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不說鬼神怪異之事，是他氣力過人處。《西游記》每到弄不出來時，便是南海觀音救了。《水滸傳》并無“知乎者也”等字，一樣人，便還他一樣說話，真是奇絕本事。”可見他對水滸的喜愛之情。

另一方面，在《水滸傳》中，宋江作為靈魂人物，撐起了不遜于宮斗的“山斗”大戲。其中，他與“最愛小弟”李逵的愛恨情仇也一直為人津津樂道。金圣嘆評論宋江與李逵的關系：“蓋作者只是痛恨宋江奸詐，故處處緊接出一段李逵樸誠來，做個形擊”。如何“形擊”？宋江為何最終“毒殺”李逵？是道德淪喪還是人性的泯滅？

接下來，我們就通過文本分析與網絡分析，以詔安為線索來探索這樁百年大案背后隱藏的人性秘密。

話說自那大宋仁宗年間，洪太尉誤走妖魔，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化金光而去已是數年。哲宗皇帝在時，“妖魔”紛紛現世，齊聚梁山泊，攪得天下大動。然，“群魔”亦做好漢，他們替天行道，忠義為先。魔首者，山東宋江是也。

▍中傳：風火九州，粉墨登場

為了展示水滸傳中人物出場與故事進展之間的關系，我們以章節為時間橫軸，梁山泊好漢出場（退場）數為縱軸繪制時間軸線圖。（不禁讓小編想起當年為集水滸卡而破產的悲慘童年，年幼的我已洞穿一切：“集齊108忠義好漢，保持長久不失簡直是做-夢”）

登場時段，“山斗”出道

以“詔安”為節點將全文分為詔安前，詔安中，詔安后，以人物姓名為橫軸，出場數量為縱軸繪制人物出場數量柱狀圖。三階段中“山斗”出道的流量之王有：“宋江”、“燕青”、還是“宋江”。觀察李逵和宋江的出場數量可看到詔安前與詔安中，“有哥哥在的地方就有俺鐵牛”。招安后宋江一人大唱獨角戲。

圖3 詔安中人物出場數量圖

圖4 招安后，人物出場數量圖

方臘-梁山盒飯使者

人物特征，時也命也

心靈雞湯有言：“思想決定行為，行為決定習慣，習慣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定義“決定”為“>”依據不等號的傳遞性“思想>行為>習慣>性格>命運”，強行解釋完畢，接下來我們就來看看階段性的思想如何決定命運。

按照詔安前、詔安中和詔安后，分別提取該宋江和李逵對話所在段落，然后對這些段落進行分詞，得到高頻詞與相應的詞性，按照動詞、形容詞、名詞詞頻數由高到低排序。以宋江為例，從下圖中可以看出，詔安前儼然父慈子孝，兄恭弟謙的孝義黑三郎。詔安中，思想覺悟迅速提升，開始滿心忠君為民。詔安后，兄弟的不斷離去使其整個人都“不好了”，總嘆道“也罷，也罷”。

而李逵這個“惹禍精”，一路表（搶）現（殺）十分搶眼，焦躁、惹事、吵、大叫、可見其一直率性妄為，其人物特征為悲劇式結尾埋下了伏筆。

同時我們注意到在《水滸傳》中，反派人物對于“詔安”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因此選取反派代表高俅與方臘做同樣的人物特征處理。從圖中可以看出高俅奸詐，方臘張揚。

▍后傳：社交網絡，山斗二三事

接下來我們將走進“山斗”大戲，采用社交網絡分析的方法揭秘“誰是梁山泊最受公明哥哥寵愛的男人”與“李逵之公明哥哥再愛俺一次”。

我們定義如果人物共同出現在一個自然段，則認為二者有一次聯系，共同出現的次數越多，說明聯系越緊密。使用Gephi軟件，構建不同時段不同角色間的無向關系網絡。其中線條越粗表示關系越緊密。例如，選取25個角色，以天罡地煞繪制關系網絡。

階級好基友，路要一起走——天罡集團宣

作為靈魂男主，公明哥哥廣結良緣，圍繞其展開了錯綜復雜的山斗大戲，上文曾提到，梁山泊眾好漢以“小集團”形式入伙。例如以魯智深為代表的“二龍山小團伙”，以史進為代表的“少華山小團伙”，以呼延灼為代表的“降將小團伙”等。此外加以親屬，奸臣，賊寇。總計30人，共同構建了梁山人物“山斗”大網。從宋江的社交網絡圖可以看出，靈魂男主果然計謀無雙，文有智多星，武有黑旋風。然而梁山泊逃生指南上寫的明明白白：珍愛生命，遠離宋江。平安喜樂，要靠技術。

以上分析基于全文的靜態網絡圖完成，切不敢忘詔安大業，接下來重回詔安線索，“動態”追尋蛛（快）絲（樂）馬（吃）跡（瓜）。

《水滸傳》總計一百二十章回，以詔安為線索有明顯的層次劃分。第一至第七十回為詔安前，以梁山泊好漢聚義為主。第七十二至八十二回為詔安中，以敗高俅，尋求詔安為主。第八十三回至一百二十回為詔安后，以四處征戰，屢遭陷害為主。在每一階段，取出場數量排在前三十的人物角色，繪制社交網絡。

在詔安前社交網絡圖中，可以看到前期公明哥哥最寵愛的男人中形成了較明顯的“三角關系”：宋江，李逵，戴宗。正是由于戴宗向宋江引薦李逵，從此二人感情迅速升溫。非梁山集團中，大多數為黃文炳等壞人之流，作惡多端，秉承“多多益善”的宗旨為禍眾好漢。

李逵“真香”三連：

“賊配軍，不給俺借銀子揍死你！”

“你就是及時雨宋江？”

“瞎了俺的狗眼，哥哥莫怪！”

在詔安中，有“善百藝”之稱的燕青成為關鍵人物，在李師師的引薦下，燕青“夜遇道君（即皇帝）”，促成了詔安大業。在此階段，宋李二人意見相左，加之李逵夜鬧東京攪亂詔安，而后又誤會宋江強搶民女竟至“拿了雙斧，搶上堂來，徑奔宋江”。二人心生嫌隙。

錯怪哥哥了！求哥哥再愛俺一次！——鐵牛

詔安后期，宋江一心為國盡忠。先后破遼、征田虎、王慶、方臘。一方面宋江疲于應對敵兵與提防朝廷佞臣陷害，無暇顧及只有一身蠻力的李逵。反而更加器重善于交際，謀略的盧俊義等人。另一方面，李逵時常吐露造反之心：“鳥官，我哥哥也做的皇帝！”并且行為失當，第九十四回被點名：“關勝義降三將，李逵莽陷眾人”。二人關系逐漸疏遠。

稱謂變化：終究錯負

探究宋李二人之間的情感糾葛，還可以從稱謂的改變看出端倪。我們選取宋江，李逵二人共同出現的段落，統計宋江對李逵稱呼的變化并繪制成繪制密度圖。

圖10 李逵稱呼變化密度圖

可以看到，初遇李逵，宋江為其慷慨解囊。叫一聲壯士，有淡然疏離，有心生親近。又見李逵，江州法場殺人如麻，一句賢弟、兄弟，道不盡感激涕零。人心易變，待到詔安“你這黑廝！”只余惱怒輕蔑。臨了臨了，嘆白云蒼狗，兄弟情深一杯毒酒闖黃泉。

▍小結

以詔安為線索分析了“宋江毒殺李逵”的百年大案。總結程詞，大概就是“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短短十三年，風云巨變。宋江本就骨子里盡是忠義與抱負，而非“兄弟情長”。李逵則空有一腔對“兄長”的忠誠與一身蠻力。道不同，卻要一起相謀，驟變的環境中，二者的矛盾沖突越演越烈，最終釀成悲劇。

寫在文末：

有道是： 天數盡時無可救，天罡地煞已歸位。

嘆那宋江，凜凜清風生廟宇，堂堂遺像在凌煙。

嘆那李逵，一生全是沒分曉，唯有忠義留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