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9億、34.04億、4.58億，是大年初二貓眼分別就電影《滿江紅》《流浪地球2》和《無名》給出的內地票房終極預期。這樣的成績，比著中國電影的狂飆突進之時的票房堆高，或許只能算作尚佳，卻足以拂去2022年整年的業界消沉，讓中國電影人和觀眾都看到希望。而同樣作為今年春節檔大幕開啟前，未映先熱的體育傳記電影《中國乒乓之絕地反擊》，正式于初三加入戰團。

常言道，球運即是“國運”，而況是曾經轉動了中美關系“大球”的國球乒乓。是以茲事體大，不可不看。《中國乒乓》在新春檔火熱的電影市場氛圍中得以公映，正是抱薪取暖，眾人拾柴。先不談小球，整部電影以上世紀90年代初，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確立前后，整個社會那股子熱騰騰的蓬勃朝氣托底，亦觀照當下中國社會積蓄已久，“再拼經濟”的社情民輿。此乃《中國乒乓》與中國經濟大市場和電影小市場的兩處觀照。而“燥”起來吧，正是民之所盼。

《中國乒乓之絕地反擊》海報

“《中國乒乓》的首映禮一波三折。一部競技電影可以如此給大家鼓勁，尤其這三年中國電影處在一個困難的時期，大家其實都在攢著勁兒。”這話是中國電影導演協會會長，知名導演李少紅說的。

三年前，《中國女排》延期改名《奪冠》，才得以上映。今次鄧超、俞白眉執導《中國乒乓》，劇中人物名姓一改再改，也令主創們在首映禮上差點淚灑當場……

導演鄧超

在國內，拍好體育片本就不易，是以鮮見。而拍傳記色彩明顯的體育片，就更是迎難而上，知難犯險。就像片中中國男兵的主教練戴敏佳，為了提高球隊成績希望總局領導能撥款購置西方最先進的訓練錄像設備，以方便球員找差距、補不足，領導一拍桌子，徒嘆沒錢！

怎么解決資金問題，教練上陣喝大酒拉贊助，球員在堂會上翻著跟頭打表演球以博人一粲……正是這長歌當哭的到處“化緣”，才解了燃眉之急。而這又是什么？正是“不管黑貓白貓，抓著老鼠就是好貓”，改革精神的時代真實寫照。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體育電影有自己的知識體系和經驗門檻，怎么把訓練和賽程同劇情情節，同人物塑造結合起來？必然是縫合得愈是細密，類型愈是名副其實，情節愈是走心動人。乒乓球作為中國的國民運動，上世紀80年代中后期中國男兵竟然屢屢被瑞典男兵壓著一頭，幾次同斯韋思林杯失之交臂。怎么打好這場翻身仗？是電影的主旋律。

片中鄧超飾演的主教練，對應的正是鼎鼎大名的蔡振華，片中有句氣壯河山的臺詞，“只要能盤活中國乒乓這盤大棋，舍棄哪個子都沒有關系，包括我。”明擺著，改革不是請客吃飯，溫良恭儉讓換不來領獎臺上的升國旗奏國歌，沒有我將無我殺出一條血路的決心和手段，男兵蛻化成當下的國足也不是沒可能的。若只見他片中戴著金表、金鏈子揮斥方遒這些“小節”，不見他一心盯住西方打法和先進訓練水平，忍受劇烈腰痛的手術拖延，讓中國男兵重新挺直腰桿。不是無知，便是無良。

而片中的中國乒壇“五虎”白民和、黃昭、侯卓翔、董帥、龔楓，所對應的正是其時大名鼎鼎的馬文革、王濤、劉國梁、孔令輝、丁松。他們在片中的塑造也各具神采。

作為前國家隊的主力，主教練的嫡傳，白民和恃才傲物，必然要走一段曲折的路。大雨中，他拿著師娘翻箱倒柜找出的師父當年的檢討書，當眾攔車高聲誦讀。制造了全片第一個令人莞爾，又略帶辛酸與欣慰的小高潮。

黃昭是主教練特招入隊的大齡球員，家境殷實的他本打算退役出國讀書。電影中偏就設置了一節派他去西歐打球的“孤獨求敗”。沒有了過往的舒適圈，除了訓練比賽，他把上世紀80年代的經典港片《英雄本色》看得倒背如流，生生“把一個北京爺們兒逼得都會講粵語了”。是劇情設置上笑點與淚點迸發的亮點。

龔楓是中國傳統削球打法的傳承者，他的成就比起主流打法的球員來說不是那樣地耀眼，卻是乒壇之中永在的傳奇。片中，他被作為“秘密武器”而一直被雪藏，不僅是劇本構作上引而不發的玄機，只待最后“解扣”。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倒是他被主教練選定前的行止——不僅帶出時代的朝氣與地域的鮮活，更見得一名上海球員“接翎子”的情商與絕不會“拎勿清”的智商。

侯卓翔、董帥則是未來“不止一屆獎杯”的新生力量。這些年，劉國梁能將乒乓球精準送入對案玻璃杯的小視頻，早已傳遍大江南北。電影不僅再現了這一絕技，更讓他們無傷大雅的“小聰明”，調節了緊張到窒息的訓練、比賽節奏。《中國乒乓》全名還有個“之”字，之“絕地反擊”。一如片尾侯卓翔的那句，“一切才剛剛開始”，這似乎透出了主創未來不妨將此做成“乒乓系列”的野心。

電影以1995年的天津世乒賽中國隊大滿貫做結，那屆賽事是很多人記憶中永不消褪的經典。我喜歡那時國家隊運動員的穿著，比如他們訓練和比賽中，都穿著的人民橡膠廠的球鞋。再比如以藍色為主，輔以黑白條塊的領獎服，和他們在比賽中花色和設計更為個性化的賽服，都令人無限追懷昔日的美好時光。

兄弟、國族是近些年新主流商業片的要義，如果《中國乒乓》僅僅止步于此，那充其量也只能算作亦步亦趨。重溫片尾蔡振華對王濤的激勵吧，“放下勝負，享受比賽”。這句話在當年就可謂石破天驚。舉國體制之下，必然是成王敗寇的錦標主義當道，能說出這樣尊重個體價值，彰顯生命價值的話。現在聽來，也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