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吳儂軟語的江南水鄉中，有這樣一座“特殊”的縣級市：地處上海與蘇州交接處，水域面積超過24%，素有“江南魚米之鄉”美稱，也是“百戲之祖”昆曲的發源地，經濟總量更是領跑中國縣域城市，位居百強縣之首。

這，正是昆山。

昆山開發區夏駕河科創走廊。圖片來自昆山市人民政府官網

有人說，昆山很大，昆山也很小。盡管這座城市的總面積不足一千平方公里， 2022年地區生產總值卻高達5006.7億元，成為全國首個GDP突破5000億元的縣級市。

作為縣域經濟“火車頭”，百強縣市對我國縣域經濟高質量發展起著引領作用。昆山何以連續18年蟬聯百強縣之首？究竟是什么支撐起了這座蘇南縣級市的經濟實力？

“40年來，(昆山)從一個蘇南的小個子，長成今天享譽全國的大個子，我們走了一條‘昆山之路’。”一位昆山市級領導這樣說道。

時至今日，在兩個千億級主導產業集群的支撐下，“昆山之路”也成為了一條縣域經濟發展的示范道路。

圖片來自昆山市人民政府官網

電子信息業：搶占“筆電”先機，發力“光電”賽道

2022年，昆山的兩大千億級產業集群，電子信息業實現了6015.46億元的產值, 同比增長7.4%；裝備制造業實現了2896.41億元的產值，同比增長2.0%。

回溯歷史，電子信息業在昆山發展悠久，也曾歷經波折。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老一代昆山人引入臺資企業，決心從“拆”開始做筆記本電腦，為日后電子信息業的發展打下了樹基。

彼時，昆山工業基礎比較薄弱，人才資源相對短缺，這樣一個縣級市想要發展當時看來全球最領先的筆記本電腦產業，面臨很大壓力。“沒有基礎，沒有材料，沒有人才，這是（當時）我們面臨最大的困惑。”

但老一代昆山人始終堅持，中國臺灣信息產業向大陸轉移的機遇不能錯失。自1990年首家臺資企業落戶以來，昆山“以臺引臺”“以商引商”，迅速成為臺資聚集地，與臺企并肩走出了一條具有昆山特色、時代特征的兩岸融合發展之路。

“昆山電子產業發展有個關鍵節點，就是2000年成立了中國大陸第一個出口加工區，這個業態是從中國臺灣地區學過來的。當時，臺灣地區十大筆記本電腦代工廠商已有六家落戶昆山，奠定了昆山目前電子信息產業的基礎。”一位業內人士向澎湃新聞回憶道。

在最初引進筆電代工廠商后，龍頭效應很快帶動將近70%的供應商落戶昆山。

“尤其仁寶落戶后，許多配套的大型塑膠件、鐵件供應商，還有連接線、包裝等供應商都跟著來了昆山，另有機板、PC板、電路板等幾大產品也被帶來昆山。”前述業內人士表示，這種“抱團”產生的經濟效果非常好，昆山電子信息業正由上下游配套生產發展而來。

昆山由此成為全球最大的筆記本電腦生產基地。2009年，昆山筆記本電腦產量突破6500萬臺，占全球總量的50%。

值得注意的是，昆山早在筆電產業達到頂峰前，就未雨綢繆地開辟出了一條“光電”新賽道。

“原來世界上三臺筆記本電腦有一臺是昆山生產的，但我們的痛點是沒有核心的一塊屏幕。筆記本電腦很大的一個成本，就是顯示屏的模組。當時領導想到了要做光電產業，實現屏幕的自給自足。”昆山光電產業園相關負責人向澎湃新聞講述道。

在“缺芯少屏”到“芯屏雙強”的征途上，昆山首先攻克下了“屏”。2004年，昆山開發區準確把握市場發展方向，集全區之力打造光電產業園，以解決國家“缺芯少屏”問題。

“2005年，龍騰光電正式落戶光電產業園，成為國內第一批投建TFT-LCD生產線的高新技術企業，實現了昆山光電產業‘從無到有’的新突破。”前述產業園負責人說道。

龍騰光電落戶昆山。受訪者供圖

建園初期，從光電產業的原材料（玻璃基板、偏光片、彩色濾光片、工業氣體等）、設備(曝光機、刻蝕機、貼片機等），到人才（中國臺灣）、技術（面板制程技術等）幾乎全部依賴進口。

“當初我國對顯示屏技術沒有一點話語權，因為它整個技術、產能全部來自境外。”龍騰光電行政副總經理殷琦向澎湃新聞表示，開發區的領導是非常有魄力、有擔當的，“我記得那時開發區領導說，把整個筆記本電腦拆開來看，最大的核心零部件就是顯示屏。因此昆山開發區政府做了很大的決策，決定先在光電產業園成立一家面板企業，作為中流砥柱帶動上下游。”

隨著龍騰光電落戶，康佳電子為了更好地貼近面板產線，于2008年落戶昆山，響應當時家電下鄉政策，借助龍騰光電5代線產品，輸出了一大批電視機。殷琦提及，曾是家庭“大件”的電視機，如今在性能、尺寸不斷提升的同時，價格在走低，一臺普通的50寸液晶顯示電視機價格一度從數萬元降至幾千元。“這印證面板企業做大做精做強，從追趕到‘超車’，有了話語權，可以掌控顯示產品的市場價格，更好地回饋廣大消費者。”

龍騰光電產品應用。受訪者供圖

除了打通下游模組整機企業，上游原材料也成為昆山光電產業園的攻克重點之一。

玻璃基板是顯示屏的重要原材料之一。龍騰光電成立之初使用的玻璃基板全部依賴于進口。“當時一片玻璃基板的價格大概是50到70美元，到后面我們也在思考如何讓整個產品的成本有所下降。”殷琦表示。

美國康寧與日本旭硝子是全球大型的玻璃基板供應商。2010年，旭硝子顯示玻璃（昆山）有限公司（現為艾杰旭顯示玻璃（昆山）有限公司）舉行開工儀式，正式落戶昆山光電產業園。

一邊是國際上游材料廠商被引進，另一邊國產光顯材料也在崛起，昆山光電產業園集聚了旭硝子玻璃、東旭光電、奇美材料科技有限公司（現為恒美光電股份有限公司）等一批原材料領域項目。

2011年，龍騰光電率先使用昆山光電產業園落戶企業所生產的國產玻璃基板。當時，國內面板企業的產線、技術、配套材料都已習慣于國外的玻璃基板，鮮少有企業敢于嘗試，“國產玻璃基板一旦上了線，如果有問題，整個顯示器就會出現品質問題，存在巨大的試錯風險。”

但多年來，我國新型顯示材料及核心設備較多依賴進口，長期處于被動狀態。為盡快打通面板產業核心技術瓶頸，加速實現“面板大國”向“面板強國”的轉變，龍騰光電以“敢為人先、敢闖敢試”的昆山精神，與國產供應商開展深度合作，不僅使用第一片國產玻璃基板，還使用了第一套國產光罩、第一顆國產液晶以及第一片國產偏光片。

如今，一片玻璃基板的平均市場價格已降至十幾美元。

另一方面，自龍騰光電入駐光電產業園、上下游配套企業不斷齊全的同時，光電產業園通過技術進口促轉型，完成了“從一到三”的產業集聚，匯聚了龍騰光電、友達光電、維信諾三家面板龍頭企業。

2009年，光電產業園引進中國臺灣友達光電8.5代TFT-LCD生產項目（后變更為第6代LTPS低溫多晶硅生產項目）；2012年，維信諾5.5代AMOLED生產項目落戶。不到8年，昆山光電產業園成為同時掌握α-硅TFT-LCD、LTPS-TFT-LCD、AMOLED三類不同面板顯示技術，并分別具備產業化能力的光電產業基地。

其中，除剛性面板以外，維信諾自主探索柔性屏，進一步拓寬面板的應用領域。

維信諾昆山公司。受訪者供圖

據維信諾昆山公司副總裁陳浩講述，維信諾前身為1996年成立的清華大學OLED項目組，從項目組時期就立志把產學研結合、研究成果產業化。2006年落戶昆山以來，建成了中國大陸第一條OLED生產線、第一條AMOLED中試線、第一條大規模5.5代AMOLED生產線。

陳浩提及，顯示技術最早從CRT（顯像管）開始，也就是人們印象中比較笨重，功耗也較大的顯示器。再往下一代，LCD技術即液晶技術，實現輕薄化，帶動整個新產業的發展。但OLED技術比LCD技術更輕薄，顯示效果更上一層樓。尤其，OLED技術還具備可彎折的特性，可以做在柔性的襯底材料上面，所以其優勢相對LCD來說，可以做到形態的多樣化，例如折疊屏、動態卷曲屏等。

維信諾柔性AMOLED顯示便攜醫療箱。受訪者供圖

從完全引進的CRT，到引進再創新的LCD，再到自主創新的OLED，昆山的光顯示產業走出了一條“昆山之路”。

“國內外在OLED技術研發上，起步階段基本同時期。從量產層面看，最早韓國的OLED占了全球90%以上的份額，這兩年已逐步下滑到百分之七八十。我們預判，隨著國內OLED產線逐步釋放產能，這一比例會進一步下滑。”陳浩說道。

從“人無我有”到“人有我精”，面板龍頭企業同樣走著“昆山之路”：維信諾近年首發全球首個屏下攝像技術、超高刷新率技術；龍騰光電自主研發全球首項動態隱私防窺技術，在高端商務防窺筆電面板市場市占率始終保持全球第一位。

友達光電。圖片來自昆山發布

近兩年，昆山光電產業園又迎來多項進展。2022年2月，友達光電集團加碼18億美元投資，用于擴充昆山友達光電第6代低溫多晶硅液晶面板產能。今年開年，維信諾前期團隊已奔赴國外為5月份的參展和招商做準備，屆時將有20多項新技術在海外展出，以開拓海外市場。

截至2022年，昆山光電產業園已落戶企業逾40家，產值達上千億。

傳統汽車及零部件產業轉型升級，加碼新能源領域

在電子信息業蓬勃發展、不斷開拓賽道的同時，昆山的裝備制造產業集群近年則形成了工程機械、通用設備、汽車零部件、智能制造裝備四大特色行業。其中，智能裝備、汽車零部件等優勢產業不斷創新升級，尤其隨著我國新能源汽車的發展優勢，昆山汽車及零部件產業迎來新機遇。

不少專家和業內人士均向澎湃新聞提及，雖然昆山沒有“整車”，卻占據了汽車制造的眾多零部件領域。

其中一位業內人士表示，早期的昆山汽車及零部件產業雖沒有客、轎及載重車型等整車制造企業，但擁有生產履帶式起重機、挖掘機、自卸車及叉車等系列特種專用車輛的昆山三一重機有限公司、昆山三一機械有限公司、昆山專用汽車廠、豐田工業（昆山）有限公司、極東開發昆山機械有限公司等多家重點企業。“昆山同時又是各類汽車零部件企業相對集中的產業集聚地，2007年被授予省級汽車零部件制造基地一個，擁有一批在國內乃至國際知名的企業及品牌。”

近年來，昆山緊抓上海非核心零部件產業外遷為契機，發揮“臨滬第一站”優勢，大力發展汽車零部件產業，形成了雄厚的傳統汽車零部件產業基礎。

目前，昆山汽車相關產業鏈主要涉及發動機、馬達、輪胎、輪轂、內飾件、減震器、安全氣囊、軸承、汽車線束、汽車電子、新能源電池、智能網聯車等產品領域。其中，數量最多的是從事毛坯件、沖壓件、模具鑄鍛的零配件企業，占比35%，其次為從事底盤類（包括轉向、制動、輪胎）制造企業、從事車身內外飾產品制造企業以及汽車電子產品生產企業，占比分別為20%、17%和14%。

“全國每5只鋁合金輪轂有1只產自昆山。”前述業內人士向澎湃新聞說道，昆山的六豐機械、盛旺、遠輕鋁業等企業年產鋁合金輪轂超1500萬只，占全國產能約20%。同時，昆山已成為重要的輪胎生產基地，擁有正新橡膠、建大橡膠、固特異輪胎橡膠等企業。正新橡膠在國內市場占有率處于第二名，2020年實現主營業務收入44.4億元。

與此同時，隨著全球汽車產業向新能源發展，昆山再次迎接新的機遇，加碼新能源賽道。

“十四五”期間，汽車零部件行業在汽車行業增量紅利消失的大背景下，行業分化逐步顯現。對于傳統零部件企業來說，前瞻布局新能源汽車領域、自主研發核心技術，顯得尤為關鍵。

從新能源汽車方向來看，昆山目前聚集了新能源汽車關鍵零部件制造企業超100家，覆蓋6大核心系統50多個種類，有從事固態鋰電池產業化的清陶能源、國軒，有從事電機、電控制造的瑞驅電動、蔚隆電子，還有從事充電槍生產的惠禾新能源等。

清陶(昆山)能源發展股份有限公司。受訪者供圖

其中，清陶(昆山)能源發展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由中科院院士、清華大學教授南策文團隊領銜創辦。作為全球固態鋰電池產業化的領跑者，清陶能源率先建成投產了固態動力鋰電池規模化量產線。

“當初選擇在昆山落戶，是因為昆山交通比較方便，離上海、蘇州很近，同時營商環境特別好，這些年整個經濟發展活力也比較足。此外，昆山的生活環境與便利性對高端人才也具有很好的吸引力。”清陶能源副總經理何泓材說道。

回顧公司的發展歷程，何泓材坦言，公司在創立之初并未關注昆山的汽車產業鏈，但當時整個昆山的產業配套基礎非常突出，整個地區對于創新、科創的氛圍也非常好，可以給創業型企業提供相對寬松的發展環境。

他提及，剛開始創業的時候，公司團隊預先想的是先實現固態鋰電池產業化及其在數碼電池、特種電源等領域的推廣應用，經歷一段時間的發展之后，再轉向給新能源汽車做配套。“清陶能源在固態鋰電池產業化的領跑態勢以及昆山優秀的新能源汽車零部件產業基礎吸引了車企對清陶能源的關注，基于傳統動力電池的痛點，新能源汽車整個行業對固態鋰電池的需求來得特別迫切而快速，直接推動了清陶能源與車企的合作進程。”

“我們首先是遇到了一個好的發展機遇。這些年無論是新能源汽車還是儲能，整個市場、社會都發展到了迫切需求高安全新能源電池的一個階段。”何泓材說道，“再加上這幾年我國明確提出的‘雙碳’戰略，其實很大程度上也需要借助于電池技術來推動。此外，昆山、江蘇以及國家，對于自主可控的科創產業都非常支持，才有了公司過去幾年快速發展的機會。”

在自主研發技術方面，清陶能源匯聚了一個優秀的人才團隊，通過針對核心材料、關鍵工藝以及專用裝備三位一體的攻關研發與創新，實現了固態鋰電池的產業化。清陶能源推出的固態鋰電池產品，解決了傳統鋰電池的安全問題，具有能量密度高、耐高溫、長壽命、低成本等優點，已在新能源汽車、特種電源與儲能等領域成功實現產業化應用。

清陶能源車間。受訪者供圖

“固態鋰電池具有更高的能量密度，就意味著同樣重量或同樣體積的電池，可以存儲更多電量，可實現更長的汽車續航里程。反過來講，具有同樣續航里程的新能源汽車，如果使用的是固態鋰電池，電池的重量更輕、體積更小，從而有助于整車的輕量化或節能降耗。”何泓材進一步解釋道。

他表示，雖然電池只是新能源汽車的零部件，但其性能卻直接決定了新能源汽車的動力與性能，其成本占到了新能源汽車整車成本的40%以上，是新能源汽車最核心、最重要且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安全而高能的固態鋰電池作為下一代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將是新能源汽車產業提檔升級發展的關鍵所在。“昆山不造車，但作為下一代新能源汽車‘心臟’的固態動力電池卻是‘昆山首創’。昆山的新能源產業未來可期。”

在自主研發與新能源轉型方面，昆山滬光汽車電器股份有限公司同樣蹚出了一條“昆山之路”。

目前，滬光股份主要從事汽車高低壓線束的生產，是國內為數不多進入上汽大眾、戴姆勒奔馳、通用汽車、奧迪汽車、理想汽車等全球整車制造廠商供應商體系的內資汽車線束廠商之一。“在難度和要求最高的整車線束領域，國內僅滬光股份有大規模配套經驗。”一位業內人士說道。

昆山滬光汽車電器股份有限公司。受訪者供圖

早在1988年汽車尚未普及的時代，滬光股份現任董事長成三榮已察覺到汽車線束國產化的商機，從零起步，追趕外資，從一把剪刀、剝線鉗開始，開啟了公司線束業務的起點。從1997年昆山滬光有限公司成立，到2020年滬光股份成功上市，都是企業自身以及昆山汽車線束行業持續創新發展的縮影。

近年，滬光股份搶抓新能源汽車市場發展機遇，聯合本土企業自主研發核心技術，逐步向高價值車型滲透。

“在線束方面，傳統燃油車只會用到低壓線束，新能源汽車會同時使用到高壓線束。”成三榮向澎湃新聞表示，高壓線束絕緣性能要求特別高，不然難以適用于汽車苛刻的工作環境，汽車高壓線束普遍絕緣層都非常厚，是為了絕緣的同時考慮耐高溫以及阻燃等問題。汽車低壓線束恰好相反，但絕緣、耐高溫以及阻燃問題同樣需要考慮。

滬光股份車間。受訪者供圖

成三榮表示，公司自主研發的小平方鋁線應用連接技術和線束發泡包覆技術，目前在國際上處于領先水平。這些技術已完成隨項目搭載跑車驗證，正在積極聯合各汽車主機廠開展落地實施工作。

兩大千億經濟引擎開辟新賽道，未來是否會碰撞出新增長極？

自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起，電子信息業、裝備制造業兩大產業集群齊頭并進，逐漸成為拉動昆山經濟的兩個重要增長極，并不斷開辟出新賽道，形成更多新的經濟增長點。

借助下一代新型顯示技術，昆山又將目光投向元宇宙產業，發力探索電子信息產業新賽道。

作為VR（虛擬現實）/AR（增強現實）顯示設備的最佳技術路徑，Mini/Micro LED正成為備受矚目的下一代新型顯示技術。維信諾、龍騰光電等昆山當地龍頭企業正是這類新型顯示技術發展與應用的積極探索者。

與此同時，基于產業上下游配套優勢、以服務型政府為特色的營商環境，以及昆山優越的地理位置，更多中小新型顯示創新企業選擇落戶昆山，探索更多新技術。

昆山空景光子科技有限公司于2020年落戶昆山，主要產品為基于光子透明芯片顯示技術(NanoAR)的透明顯示幕，通過特定的光學結構來實現透明顯示。

基于光子透明芯片顯示技術的透明顯示。受訪者供圖

“這種新型的透明顯示，和元宇宙的AR顯示就有契合點，AR顯示既要透明，又要顯示。”昆山空景光子科技有關負責人表示。

2022年7月，上海發布《培育“元宇宙”新賽道行動方案（2022-2025）》。同年11月，昆山發布《昆山市元宇宙產業創新發展行動計劃（2022-2025）》。今年3月，微軟中國首個工業元宇宙應用中心項目落戶昆山高新區。有業內人士認為，這是昆山全面學習上海、主動對接上海、積極服務上海、深度融入上海的最新實踐。

“元宇宙是一個未來三維的、沉浸式互聯網，”英國皇家工程院院士、香港科技大學元宇宙研究中心主任許彬向澎湃新聞表示，“我們希望它會變成下一代互聯網，未來廣泛應用到人們的衣食住行娛樂，成為在各方面都可以改善我們生活的一種科技。”

許彬認為，元宇宙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由技術來產生元宇宙平臺，包括AR、VR、XR（擴展現實）等較頂層的技術，AR和VR是進入元宇宙的“門”，同時需要AI（人工智能）、計算機視覺算法、物聯網、邊緣計算、云計算等更底層的技術來支撐整個元宇宙；另一部分是元宇宙上的內容，需要一套保障創作者的虛擬經濟體系，來鼓勵用戶在元宇宙創作內容，并考量很多社會因素，才可以發展一個可持續的元宇宙。

目前，昆山發展元宇宙的優勢不僅在于新型顯示技術。“昆山的電子設備與制造業具有多年歷史，有豐富的經驗和很好的產業鏈。無論是元宇宙的終端設備或其他計算設備，都需要電子設備零件的配合。”許彬表示，昆山還可以利用當地或周邊旅游景點來嘗試做文旅方面元宇宙概念的落地項目。

“所有事物包括元宇宙都需要發展、需要一步步落地。通過真正的應用落地、公司落地，以及政府落地的項目去推動，元宇宙才會長期繼續發展。”許彬說道。

除了開辟元宇宙新賽道，昆山也在積極搶抓新能源汽車機遇，期望通過兩大千億級產業集群交叉融合，來進一步探索新能源智能網聯汽車等新興產業。

有業內人士向澎湃新聞表示，雖然目前昆山智能網聯相關技術企業數量較少，但昆山在電子信息產業優勢明顯，其中已有不少優質企業進軍車載傳感器、智能座艙等智能網聯相關領域。“比如，泰科電子在汽車同軸攝像頭連接器領域占據較大技術優勢，友達光電的低溫多晶硅顯示面板也被廣泛應用于智能網聯汽車的智能座艙系統。扎實的企業基礎和豐富的信息電子產品研發經驗，為昆山進一步進軍智能網聯汽車產業、完善產業鏈各環節奠定了基礎。”

上海社會科學院城市與人口發展研究所區域發展研究室主任、長三角與長江經濟帶研究中心秘書長宗傳宏認為，昆山引進裝備制造業，實際上是在電子信息產業的基礎上，也就是電子信息業在前、汽車或者裝備制造業相對來說大批量在后。在發展的過程中，就產生了電子信息與汽車產業相互滲透的現象，在橫向的方面形成產業跨界融合。“總的方向是汽車產業怎么通過電子信息化來智慧化汽車，還有一種是以電子信息業為主，怎么融入到汽車產業中。”

宗傳宏表示，兩大產業的跨界融合，不僅可以提高抗風險能力，也可以提升發展空間。“智能網聯汽車平臺是偏向于輕資產的汽車電子，都是技術性、創新性的，發展空間比較大，安全空間也比較大。”

回首昆山兩大千億級產業集群的形成， 一邊是昆山電子信息產業集群呈現出從筆電到智能終端、光電顯示，再到智能穿戴、元宇宙等新興產業的“樹狀”產業發展脈絡；另一邊，裝備制造產業集群形成了四大特色行業，并在汽車優勢產業不斷創新升級中，進一步探索新能源智能網聯汽車等新興產業。

在開辟新賽道的征程中，昆山始終“未雨綢繆”“搶抓先機”，在每一次產業快速發展時期大膽探索新領域、新賽道，助推一批批企業和項目落地，為千億級產業集群不斷“開枝散葉”，提供多元發展和多極支撐。而在漫長的發展道路中，“緊抓機遇”“敢闖敢試”“從無到有”始終是“昆山之路”的代名詞，助力著這座城市領跑縣域經濟，敢為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