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環境基金（GEF，Global Environment Facility）自1992年起持續開展小額資助計劃（SGP，Small Grants Programme），在支持城市和社區中的市民社會組織（Civil Society Organizations ，簡稱CSOs）開發可持續發展解決方案方面處于前沿地位。今年1月，GEF發布研究報告《可持續的城市：為了人民與全球福祉》（Sustainable Cities: for People and Planet），展示了SGP在世界各地開展的10個面向城市可持續發展的去中心化治理案例。

澎湃研究所編譯該報告，此為第二篇，結合埃及法尤姆、墨西哥烏曼和不丹廷布的三個城市案例，闡釋了在去中心化治理中實現廣泛社會動員與參與的具體策略。

在開展以城市可持續發展為目標的去中心化治理過程中，充分利用市民社會組織（CSOs）的力量，動員不同人群積極參與自下而上的治理創新至關重要。這不僅確保了政策與行動更加符合基層的實際需求，還能增強社區的自主性和凝聚力，從而協同應對挑戰，推動社會全面進步。在GEF報告中，SGP支持CSOs在埃及法尤姆、墨西哥烏曼和不丹廷布開展的治理項目，生動呈現了去中心化治理是如何實現更廣泛的社會參與、有效動員各類人群的具體策略與方法，可為中國城市提供有價值的啟示和參考。

埃及法尤姆：創新協同，動員青年引領綠色交通變革

自行車曾經是埃及常見的交通工具。然而，鼓勵更多人選擇自行車出行，減少機動交通工具使用，在當地卻面臨著資金匱乏、思想認識轉變以及基礎設施落后等諸多挑戰。

通過循環基金機制，SGP在埃及各地陸續投放了15000余輛自行車，以驅動廣大民眾認同和選擇可持續交通方式。2019年，作為一種嘗試，SGP支持埃及法尤姆市環境保護協會與當地政府、企業、社區和學術界建立新型合作伙伴關系，共同推出針對法尤姆大學學生和教職員工的共享單車服務。

為方便學生出行，法尤姆的公共交通部門在大學周邊規劃設立了三個自行車與公交車站換乘點。大學校園內部則配置了八個車輛借還點，其中三個位于女生宿舍附近。初創公司貝德爾（Baddel）為該項目開發了一款專用的智能手機應用程序，提供自動化的實時監控和管理，確保用戶能方便地找到和使用自行車。而共享單車運營系統的設計、運營和維護成本則由政府和大學出資、會員費以及荷蘭駐埃及大使館提供的援助資金來共同覆蓋。

值得一提的是，共享單車項目的啟動儀式被特意安排在法尤姆大學女生周期間舉行，當時接待了來自30所埃及其他大學的3500多名女學生參加活動。此舉不僅成功為項目造勢，還引起了多所大學復制共享單車模式的興趣。此外，該項目還組織了多次宣教和文體活動，凸顯自行車作為健康、環保交通選擇的重要性，進而提高青年群體對可持續交通和氣候變化的認知與認同。

SGP在法尤姆通過共享單車項目動員廣大青年群體，不僅支持了城市可持續交通體系的優化，也有效降低了溫室氣體排放，實現了環保和社會效益的雙贏，而其創新的合作治理模式也拓展了去中心化治理的思路。

埃及法尤姆：面向大學生群體的共享單車計劃  GEF報告 圖

墨西哥烏曼：凝聚女性力量，驅動公平能源轉型

墨西哥烏曼市的“鳳凰女戰士”（Guerreras Fénix de Umán）是一家由四十位女司機組成的三輪摩托車運營合作社。該組織致力于凝聚那些在交通運輸領域受到歧視和被邊緣化的女性力量，為尋求經濟獨立和相對穩定收入的女性提供較為體面的工作機會。

合作社的三輪摩托車日常保養良好、干凈整潔，外觀被涂裝成易于識別的白色和粉紅色，女司機們則穿著統一制服，穿梭于街頭巷尾，為市民和游客提供運輸服務，成為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除了提升女性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鳳凰女戰士”還積極參與應對城市氣候變化。2023年7月，合作社在SGP支持下啟動了一個試點項目，嘗試將她們一直使用的燃油摩托車升級為電動車。“對我們來說，轉向清潔能源的首要動因是保護環境。這是我們作為女性應對氣候變化的一種方式。”合作社主席維羅妮卡·奧卡尼亞·多明戈斯（Verónica Oca?a Domínguez）表示：“其次，這種轉型在經濟上也能帶來實際的好處，可以幫我們節省一大筆燃料費用和維護成本。”

該項目還為女司機們提供專門的機械知識和技能培訓，指導她們將運營車輛的汽油發動機改裝為太陽能充電的發動機。“這個項目讓我很興奮，因為能學到很多新東西。”合作社成員卡倫·阿爾達佩（Karen Aldape）說：“我一直很喜歡機械類的工作。在學習新技術的過程中，我發現自己處理電氣部件比機械部件更加得心應手。”

通過與烏曼市政府和梅里達模范大學的緊密合作，合作社于2023年底成功開發和測試了一款適用于摩托三輪車的新型鋰電池發動機，足以支持車輛一整天的運營。據估算，這種發電機投入日常運行后，每年可為合作社節省約5000美元的燃料費用。

接下來，合作社將全面實施三輪摩托車“油改電”升級，并嘗試引入其他再生能源。正如“鳳凰女戰士”主席維羅妮卡·奧卡尼亞·多明戈斯（Verónica Oca?a Domínguez）所言，“作為女性，我們不僅希望成為能源轉型的先鋒，也想激勵墨西哥其他女性在清潔能源領域開拓創新。”

墨西哥烏曼：“鳳凰女戰士”的三輪摩托車穿梭在城市街巷  GEF報告 圖

不丹廷布：賦能殘障人群，打造包容性無障礙空間

盡管不丹以其豐富的生物多樣性而聞名，但殘障人群卻無法平等地享受自然環境帶來的福祉。特別是在城市中，公園、綠地等公共場所的無障礙設施、適殘設計和助殘信息提供還存在明顯不足。

2021年，SGP支持了一個由不丹年輕人主導的賦能殘障人群的“真善組織”（Zhenphen Group）。他們與國家生物多樣性中心合作，開展了“人人享自然”（Nature for All）項目，重點致力于將廷布市的皇家塞爾比塘植物園（RBG）打造成一個無障礙的包容空間，為殘疾人提供更多獨立自主體驗大自然的機會。

該項目不僅在硬件上解決了RBG的設施無障礙問題，還在社會意識和文化方面帶來了深遠影響。具體而言，SGP支持真善組織在RBG中配置了無障礙廁所、殘疾人友好步道、觸覺欄桿和地板等，同時還安裝了盲文解說牌，提供手語介紹視頻，以增進殘障游客對RBG中各種動植物的了解。值得一提的是，這些設備的規劃、設計和決策均邀請了殘疾人士參與其中，親力親為。

與此同時，真善組織還主動與不丹殘障人群建立廣泛連接，組織他們到RBG中觀鳥、舉辦小型音樂會、創作以大自然為主題的歌曲以及開展國際殘疾人日宣傳和公開募捐等，潤物細無聲地培養他們的環境意識和對公共服務的參與熱情，進而在心理和情感層面上加深了他們對大自然的理解和尊重。

自項目開展以來，RBG的年度游客數量持續增加，其無障礙化改造也成為不丹鼓勵包容性發展的典型案例之一。真善組織主席索南（Sonam）表示：“通過提供一個殘疾人可以順利接觸大自然的空間，該項目不僅解決了現有的無障礙問題，還為那些常常被邊緣化的人群培養了歸屬感和自我賦權，進而催生了積極的社會變革。”

不丹廷布：殘障人士積極參與無障礙與包容性自然空間構建  GEF報告 圖

實現廣泛社會參與，要采取務實且高度靈活的治理策略

上述埃及、墨西哥和不丹三個城市的案例表明，在去中心化治理中，通過廣泛社會動員實現盡可能多的人群覆蓋，可以帶來顯著的積極效應。而成功的關鍵在于選擇合適的市民社會組織（CSOs）作為橋梁，采取適應當地實際情況并具有高度靈活性的具體治理策略，從而有效推動基層民眾積極參與城市可持續發展的實踐。

策略一：充分傾聽民意，賦予適當自主權與決策權

在項目規劃和實施階段，讓相關群體積極參與，確保他們的需求和意見被充分考慮，這不僅可以提高項目的接受度和成功率，還能增強群體的自主性和社會責任感。在不丹廷布的“人人享自然”項目中，通過邀請殘疾人參與皇家植物園的無障礙設施規劃、設計和決策，項目不僅解決了無障礙問題，還培養了殘疾人的歸屬感和自我賦權，使他們在心理和情感層面上更深刻地理解和尊重大自然，喚起主人翁意識，積極參與治理行動。

策略二：重視提供適應實際需求的基礎設施和社會支持

針對不同人群的實際需求提供相應的基礎設施和支持，是促進廣泛社會參與的關鍵。在埃及法尤姆，共享單車項目通過在大學內部和周邊設置自行車站點等基礎設施，解決了學生和教職員工在交通上的實際困難，使得環保交通方式更加便捷可行，促使更多人選擇自行車出行，從而緩解了城市的交通擁堵和空氣污染。而在墨西哥烏曼，支持女性主導的電動三輪摩托車升級改造項目既提高了女性的收入，又促進了清潔能源的使用，還有利于實現社會性別平等。

策略三：積極開展適應可持續發展需要的教育和培訓

通過開展各種形式的教育和培訓，提高社區成員的可持續發展意識，將能有效增強他們的行動自覺性。在不丹廷布，“人人享自然”項目通過組織殘疾人到植物園中觀鳥、舉辦小型音樂會和國際殘疾人日宣傳活動，不僅提高了他們對自然的認識，還激發了環境保護熱情。在墨西哥烏曼，通過為女司機們提供維護和改裝車輛的培訓，促使她們成功開發了新型電動發動機，同時還習得了推動城市能源轉型、減少碳排放的新技能，拓寬了職業道路。

策略四：創新多方協同模式，建立持久合作關系

鼓勵政府、私營部門、非政府組織（NGOs）及學術界的相互合作，共同推進可持續發展項目，有利于擴大項目的影響力和持久性。埃及法尤姆的共享單車項目正是通過創建新型的多方合作關系，克服了項目運營面臨的多重障礙。在SGP的努力下，政府和大學同意提供資金和基礎設施，私營企業開發和管理智能手機應用程序，公私部門合作開展日常運營和維護，這種在項目實際開展過程中逐步形成的持久合作關系，確保了項目的廣泛覆蓋和長期影響。

全球環境基金（GEF）支持的城市實踐不僅展示了去中心化治理在城市可持續發展中的巨大潛力，還提供了寶貴的經驗和可操作的策略。對此，中國城市可進行適當借鑒，結合自身實際情況推動去中心化治理模式的應用，借助市民社會組織（CSOs）力量，采取靈活而創新的行動，將能實現廣泛的社會動員，將能創造更加包容、環保和充滿活力的城市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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