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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展|書畫通史展何以強勢回歸,卡特蘭何以講述復制故事
無論從上海博物館、遼寧博物院近期的展覽,抑或浙江的墨竹大展,都可以看得到美術通史展正以極為強勢的姿態(tài)“回歸”——美術通史展在當下確實不可或缺,也應當是大型博物館最重要的基本功能,決不可偏廢。
“澎湃新聞·藝術評論”(www.usamodel.cn)評展欄目,以親身的觀展體驗和獨立的視角,評點近期展覽。上海余德耀美術館的“藝術家此在”是一場以“復制”為名的展覽,打破人們對于復制的傳統(tǒng)認知;浙江省博物館大“千載清風:古代墨竹名跡展”則呈現了歷代文人對于竹子的感悟;威爾士國家博物館的“Artes Mundii 8”則展示了藝術家對工業(yè)焦慮、隱秘的皮影戲和對美國偏執(zhí)的狂想等。本欄目歡迎投稿,投稿郵箱:dfzbyspl@126.com,郵件標題請注明“評展”。
千載清風·古代墨竹名跡展
展期:2018年10月27日-11月25日
地點:浙江省博物館武林館
點評:展覽匯集了從宋到清40件/組文人墨竹圖,來還原其源流和特質,在觀看者和策展方都“喜聞樂見”的選擇。但展覽在展陳設施依舊存在一定缺陷。
評星:三星半
一個墨竹展為什么要冠以“紀念文同誕生一千周年”的名號?因為文同是文人墨竹圖的起點,是后代迥異于寫實主義墨竹圖的“鼻祖”,是集合北宋政治與文藝雙重身份的“符號”。自打文同畫出第一張墨竹圖開始,就與竹子根基牢固、秉性正直、虛心學習、志潔堅貞關聯在了一起,是內在文人意向的外向表達。
浙江省博物館匯集了從宋到清40件/組文人墨竹圖,來還原其源流和特質。由于重所周知的原因,許多在墨竹圖發(fā)展脈絡中具有節(jié)點意味的代表人物、代表作品“缺席”,但像上海博物館的傳蘇軾、文同“枯木竹石圖”,倪瓚《琪樹秋風圖》以及故宮博物院柯九思《清閟閣墨竹圖》等近20年從未公開過的“名品”“逸品”為展覽“站臺”,也顯示出博物館之間已經形成了較為通暢的共享機制。

此展從本質上講是一個文人墨竹主題展,在當下書畫展覽異常火熱的時刻,主題展是觀看者和策展方都“喜聞樂見”的選擇。從策展角度看,展覽可發(fā)揮策展人的研究成果。從觀看角度看,擇一主題深入學習和觀賞,不僅能提高鑒賞技能,也能明了文人審美的標準。從新時代博物館發(fā)展的角度看,當前的博物館策展方向,正在完成從“粗放”向“精細”的轉化,從“供給側自說自話”到“最大限度滿足客戶端”的轉化,這大概就是當前主題展火熱的原因。
在主題展與“官宣”、文創(chuàng)、研討會共同組成的“書畫展覽大禮包”既成模式之后,我們不禁思考,從臺灣地區(qū)“引進”并加以改造的“既成模式”,已經收獲了觀看者的點贊,但現在的臺灣地區(qū)在做什么?臺北故宮博物院近些年,雖然每個季度都有書畫主題展,但美術通史展又以極為強勢的姿態(tài)“回歸”,引起了全球書畫相關人士的關注和重視。這說明,美術通史展仍然不可或缺,仍然是博物館最重要的基本功能,決不可偏廢。

當下,上海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的書畫陳列,可以擔當美術史教育和審美的作用。而有的博物館,枉顧高古書畫使用得當就能夠經常展出的諸多成功實踐,采用更嚴格的保養(yǎng)標準將高古書畫“養(yǎng)在深閨”,自動放棄了美術通史展的責任和義務,不能不說是文博事業(yè)發(fā)展中的一個遺憾,將耽誤幾代書畫學人和觀看者的“進階之路”。懇切希望各大博物館加強自身“擔當”,切實履行美術史教育的職責,把美術通史展堅定地做好、做大、做長久。
浙江省博物館的墨竹展位于武林館區(qū)的書畫館,自2010年建成投入使用至今,已經過去8個年頭了,限于當時設計和使用的理念,很多設施現在顯得較為“落后”,比如玻璃的通透性不夠,反光極為嚴重,比如展廳沒有做消音處理,“竊竊私語”很容易被放大,這些“先天不足”雖然可以理解,但“后發(fā)優(yōu)勢”強勁的博物館更好的觀看體驗,應該促使浙博采取提升動作了。(文/拿破破Napopo)
藝術家此在
地點:上海余德耀美術館
展期:2018年10月11日 - 12月16日
票價:60元
點評:藝術界“奇人”卡特蘭辦了一場以“復制”為名的展覽,打破人們對于復制的傳統(tǒng)認知。
評星:三星半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地關于“復制”的展覽:從貼在美術館外墻上的阿布拉莫維奇海報開始,到最后一間展廳的“好萊塢”留影墻及借鑒《紐約時報》的《新作時報》為止,甚至連展覽的名稱“藝術家此在”也是對阿布拉莫維奇的一次展覽的挪用。
展覽中的作品形式和內涵各不相同,“復制”是連接它們的唯一線索。策展人莫瑞吉奧·卡特蘭用17個房間對五花八門的展品進行了組織,將它們安排在一個個故事中,而不至于讓整個展覽變成一場莫名其妙的大雜燴。卡特蘭本身就是一個對復制充滿興趣的人,在他的觀點中,復制的行為有它的合理性,復制本身就是一次創(chuàng)造,而真正的原創(chuàng)并不存在。展覽開始處的九塊“真理墻”便表達了他的觀點:“人類所有的行為均始于模仿……”“讓我們暫時將版權至上這一理念摒棄,轉而將復制視為單純的保存手段……”“復制的終點,你將尋得你自己……”

了解卡特蘭對于復制以及與之相關的種種概念的觀點,構成了展覽的起點,而之后進入的每一個房間或許也可以被視為一個個獨立的故事。我最喜歡10號房間,或許是因為那里與平常展覽空間完全不同的某種氛圍:卡特蘭將這里布置成一個燈光昏暗的餐廳,據說他在上海去了某家餐廳,喜歡那里,便把它復制過來——這也帶出了卡特蘭對于復制的另一個觀點:復制也可能是出于對作品的喜歡或者致敬,他曾說過,“復制就像褻瀆,可以被視為對上帝的不敬,但同時也是對其存在的鄭重確認。”在10號房間里,卡特蘭在墻上掛了藝術家布萊恩·白洛特對兒童畫作的復制品,像模像樣地擺上了餐桌,而在房間的“外部”還有某著名中國乳制品品牌的牛奶信箱。在這里,卡特蘭模糊了藝術和生活的界限,這讓我想起格雷森·佩里曾經在書里對藝術劃定邊界,其中他對于一件物品是現成品藝術還是個普通物件的界定標準是它是否陳列在藝術畫廊里——畫廊、美術館的語境從一定程度上讓某個成品擁有了藝術性。如果是這樣,那么卡特蘭在美術館里所放置的一切“復制品”都是藝術。

卡特蘭的觀點和展覽刷新了我對于“復制”的看法。通過復制,能夠方便地將某個作品甚至整個場景搬到你的眼前,比如六號房間的微縮版西斯廷教堂:卡特蘭對這座著名的教堂進行了1:6的復制,而米開朗基羅的那些耗費精力創(chuàng)作的天頂畫則完全由數碼制作。而在第一個房間里,藝術家卡普瓦妮?基萬挪用了建筑空間的顏色,讓觀眾身臨其境地去了解和檢驗顏色在空間里的心理學、社會學應用。房間被一半粉色與一半藍色占據,據說這里的粉色能夠讓人心率放緩,減少攻擊性行為,因而被用于監(jiān)獄等場所,而藍光則能降低靜脈可見度,阻止人們從靜脈輸入藥物。
卡特蘭之前在采訪中說,復制品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成為了原創(chuàng)的東西,而關于版權的法律應該隨著人的變化而變化。很難說展覽本身足以讓人變得贊同這些觀點,但卡特蘭確實“編”了一些有趣的故事。(文/錢雪兒)
Artes Mundii 8(世界藝術獎展)
展期:2018年10月26日-2019年2月24日
地點:威爾士國家博物館(英國卡迪夫)
點評:今年的Artes Mundii入圍名單作品包括了工業(yè)焦慮、隱秘的皮影戲和對美國偏執(zhí)的狂想圖像,這些都是藝術家正在運用的標語,其中,Paglen和Khalili無疑是最好的藝術家,他們都深深陷入了我們困擾時代的裂痕。
評星:三星
Artes Mundii是“世界藝術”的拉丁文,是一個國際化的藝術組織,旨在識別,認可和支持與人類狀況,社會現實和生活體驗相關的當代視覺藝術家,也是英國最大的藝術獎之一。
今年入圍的五位藝術家分別來自泰國、埃及、摩洛哥、尼日利亞以及美國,并分別以藝術作品來展現他們的觀點。在藝術評論家喬納森·瓊斯看來,這些作品大多處在美國的陰影之下。

它確實如此。在他看來,現在,特朗普的美國是一場噩夢,讓世界保持清醒。起先,很難從美國藝術家 Trevor Paglen的清晰的月球望遠鏡照片中看到政治寓意。在照片中,這個美麗細致的崎嶇隕石坑和黑暗的塵埃海洋的圖像看起來只是光彩奪目的天文攝影,但卻看不到任何人類著陸的痕跡,也許,這是暗指阿波羅登月的陰謀理論,標注著#moonlandingsfaked。再看看,似乎能看到了衛(wèi)星蹤跡。 對于Paglen來說,看似無害的月亮屬于一個系列,在這個系列中,他揭露了有多少間諜衛(wèi)星在夜空中閃閃發(fā)光。 他使用天文攝影技術拍攝的不是星星或星云的照片,而是監(jiān)視工藝的軌跡。 一張照片是衛(wèi)星軌道瘋狂旋轉的奇妙抽象漩渦。
而摩洛哥藝術家Bouchra Khalili也對美國進行了“調查”。她的電影《二十二小時》講述了法國文學英雄讓·熱內如何在1970年前往美國幫助黑豹黨。 這部充滿情感的紀錄片引人注目,有著神秘而奇特的迷人細節(jié),例如黑豹黨是如何讓耶魯學生和工作人員為支持被監(jiān)禁的黑豹黨領袖而罷工。 他回憶說,他告訴他們他們需要拿起槍。 相反,當他提出罷工時,每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以免罷工取得巨大成功。
米蘭達說,黑豹黨不能重演。 它屬于歷史。 革命需要從歷史中學習并繼續(xù)前進。 電影導演讓 - 呂克戈達爾也出現在檔案畫面中,看著這個參與過的電影講座就像是看著他最激進的人。

白人,男性,工人階級的威爾士人則在埃及藝術家Anna Boghiguian(安娜·博格伊根)的卡通剪影中抗議和騷亂,在重型工業(yè)工廠的畫作中,鋼管和管子成為連接世界的卷須。 這完全是一個混亂的喧囂,但鋼鐵行業(yè)顯然意味著代表全球資本主義的線圈。
令人欣慰的是,想從泰國電影導演和藝術家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的電影皮影戲中收集任何政治信息都是困難的。但不幸的是,你也很難從中獲取更多其他東西。模糊的事件以零星的方式展開,投影停止并開始,也許是關于溝通的不可能性。
在喬納森看來,Paglen和Khalili無疑是此次Artes Mundii里最好的藝術家,他們都深深陷入了我們困擾時代的裂痕。(編譯/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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