋：

可能有人會問，為什么沒有“完美爸爸制造局”？

其實是有的。但爸爸學校的校規和分數線，與媽媽學校截然不同——這是另一個故事了。

歡迎到書里尋找更多彩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