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5日，經歷入冬后的第一場大雪，江蘇省宜興市萬石鎮南漕村銀裝素裹。

村頭的新坤興生態農業公司養豬場內，原本雜亂不堪的場地已被平整一新。凜冽的寒風中，幾只麻雀不時在雪地里跳躍。

可就在半年前，這里卻是另外一番景象。每天，養豬場產生的大量廢水直接流入河道，最終匯入太湖。而大量豬糞散發出的刺鼻氣味也讓周邊村民備受煎熬。

養豬場成了“釘子戶”

“一刮西北風就吹到我們這邊，真是臭得不得了！”

“周邊的河水都被污染了，沒法用。”

新坤興生態農業公司養豬場開設于2011年。6年來，養豬場的污染問題一直沒有得到解決，這讓周邊村民憤懣不已。

2017年初，一個好消息讓村民們看到了希望。江蘇省無錫市將位于太湖一級保護區內的南漕村納入禁養區范圍。按照規定，養豬場應當在2017年6月前關停。然而，到了6月，村民們沒有等來問題的解決。

2017年6月，在太湖安全度夏交叉執法中，江蘇省環保廳又向當地政府明確提出了關停養豬場的要求。但事情依然沒有進展。

當地明令禁養，上級要求關閉，群眾舉報不斷，可為何養豬場遲遲關不了？忍無可忍的村民們坐不住了。他們多次向相關部門投訴，可“皮球”被踢來踢去，始終找不到管事兒的主官。

2017年8月，接到村民舉報的媒體記者撥通了宜興市環保局信訪科的投訴電話。電話中，工作人員王琦明確答復：“養豬場污染問題由農林部門處理。”

于是，記者又找到市農林局環能科科長湯建衛。“環境污染的事情，由環保局統一管理。”湯建衛一口咬定，養豬場的環境污染問題不在農林局的管理范圍。他還在電話中指責記者：“沒有好好學習太湖管理條例！”

“關吧，資產評估價格過高下不了決心；不關吧，各方又呼聲不斷。”曾與養豬場負責人進行過協商的萬石鎮領導說，事情就這樣一拖再拖。

推諉扯皮成了問題的關鍵

2017年8月11日，當地媒體曝光了養豬場污染環境問題。與此同時，環保、農林部門推諉扯皮的電話錄音也原原本本地展現在公眾面前。一時間，引發社會廣泛關注。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事情曝光后，宜興市委、市政府立即成立了三個調查小組。一個小組召集相關地區和部門的負責人，督促協商拆遷進度。另一個小組抽調財政、審計等部門專業力量，對該養豬場獲取的政府各類扶持資金和資產評估情況進行深入核查。宜興市紀委則針對相關職能部門存在的作風問題深入調查原因，并對直接責任人及其分管領導進行約談。

“按照首問負責制，只要有投訴，我就應該先受理。屬于環保部門職責范圍內的第一時間處置，不屬于職責范圍內的要和其它職能部門做好銜接。”談話中，王琦對工作中推諉塞責的行為進行了自我剖析。

“你認為，當時處置群眾舉報的方式是否妥當？”面對紀委工作人員的提問，湯建衛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對待群眾舉報態度不好，解決問題的方式也有所欠缺。”

被約談的宜興市農林局副局長張全軍反思道：“作為環能科的分管領導，我負有領導責任。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加強對分管科室的教育、管理和監督，切實履行好職責。”

針對案件中存在的黨員干部態度惡劣、推諉扯皮、不作為等問題，宜興市紀委、監察局研究決定：對湯建衛進行約談并給予行政警告處分，聘用人員王琦被調離工作崗位。宜興市環保局、農林局4名負有領導責任的黨員干部被批評教育、誡勉談話。

案件引發執紀者深思

經過各方努力，2017年8月，新坤興生態農業公司將存欄生豬全部處理完畢，并主動配合萬石鎮政府拆除豬舍、平整場地。至此，困擾當地政府和村民多年的養豬場污染環境問題得以徹底解決。立行立改的工作效率得到了南漕村村民們的好評。

然而，此次事件的教訓也給宜興市紀委帶來警示。“當前‘四風’面上的問題有所好轉，但觀念上的‘化學反應’還不夠徹底。”宜興市紀委相關負責人認為，面對難啃的“硬骨頭”，有的黨員干部存在“踢皮球”現象；面對群眾的強烈訴求，有的黨員干部態度惡劣、簡單粗暴；面對需要統籌解決的問題，有的黨員干部不是迎難而上，反而打起了“太極推手”。

對此，宜興市紀委將此案列為“為官不為”的典型案例，在全市點名道姓通報曝光。針對存在的對待群眾態度惡劣、簡單粗暴，對群眾訴求消極應付、推諉扯皮，以及不作為等問題，宜興市出臺了《關于治理“為官不為”行為的辦法（試行）》等制度，嚴厲整治作風問題。《辦法》施行半年來，已問責9名黨員干部，3人受到黨紀政紀處分，1人被免職，5人被組織處理。

“分析案情后我們發現，養豬場重新評估后的資產價值比原估值核減了近30%。”宜興市紀委相關負責人表示，原資產評估值過高，也是導致問題遲遲無法解決的一個重要原因。對于可能存在的審核不嚴格、履責不到位等問題，市紀委向相關鎮（園區、街道）提出工作建議，要求審慎對待環保行動中關停補償評估工作。同時，責成市財政局、農林局等相關部門履職盡責，嚴格把好項目的審核、驗收關，加大財政扶持資金管理使用的監督力度。

（原題為《禁養區豬場為啥關不了——推諉扯皮引發的作風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