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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青年報評論:不要讓基層公務員白頭又寒心

曹林/中國青年報
2018-11-19 11:22
輿論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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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地方向來視“網絡質疑”為洪水猛獸,不過這一次的新聞反轉表明,事實和真相從不怕質疑。紙包不住火,真相不怕火烤,有時質疑反而讓真相更受人尊重。

云南楚雄這位頭發花白的80后,經受住了質疑的火烤,烤出了一則基層佳話,烤出了基層公務員的不容易。楚雄州委組織部回應稱,照片確系李忠凱本人。與其共事多年的工作人員也透露,2011年至2014年灣碧鄉村民搬遷期間,李忠凱因工作勞累致頭發變白。他工作的地方是當地最偏遠的鄉鎮之一,條件很艱苦。

輿論很快反轉成對這位“白發80后”的膜拜,當地部門也借此開始一波基層公務員艱苦工作環境的宣傳。

面對早生白發的李忠凱,面對與其年齡完全不相稱的蒼老、疲憊和過勞,面對工作對他身體的摧殘,相關部門應該多一點關懷,給他減負,讓他能有常人的休息、常人的健康和80后的身體。

沒有什么比健康和生命更重要,沒有什么值得拿健康和生命去換,這才是應該倡導的價值觀,對公務員也該有如此呵護。不能通過拼命的工作讓別人脫貧了,自己的身體卻嚴重透支。一位記者朋友說,“李忠凱式白發”可能是個案,但貧窮地區基層干部的過勞卻是普遍現象,尤其是做易地移民搬遷工作的,他們需要的不是廉價的贊美,而是減負,是擺脫那種“把一個人當幾個人使”“靠精神支撐而不顧身體”的摧殘式使用。

很巧,李忠凱的白發和蒼老走紅網絡時,另一條有關基層公務員的新聞也在網上發酵,那則官方通告傷了多少基層公務員的心!

安徽全椒基層扶貧干部張偉,僅僅因為晚上洗澡時,在4分鐘內沒接巡視組的電話,受到黨內警告處分。這個處分給他扣了一大堆帽子,比如工作不嚴不實、人浮于事、作風漂浮……

輿論壓力下,當地政府雖然撤銷了這一處分,但這種不合法紀、不合常情、不合人性的處分,傷了不少基層公務員的心。也不問這個干部是不是經常不接電話,不問這個電話是不是重要到讓人必須立刻接的地步,不問這個干部為扶貧工作犧牲了多少,一件小事就翻臉處分,就抹煞他的工作,就扣上能把人壓死的大帽子。不知道白發的李忠凱如果沒接這樣的電話,是不是也會受這樣的處分?

這一次的“漏接電話風波”之所以引發輿論這么大的反彈,是因為這并非個案,在不少基層都存在:以官僚主義反官僚主義,以形式主義反形式主義。8小時之外漏接一個電話,就扣這么個大帽子,這不是官僚主義嗎?

媒體曝光過好幾個地方這種偏激的執紀行為:辦公室放零食被處理,教師在教師節當天自費聚餐被處分,公務員工作時被直接查手機是不是在網購……這不是在樹立公務員對法紀權威的尊重,而是讓人心惶惶,損害的恰恰正是法紀。

在法紀之外附加不合人性的義務,讓公務員失去穩定的預期。這種心累,是比白了頭發、蒼老了面孔更累的累。

心累在于,層層加碼下動輒得咎,扶貧工作干得再好,一個電話漏接了,工作就被否定了。心累更在于,被這么處分你還不能辯護,辯護的話再扣個不守紀律的大帽子。這一次如果不是輿論及時發現這個官方通報,這個干部就只能忍氣吞聲地接受了。他根本不敢為自己辯護,很多基層公務員都是含淚轉發了這個糾錯通告,不能讓他們既白頭又寒心。

初衷是好的,但執行總會走偏??傆幸恍┤?,習慣把一些做法推到違反常識常理的極端。他們知道,這樣做雖然“過”了,但起碼能在上級面前樹立一種“堅決執行規定”的存在感。千萬不能縱容這種過頭取向,遠離了制度初衷和常識,危害性甚至比“不執行”更大。這種嚴重做過頭的執紀者,折騰干部,折騰做事的人,實際上也是在損害紀委執紀的群眾基礎。從嚴治官我們當然支持,但不是這種偏離常識和法紀的“任性之嚴”,不是瞎折騰。這樣把“嚴管”的經念歪,對得起人們對反腐和紀委的信賴嗎,對得起李忠凱這樣為扶貧而白頭的基層公務員嗎?

這樣的亂執紀,絕不能只是一撤了之,不讓瞎折騰的人付出代價,只會強化他們“寧愿偏激一點、走過頭一點也不要緊”的錯覺。為李忠凱式基層公務員點贊并減負,更要給傷害、折騰基層公務員的檢查和評比差評,才能溫慰人心。

(原標題為《 不要讓基層公務員白頭又寒心》)

    責任編輯:鐘煜豪
    校對:張艷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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