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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歲美術生為父畫“抗癌日記”: 邊照顧父親邊賣畫籌錢

艾陸琦/揚子晚報
2018-10-26 09:09
教育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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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月畫病床上的父親。

21歲的沈陽女孩王天月每天都會凝視父親好久,甚至會有幾個小時。她的父親是一位癌癥病人,她是一位美術生,她畫下父親與病魔作斗爭的點點滴滴。

王天月把父親的素描照片做成了一個視頻,記錄下自己一家的故事。這個小視頻在網上一傳十、十傳百,打動了很多網友。她告訴紫牛新聞,她將一直畫下去:“父親畢業于魯迅美術學院,我也想拿到魯迅美院的錄取通知書給父親看,陪著父親,度過每一天。”

晴天霹靂

父母先后患癌,21歲女生恍惚過了兩個月

2018年10月24日,王天月離開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去高考報名現場進行資格審查,這是她近來難得走出醫院的時間。

在這之前,她每天24小時在醫院里陪伴身患膽管癌晚期的父親,捶背、遞尿壺、和父親聊天,晚上打地鋪睡在病房。她告訴紫牛新聞,媽媽為了早上能有空照顧爸爸,向工作的超市申請每天上晚班,晚上9點才能到家,但這也讓王天月很不放心,“我覺得媽媽每天會很辛苦,但她不能這么疲勞,因為她之前患上子宮內膜癌,動了手術沒多久,過幾天我還要陪她到醫院復查。”

王天月是遼寧沈陽人,今年21歲。她齊耳短發,戴眼鏡,偶爾會笑一笑,講話的聲音始終平靜。她生活在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父親王飛畢業于魯迅美術學院,是一名畫室的老師,母親是超市里的員工,收入雖然不高但過得很溫馨。直到最近兩年,父親工作的畫室不景氣,一直拖欠老師的工資,家里的經濟狀況漸漸困難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去年10月,王天月的母親被檢查出子宮內膜癌,手術后病情平穩,醫生說五年生存率很高,但不能過于勞累。

今年3月,厄運再次降臨。王天月的父親王飛右下腹和后背疼痛難忍,去醫院檢查后,被確診膽管癌伴多發轉移。

王飛的手術正值王天月考魯迅美院前一天,母親選擇了隱瞞。考完試后,王天月得知了父親身患癌癥的消息,仿佛晴天霹靂,讓年輕的女孩一下子被擊垮了。“剛開始那兩個月,我精神幾乎是恍惚的,渾渾噩噩,走在路上,車開過來我都不知道。”

王天月給父親畫的素描。受訪者提供

為家分憂

照顧爸爸的同時網上賣畫,收獲一番感動

王天月的身體也變差,經常感到腿疼和四肢發麻,去醫院以后,心理醫生診斷出她抑郁并且軀體化癥狀嚴重,給她開了藥。

但現實的壓力還在面前,母親本來已經退休了,應該在家好好休養,但她和父親兩次手術的錢還是東拼西湊問親戚借來的,后續還有各種治療。為此剛動完癌癥手術的母親不得不去超市繼續上班賺錢,而父親的畫室拖欠工資還沒發,王天月不得不從悲傷的情緒中驚醒,想辦法為母親分憂。

王天月開始在微博上賣水彩畫賺錢。微博上,王天月的水彩畫賣600元一幅,2幅1000元。畫上的內容多種多樣,有花、隨意擺放的瓶子,有的時候是街景。

網友了解了王天月一家的遭遇,有好心的網友私下想給她捐款,王天月覺得很不好意思,于是提出給對方畫張畫作為感謝。后來,知道這件事的人變多了,就逐漸演變成有好心人捐款,不管款項多少,王天月都會給對方回贈一張畫,“5塊到500塊都有,但也有人只是為了幫助我們而捐款,甚至連畫都不要。”王天月說,其實畫一張素描挺費時間的,有時候要一天,有時候要幾小時,“我在醫院里要照顧爸爸,都是抽空畫,但我很感謝他們,畫畫也算是一種回報。”

堅持夢想

病房里畫筆從未停下,就把父親當模特

王天月說,家里很多人希望她去報考師范類專業,只有父親始終支持她走繪畫的道路,“家里情況困難,親戚都希望我找個穩定工作,只有爸爸一個人讓我堅持學美術,他是最了解我的人,讓我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

將父親作為榜樣的王天月,一心想要考進父親曾經就讀的魯迅美術學院,之前已經落榜了3次。其實她高考的分數是夠上魯迅美術學院國畫和美術史動畫等專業的,但她卻因為熱愛油畫而一心堅持復讀,“爸爸一直想看我拿到錄取通知書。”

因為要陪著生病的父親,王天月決定不去專業培訓考生的封閉性集訓畫室,而是自己在家練習然后去考試,父親本來是反對的,甚至不想再接受治療。“念美術專業費用是很貴的,以前我爸爸不生病的時候,想堅持工作幾年把我的大學費用攢出來,沒想到畫室拖欠了兩年多的工資。我勸他別做了,他責任心又強,說就算不給工資也不能中途放棄學生。”

最終,在母女倆勸說下,王飛才繼續接受治療。而王天月放棄了去畫室練習,一心一意地在醫院陪伴父親。

雖然在醫院,王天月始終沒有停下過畫筆。一支鉛筆、一塊橡皮、一個素描本成了她最簡單的繪畫工具,病床上的父親就是她的模特。

“因為畫畫都是畫身邊的人和事,我每天在醫院里就給爸爸畫張素描,記錄他抗癌的過程,有時候會拍下來發到微博上,時間長了,我就把畫整理成一個視頻,發到了網上。”

在王天月的筆下,父親是非常生活化的,他或是袒露著肚子隨意地躺在病床上咧著嘴笑,或是坐在桌前吃飯,有的時候王天月只畫一張父親的臉,半睜著眼睛,微微皺起眉頭的樣子,有著清晰可見的雙下巴。

王天月的油畫作品。

凝視父親

那眼里的疼愛和悲傷,以前可曾體會……

畫畫成了王天月唯一排解壓力的手段。每天給父親畫速寫,記錄他在醫院抗癌的過程,沒事就陪他聊天,媽媽上班的時候要承擔照顧父親的重任,忙碌的生活支撐她度過最難熬的時光,到現在她已經可以較輕松地說出自己這段經歷。

在以父親為模特的作畫過程中,王天月告訴紫牛新聞,作畫前凝視父親的時候,看著他的面龐和臉上的線條,以及忍受病痛卻對她做出平靜表情的時候,她經常有一種要哭的沖動。

“以前我從來沒有這樣看著父親,但是我知道,他是經常凝視著我的。我看著父親,覺得熟悉而陌生,陌生是因為在父親生病前,我幾乎很少去觀察他的表情和一舉一動,對他關注太少了。我作畫的時候,有時看到父親也在凝視著我,從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以前很少體會到的東西,疼愛、希望和悲傷……”

王天月說:“爸爸是個很好的人,認識他的人都這么說,甚至是個濫好人,別人欠他兩年工資,他說別逼人家,畢竟人家破產了日子也不好過。他說最大的夢想是能和我一起開個畫室,因為我們都非常喜歡畫畫,但生病了以后為了不拖累我,他想放棄治療。我也曾做過夢,想成為梵高、莫奈那樣的畫家,后來我的夢想是讓爸爸看到我拿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可我現在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只想陪他,度過每一天。”

為了籌集醫藥費,王天月還曾偷偷發起過輕松籌,因為父親人緣很好,很多認識的親戚朋友都幫忙籌款,一共籌集了2萬元。很多父親以前教過的學生得知老師患癌后,都來探望他,這也讓病床上的王飛很高興,心情好起來,更加堅強地接受治療,不再有放棄的念頭。對于這些,王天月都很感激。

父親的心愿

王天月的爸爸王飛今天要轉去另外一個醫院,昨天回家休息。盡管身體不舒服,但他仍然堅持坐起來披著睡衣,戴好眼鏡,然后告訴紫牛新聞記者,女兒在畫他的時候,他的心里很欣慰,他仿佛看見了女兒實現夢想的那一天。

“我希望天月在最困難的時候能夠堅持下去,因為已經離成功不遠了。至于將來,爸爸媽媽可能幫不上她,只希望天月身體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活下去,做自己開開心心的事,可以辦畫展,做一個油畫家。”

(原題為:《繪畫女孩為父畫“抗癌日記”: 凝視中看到父親眼里的疼愛和悲傷》)

    責任編輯:李敏
    校對:張亮亮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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