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在生活的河流上，風平浪靜之下，會有深深的旋渦

2023-01-04 19:50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海飛文學報

莉莉陳

作家

“莉莉陳在小說集的十個中短篇小說中，游刃有余地闡述著人生中的最本原的命題，成長，生死，命運，愛情……但這些無不都是人類精神情感的體現，生活在苦悲中的人生，如何尋找一絲斑斕的亮色。”

奔騰不息的情感河流

文丨海飛

莉莉陳是細部創造的天賦者，也是冷靜達觀的敘述者。在她的小說集《游泳》中，對細部的描摹以及敏感已是登峰造極，同樣以冰點般冷靜的姿態，對情感世界的剖析與旁觀，更是令人訝異。

小說集多以“我”來講述故事，對人類情感入木三分的洞察，以及只看破不點破的寫作態勢，讓莉莉陳的小說欲放還收，欲言又止，充滿淡淡的喜悅，又暗含深深的悲傷。這種狀態、語境、腔調下的寫作，讓莉莉陳的小說如同春天綻放出的淡色的小花，熱烈而不艷，美麗而不奔放……

短篇小說《游泳》中，14歲的少女潘素素暑假期間來到小姨處，通過五次游泳，完成了一個少女到成人的蛻變。

莉莉陳

百花文藝出版社

醫院宿舍的環境，使潘素素看似尋常的生活中，增添了一層對成人世界的觀望?！胺凑谖铱磥?，人上了三十歲，就已經很老了?！毙≌f開頭一筆猶如《情人》中“我才十八歲，就已經太晚了。從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之間，我就已經面目全非了?！鼻啻簹q月的心緒三言兩語將讀者帶入其中。隨后作者通過一個細微的眼神，讓女孩發現了大人的秘密，“我注意到，在看見我的時候，羅醫生有些發愣，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東西。但他很快將眼神從我身上掠過去了，看著小姨。” 簡單的文字中，蘊含著千軍萬馬般奔騰而來的信息，聲聲斷斷，不可言說，卻又讓人瞬間意會，這是莉莉陳的高明之處，也是小說的美妙之處。

第二次游泳，小姨的閨蜜朱護士長參加了，她說小姨拔了她游泳圈的氣門芯。這一筆很妙，一方面體現了成年人社會的體面與虛偽，另一方面展現了莉莉陳對小說敘事的極好的分寸。信息不直給，并不等于不給，而是通過耐人尋味的細節讓故事發芽，讓情感生長，水到渠成，波瀾不驚。

第三次女孩獨自去游泳，在橋墩下遭遇到性侵；第四次面對喜歡的男孩子，“我看了看遠處的橋墩，最終還是沒有下水”。這樣的舉動或行為，是對第三次游泳時的一次回答，不良的記憶如影隨形。第五次是在女孩的夢中，那晚女孩在夢里嚇壞了，可是她的眼皮像兩扇上了鎖的門，怎么推也推不開。五次游泳猶如人間鏡像，岸上是盛夏之上燦爛的陽光、玻綠的植被、清涼的河水；水中是殘酷又真實的人生，在張望與徘徊中必須繼續的生活。

電影《曬后假日》劇照

這種鏡像在《總統套房》中更為直接，兩個年輕的瘸子，一個是“我”，一個是東興，兩個人一起在殘疾人工作的福利廠做活，而“我”因為在財政所當保安的父親因公被砍死，因禍得福開了一家旅館脫離了福利廠，并在閣樓斥巨資裝點了一間“總統套房”，并開始在表哥的謀劃下假扮成一個骨折患者，追求來當服務員的健全女孩巴妹。此后莉莉陳的筆觸猶如一把手術刀，用略帶黑色幽默的細部描述，展現著某種宿命般的、無法抗拒的人生規則。她用如此生動又傷感的畫面講述了邊緣人物對美好生活的渴望，《回向》中又轉向了人面對死亡的各種情緒，以及人需要被挽留的心理防線。

莉莉陳在小說集的十個中短篇小說中，游刃有余地闡述著人生中的最本原的命題，成長，生死，命運，愛情……但這些無不都是人類精神情感的體現，生活在苦悲中的人生，如何尋找一絲斑斕的亮色。

《幸福鏈》在形式上頗為特別，共分為“五折”，以“朱妮妮”“萬小東”“我”“場景”“事件”講述了一個灰姑娘成為王子的妻子之后的故事：“王子”萬小東依然浪蕩多情，“灰姑娘”對王子仍然矢志不渝。在這樣一種看似尋常的愛情結構中，作者用新奇的細節講述了“我”的故事。它禁忌又大膽，極端化地書寫了一個女人情感進行過程中的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