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紅樓夢》的解讀汗牛充棟，各成一派。知名學者、南開大學教授寧宗一曾說，《紅樓夢》是曹雪芹的心靈自傳。這句話怎么理解？本期視頻，我們繼續邀請北京大學中文系長聘副教授李鵬飛來解讀經典，解讀《紅樓夢》。

寧宗一先生在他的《中國古典小說名作十五講》里認為，《紅樓夢》是曹雪芹的心靈自傳。

寧宗一《中國古典小說名作十五講》，北京出版社，2023年5月版

如果結合我們具體的閱讀感受，結合過去這100年里對《紅樓夢》、對曹雪芹的研究來談論的話，那么《紅樓夢》首先應該是曹雪芹在他的家族歷史和個人人生經歷的基礎上，運用他高超的文學手腕，寫成的一部偉大的小說。這個作品講了當時的一個貴族世家的沒落史。以前有人認為，其實就是寫的曹雪芹自己的家族，就是現實生活里的曹家，但后來這說法被很多人質疑。不過，我們可以得到一個共識的說法，那就是賈府的經歷，可以說是代表了中國古代，尤其是清朝，曹雪芹自己生活的康乾時期，很多滿洲貴族家庭的一個共同命運。所以，說曹雪芹寫了一個家族的衰落史，這是毫無疑問的，也是它（《紅樓夢》）主題的一個很重要的部分。

1987版《紅樓夢》劇照

但是，它（《紅樓夢》）的主題遠遠不只是寫了一個貴族家庭的衰落。通過一個貴族家庭的衰落，曹雪芹同時還寫了很廣闊的、很復雜的社會生活的內容。這就是我們覺得跟曹雪芹本人緊密相關的，另外一個故事的核心，也就是寶黛釵的戀愛故事。從這個角度呢，我們也可以來理解《紅樓夢》主題思想中的一部分。這一部分主要是以大觀園里這些貴族少年男女們的日常生活、他們的情感糾葛為中心來寫的。通過他們在大觀園里種種生活的描寫，（曹雪芹）寫出了青春的歡樂，這也許是作者心目中，少年時代曾經經歷過的美好生活的一種回憶。這回憶可能包含了少年時代的一種美好情感，親情、友情、愛情，當然也有愛情的煩惱、愛情的煎熬、愛情的痛苦、愛情的熱烈，都包含在里邊了。這一部分，我們可以說它是一部青春的史詩，也可以說是一首青春的頌歌，里邊也包括了青春的悲劇。這種青春的悲劇，是《紅樓夢》主題思想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

寶玉和黛玉，1987版《紅樓夢》劇照

整個小說（《紅樓夢》）至始至終，包含了哲學的思考。我們看第一回里，其實就已經表現了作者的一種宇宙哲學，一種人生哲學，一種藝術哲學，甚至包括了一種對命運的體會。第一回里，女媧煉石補天，剩下一塊沒有用，就拋在大荒山青埂峰無稽崖下。結果日久年深，它就有了靈性。后來一僧一道把它變成了一塊五彩晶瑩的美玉，帶到了紅塵人世。歷練了一番以后，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回到了這個大荒山青埂峰無稽崖下。結果它身上呢，就多了歷歷分明的一篇文字，就是《石頭記》。這就是《紅樓夢》這部小說的來歷。

這么一個簡單的框架里邊，我們仔細地想一想，它就包括了很深刻的一種生命的、宇宙的或者說藝術的哲學。這些我們都可以說是曹雪芹自己的一種思考，或者說是他對精神世界的一種探索。我們可以把它（《紅樓夢》）說成是曹雪芹的一種心靈自傳。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寧宗一先生說得很有道理。

薛寶釵，1987版《紅樓夢》劇照

現在，對《紅樓夢》的解讀百花齊放，很多人將它奉為生活與職場指南，您如何看待這些解讀？

我覺得這都是比較正當的一種閱讀和接受的方式。因為《紅樓夢》，用周汝昌先生的話來說它包羅萬象，或者用王蒙先生的話來說，它是一種原生態的小說，包括了這個世界、這個宇宙、這個人生、這個社會的全部的內容，無所不包。這話說得有點夸張，但大體上還是準確的。比如《紅樓夢》里邊寫得最多、最復雜的就是人際關系。這種復雜的人際關系怎么處理呢？《紅樓夢》里處理得最好的就是寶釵、王熙鳳、賈母、寶玉。寶釵呢，上上下下大家都喜歡她，那寶釵是怎么做到的？今天我們大家也都希望自己在職場上面人見人愛、風生水起，這樣你就機遇很多，那么就要好好地去研究一下王熙鳳、薛寶釵，我們肯定能得到很多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