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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賦如此》:從遮蔽到崛起的女性藝術
面對女性藝術家糟糕的創作環境和曖昧不清的身份認同,國內當代先鋒詩人翟永明在十五年前就用《天賦如此:女性藝術與我們》一書回應了這一問題。近日,這本書由中信大方重版,在蘇州誠品書店,翟永明與畫家吳湘云、南京大學法語系教授黃葒一起探討了“從遮蔽到崛起”的女性藝術。

《天賦如此:女性藝術與我們》書封
從挑戰一切慣性思維的漢娜·荷依,到一直拒絕與女性主義藝術聯盟的奧基弗,從被丈夫光芒所遮蔽的弗里達,到經歷過原生家庭不幸的草間彌生……在《天賦如此》中,翟永明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角度總結了從前現代時期至今的近30位女性藝術家的境遇與變化。
書中每一篇都介紹了一位或多位女性藝術家的個人成長經歷、傳統男權社會對其藝術創作事業所產生的影響、個人事業發展,所收錄的藝術家活躍年代跨越前現代至當代。通過梳理女性藝術家的經歷與創作背景,向讀者揭示藝術史上“被遮蔽的天空”。
女性藝術:從遮蔽到崛起
大約二十年前,翟永明便寫成了《天賦如此》一書,而出版過程卻經歷了漫長的曲折。在分享會現場,她回憶了最初尋找出版社時的艱難。“在那個年代,中國沒有出現一個良好的女性意識環境,藝術圈還是男權意識占主導。我還記得當時有一個編輯跟我講,現在談女性意識,他認為有點過時了。但我覺得這個話題才剛剛開始。另外一點,他們又覺得女性藝術太小眾了,對于出版社來說不是那么好賣。”2008年,《天賦如此》和她的另一本詩歌散文合集《最委婉的詞》由一位民間出版社的詩人朋友負責出版。但后來,出版社關閉,書又回到了她手里,很長時間里只在翟永明的朋友中流通。
如今,《天賦如此》再版,翟永明意識到,女性議題開始變得熱門,有越來越多的人對女性藝術、女性文學產生興趣。“更大一點的原因是,在世界格局里面,女性因素也受到了更多更廣泛的關注。”翟永明說,比如上屆威尼斯雙年展罕見地由女性策展人策展,她邀請的藝術家也大部分都是女性,目的正是讓更多的女性藝術家被看到。
吳湘云表示,《天賦如此》用史料和故事陳述了女性藝術家從被遮蔽到崛起的變化。“里面寫到很多以前的女性藝術家是怎樣被遮蔽在男性藝術家身后,她們像刺一樣,通過自己力量的增長和對抗,在藝術的大環境中凸顯出來。”吳湘云說,從20世紀70年代到今天,女性藝術家在當代藝術的環境中——不再是架上繪畫一統天下的媒介下,被認知度越來越高。“自從杜尚用小便池作為藝術作品后,很多藝術家用現成品作為藝術的表達,這個恰恰也是女性藝術家所擅長的,因為她的生活當中有很多現成品。所以女性藝術開始的時候,她們就會用很多編織線、編織布這些女性生活中常見的媒體、材料去表達。這會和男性所用材料做的藝術作品,有一個對比和對抗,女性藝術的特點就顯現出來。”例如,女性藝術家常用絲線、紡織布、陶瓷等生活常用品,男性藝術家則更多用鋼鐵、石頭、水泥這些堅硬的東西來完成作品。
作為翻譯家,黃葒提到了翻譯對于女性藝術家的遮蔽。電影《羅丹的情人》在法語中的原名意為《卡米耶·克洛岱爾》,在翻譯的過程中,這位杰出的女藝術家又多遭受了一層的遮蔽。黃葒表示,不管是從模特到畫家的蘇珊娜·瓦拉東(Suzanne Valadon,1865-1838),到法國學藝術的美國印象派女畫家瑪麗·卡薩特(Mary Cassatt,1844-1926),還是師從羅丹的女雕塑家卡米耶·克洛岱爾(Camille Claudel,1864-1943),她們一開始都不被世人所接納。“但女畫家的作品得到它應有的評價、進入藝術品流通市場需要時間,”黃葒相信,這些女藝術家作品中蓬勃強悍的生命力終將出現在我們眼前。

卡米耶 · 克洛代爾 《沙恭達羅》 1902年
女性藝術與女性寫作:共同的處境
女性藝術或者女性藝術家的處境,往往也是女性寫作或者女作家的處境。黃葒指出,這一點在中國同樣如此,“你在腦子里可以數一數,五四運動之前中國有多少女作家或者說女詩人、女詞人,非常少——要么是出生在書香門第有顯貴的家世,要么因為夫家的原因,或者機緣巧合,有了讀書識字、吟詩作賦的機會,但真正作為女作家或女藝術家群體,其實都是非常晚近的一個事情了,因此我們可以看到不論中外,女性爭取自由平等的道路,其實都非常漫長。”
黃葒談到,女性的主體性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彰顯,而在傳統觀念里,女性的價值被束縛在“賢妻良母”里。“女性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因為她所肩負的角色,尤其是母職,在某種程度上會遮蔽她自身的才華。此外,就算她意識到了自己的才華想去施展時,她也很難沖出父權制社會的遮蔽。”她以法語舉例,從其最基本的詞匯開始就有性別歧視,“比如名詞有陰陽性,和智性相關的一些詞語,比如教授(professeur)就只有陽性形式,近些年改革了,才有了陰性形式,但至今沒有正式進入詞典,比如畫家(peintre)、作家(écrivain)、建筑師(architecte),這些詞是陽性,再比如雕塑家(sculpteur)也一樣。”黃葒認為,這也是為什么卡米耶·克洛岱爾,大家口中的“羅丹的情人”,當她決定學雕塑的時候會被認為是出格的行為。
在法國,黃葒指出,女性寫作可以上溯到中世紀的晚期,但直至19世紀以前,女性從事寫作的都非常少,絕大多數女性沒有接受教育的可能性,通常只有貴族家的小姐才有可能有家庭教師,才會接受文學藝術哲學之類的教育。“中世紀有一部很有名的作品,也被認為是法國第一部女性作品,叫《女士之城》(Le Livre de la Cité des Dames,1405),書名中用的是Dames,而不是femmes。因為Dames指的是貴婦、貴族婦女——你只有接受了教育,在某種程度上你才能夠意識到女性和男性其實一樣聰明,一樣可以才華橫溢。”黃葒介紹,《女士之城》的作者是皮桑,她在書中說“如果人們一直以來都把女兒像兒子一樣送去上學,教她們自然知識,她們會和兒子學得一樣透徹,一樣出色地理解所有技藝和知識的奧秘。”直到19世紀下半葉,隨著女性教育的普及與印刷業和報刊的繁榮,才出現了喬治·桑這一波女性作家。
女性藝術和寫作都需要土壤,黃葒認為,如今,女性藝術家和女性作家在某種程度上獲得了相對平等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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