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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李靜睿:有時候想逃離并不是件壞事

2024-01-29 12:07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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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星際穿越》)

李靜睿記憶里那些丟失的年少、愛情,無法抹掉的現實,無處安放的過去,以及不確定但仍保留希望的未來,在她自己的小說中緩緩鋪開,畢竟,寫作是自由。

作者∣段志飛

在一次名為“聊天”的采訪開始之前,李靜睿剛結束最后一場上海的新書發布活動,回到北京的家中。連續7場輾轉多地、高強度的線下活動,構成了她的最近。

以前,李靜睿出版《慎余堂》的時候,因為回四川自貢的老家,才順便做了一場讀者見面會,此前她都覺得,一個寫作者沒有必要真的見到讀者。這個觀念在經歷三年疫情后被打破。

2023年年底,李靜睿的短篇小說集《木星時刻》出版后,有讀者提著她之前出過的所有書籍去活動現場找她補簽名,還很認真地和她討論書里的細節,這讓她感動得不行。

《木星時刻》

李靜睿 著

上海貝貝特 |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3-10

“以前一個人寫東西,經常沒有方向,但是這一回真實地感受到有人在讀自己的東西,那種感覺確實不太一樣。”李靜睿說。

李靜睿到現在都很難將自己劃為“有成績的作家”,她一直覺得自己就是運氣好,寫的東西都出版了。她的過分低調讓不熟悉她的讀者在看到《木星時刻》并搜索之后都比較詫異——竟然還有這樣一位已經出版過五六部小說和隨筆集,并且口碑和實力都很不錯的80后女作家。

李靜睿。(圖/受訪者提供)

事實上,李靜睿曾做過8年法律記者,行動上早就習慣了與人打交道,但是她說自己在心理上還沒有解決“社恐”這個問題,以至于她在2012年辭掉了北京的記者工作,甩掉了沉重的心理負擔,正式開始了寫作這件事。

就這樣,李靜睿寫了10年,在北京也生活了15年,在通州的溫榆河邊,她還有一個溫馨的三口之家,家里堆放著2萬本書。按照她的說法,以前那種從一個城市逃往另一個城市、說走就走的決心,現在看來都成了過去式。回歸家庭之后,她擁有了一種確定的、很難再去交換的生活。

“像大動干戈地搬家這種事,想想都覺得不可能,2023年的秋天,孩子要上小學了,沒有北京戶口,需要辦理極其復雜的手續。”

(圖/《不止不休》)

當記者問李靜睿,有沒有覺得自己是被困住了,她果斷地否定了這種猜測:“我沒有被困住,只是背負的東西越來越多,活得越來越重了。”我想她說的“重”,除了那2萬本書,或許還有一些現實生活中難以承受的部分。

“我相信那個瞬間閃電照徹天空,而屬于木星的時刻正在降臨。”李靜睿在她的小說里這樣寫道。木星實際上代表著慷慨與寬容,這也是她對這個世間的祝福。

至于李靜睿記憶里那些丟失的年少、愛情,無法抹掉的現實,無處安放的過去,以及不確定但仍保留希望的未來,就只能在她自己的小說中緩緩鋪開了,畢竟,至少,寫作本身還是自由的。

每個逃離者都需要一點好運氣

《新周刊》:其實按照采訪流程,我得提前準備一個采訪提綱,但是看完《木星時刻》這本書之后,我就有點抵觸提綱這個東西,因為你寫的小說好像有一種能夠放大感官的作用。索性咱們就順著感覺聊一聊?

李靜睿:可以呀,隨意一點更好,不過很抱歉讓讀者產生這樣的情緒。取《木星時刻》這個名字其實就是因為第一篇小說,里面有兩個想要逃離的人,他們的人生需要這樣一個自由的時刻,當他們真正邁出這一步的時候,我希望他們會有一點好運氣,因為木星在星象學當中就是吉星的意思。

(圖/《星際穿越》)

《新周刊》:其實不只是第一篇小說,讀后面的每一篇小說,似乎都能和你說的“逃離”建立起聯系,這跟你現實生活中的狀態是不是很接近?

李靜睿:如果要說最近,去年12月,我去了一趟國外。回想我上一次去竟然是2019年的圣誕節,這是四年來我第一次出去,感覺跟以前很不一樣。以前做記者的時候,雖然也頻繁地出國,我在日本和美國紐約都長時間地居住過,但是這一次讓我感覺不一樣。

后來,我結了婚,老公是浙江人,我們倆都是“北漂”,不過他當時有很多出國訪學的機會,我就督促他申請了美國的項目,最后我終于順理成章地在30歲的時候辭掉了工作,和他一起出走了。那個時候是一個很流動的狀態,我覺得30歲時的我還可以揮霍一下時間。

2023年12月,李靜睿和家人去日本旅行。(圖/@茨威格死于昨日世界 微博賬號)

《新周刊》:就像你書里寫的那句:“溫榆河還在燃燒,我聰明地逃離了每一場大火,卻仍然有人奮不顧身,把影子投入火里。”這樣看來,辭掉工作、轉向寫作,更像是個明智之舉?

李靜睿:其實是我自己運氣好吧。辭職之后,我好像也沒閑著,當時有一個媒體約我給他們寫專欄,結果我一開專欄就有出版社找我出書,這都是些莫名其妙的運氣。

其實我一開始就想寫小說,但是我的編輯跟我說,第一本小說選題不好過,隨筆比較好賣,我就聽編輯的,出了第一本隨筆集。

2013年之后,我從紐約回到了通州,回到了溫榆河邊,順理成章地開始了寫作。以前真的沒有想過要一直當作家,只是想著等到錢快花完了,就得趕緊再找點事情做,然后不知不覺地就寫到現在了。

寫什么是自己內心決定的

《新周刊》:之前做采訪的時候,我問過一些作家,寫作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么,結果發現很多人都拿它當成一面鏡子,既觀照社會,也觀察自己。你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李靜睿:如果只觀照社會,我寫非虛構就好了,但是小說確實不一樣,里面既可以有我記錄現實的部分,也可以有我在現實中所抵達不了的部分。

總之,我感覺自己其實還是有那種沖動在的,就是因為我喜歡寫小說,喜歡虛構中的真實,所以寫作對我來說還是一件比較快樂的事情,不快樂肯定做不下去。

當然,只有快樂也不可能,它跟任何工作一樣,都有焦灼的部分,但不一樣的是,別的工作或許還能知道明確的成長性在哪,作家就不太能知道方向,可能還沒走上坡路,就已經在走下坡路了。畢竟,寫什么是自己內心決定的,只會越寫越往深處走,越寫越孤獨。

李靜睿的短篇小說集《北方大道》2017年出版。

《新周刊》:你的內心深處其實通過你的小說就能抵達,比如《火花》里面短暫的美好和窒息的現實,給人的感覺是女主人公總想去抓住些什么,或許是一種確定的生活,或許只是某種確定的東西。你還展開了兩個相隔100年的平行時空,這里好像是在說,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女性的處境依然沒怎么變?

李靜睿:我發現每次做線下活動的時候,都有人問起這篇小說。這兩個時空里,其中民國時期的那個故事,是之前寫的歷史小說《慎余堂》的番外,它不再只是一個因愛情破碎而被迫走向一條沒有選擇的道路的故事,而是變成了女主人公想要主動做出選擇,但是愛情成了枷鎖。這跟原來的結局相比,情況要更加復雜一些。

現代版的故事講的是一個所謂的獨立女性,但是當她遇到一個條件還不錯的男人,還是下意識想抓住,她想生下一個小孩,躲到母親和妻子的身份里面,因為到了那個時候,依賴別人好像相對容易一些。

我其實想說的是,人生好像沒有那么簡單,自由也沒有那么容易。這些年隨著時間的生長,我對生活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我覺得一個人想要自由,這是本性,想要退回到安全之地,其實也很常見。

2024年1月6日,李靜睿出席在杭州大屋頂書店舉行的《木星時刻》新書分享會。(圖/@茨威格死于昨日世界 微博賬號)

《新周刊》:果然是“自由價更高”,“愛情的價值”好像在淡化。我其實挺喜歡《957號上的舒伯特》,因為你把愛情藏在了遺憾里,藏在了青春里,藏在了自貢,所以讓人覺得很特別。

李靜睿:其實恰恰相反,我想說的是愛情的不可能性。故事里的人物在現實世界中往前走的時候,愛情變成了不可能,因為有太多東西導致人們輕視愛情,而唯一保留了愛情的人,是那個剛從監獄里出來、還活在20年前的人。

從現實層面來說,我也感覺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好像越來越困難,即使不把婚姻當作愛情的歸宿,現在的人也非常在乎匹配度,不像我曾經那么“戀愛腦”。

我高考是我們那個小城市的第三名,但是填志愿的時候我沒有填北京大學,因為我當年愛而不得的男生填了北京的大學,我覺得不能再這么暗戀下去了,所以就換了別的城市,填了南京大學,現在想想又熱血又可笑。

(圖/《不止不休》)

沒有一個城市是完美的,

沒有一種生活是不值得過的

《新周刊》:我之前特地查了一下木星,它還代表著女性,所以還想知道的是:你會在意文學評論將你的小說劃入女性寫作的范疇嗎?但是在《溫榆河》里面,你用的第一視角是男性。

李靜睿:這個我事先還真不知道,也是種巧合吧。我不知道別人怎么看,因為我就是女性,所以我的大部分小說不由自主地會是女性視角,這沒什么好討論的。

我記得剛開始寫作的時候,就有人問我關于女作家和男作家的問題,那個時候我確實挺排斥的,我記得那個時候還有女作家把“寫得像個男作家”當成一種夸贊,說明當時大家的性別意識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我最近在集中看一些比較經典的作品,像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還有契訶夫的《三姐妹》《海鷗》,甚至還有《萬尼亞舅舅》,如果按題材來分,這些其實都是女性寫作。但事實上,我認為的女性寫作,更多的是一種敘述權的問題,女性可以寫女性的故事,也可以寫男性的故事。女人把筆拿在自己的手里,講述所有自己想講述的故事,這個更重要一些。

(圖/《時時刻刻》)

《新周刊》:我在你的小說里還看到一些女性成長的疊影,扎根自貢、流連北京,走出小世界,走進了更大的世界。“更大的世界”是那么龐大,這部分對城市的感知應該是北京帶給你的?

李靜睿:2008年來北京之前,我在廣州待了幾年,剛到北京的時候我還挺喜歡這的,這里有很好的文化氛圍,給人的感覺也更開放。建立家庭之后,我的生活變得復雜了,對一個城市的要求也變高了。一個城市能夠提供怎樣的休憩之地,是我們常常思考和面對的問題。

以前夏天的時候,我跟老公經常半夜三更走到外面吃夜宵,那個時候北京到處都是路邊攤,直到過了2017年的冬天,那些夜宵攤就消失了。我在《死亡筆記》中寫下了這件令人沮喪的事,作為寫作者,會感覺這好像是一種責任。

李靜睿微博中所記錄的“木星時刻”。(圖/@茨威格死于昨日世界 微博賬號)

《新周刊》:想要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地待下去,好像都需要一種執念,無論只是單純喜歡也好,還是為了某種目的。你的理由是什么?

李靜睿:我覺得一個人的價值不一定要在工作中才能體現,生活的價值也很重要。我喜歡我在北京的家,我還特別喜歡折騰房子,比如這里舊了得換個新的、那里壞了需要修一修。只不過現在的社會并沒有那么認可看重生活價值的人,大多數人對成功的定義還是比較單一。

以前我的人生大方向一直都是很主流的,從小就是好學生,上好大學,有好工作。但是到現在,我連正式工作都沒有了,這是一種完全自由的選擇,卻也很難說自由一定是幸福的,前提是你要為此付出什么代價。所以我既不會勸年輕人考入體制,也不會勸他們離開體制,因為每個人愿意付出的代價是不同的。

至于你問我為什么愿意一直待在北京,其實我很難回答,畢竟這里還有我親手構建起來的生活,還有很多朋友。雖然我的精神上有永遠無法彌合的不安定感,但是一個作家如果過得那么安定,到底是好還是壞呢?這也很難說。

本文首發于《新周刊》總652期《只愛一點點》

原標題:作家李靜睿:我沒被困住,只是活得越來越重了

· END ·

作者丨段志飛

原標題:《作家李靜睿:有時候想逃離并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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