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散戶把熊市炒成了牛市，美股前路波動加劇

2022-08-22 13:3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 Irene Zhou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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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rene Zhou | 文關注秦朔朋友圈 ID：qspyq2015 ·

一名20歲的大學生通過出售陷入困境的零售商3B家居（Bed Bath & Beyond）的股份，獲得了約1.1億美元的收益。此前，該公司股價在一個月的瘋狂交易中飆升，讓人想起去年初散戶大戰華爾街的網紅股票熱潮。

在眾多諸如此類瘋狂的散戶的追逐下，以及長線資金抄底的推動下，美股三季度一舉擺脫上半年的陰霾，從技術性熊市接近切換至技術性牛市。說來似乎魔幻。

在過去幾個月，美聯儲加息、縮表、衰退的一系列的預期，讓美股承壓，從高點下跌了近25%，標普500從4818點最低跌至3636點，進入技術性熊市。然而，6月下旬以來的反彈逼近15%，使得整體跌幅收窄至近10%。一個8.5%的通脹數字（預期8.7%）就點燃了市場的加息見頂預期，可見美股散戶之強勁，以及市場自我麻痹程度之高。

隨著標普500此前逼近4300的關鍵阻力位，獲利了結盤涌出。8月末，我們將迎來全球央行年會，以及歷史上美股通常尤為動蕩的9月。

8.5%就讓人如此開心？

由于早前發布的美國7月CPI不及預期，這也引發了市場對美國通脹見頂的預期，9月加息75個基點（BP）的預期一度降溫至50BP。不過，8月的讀數仍高達8.5%，僅略低于預期和前值的8.7%和9.1%。甚至明年降息的預期也開始攀升。

熊市反彈也瘋狂，由于買氣旺盛，美股先后突破3900、4200等關鍵阻力位，直逼4300點關口，“木頭姐”旗下的ARKK創新ETF基金和一眾多MEME網紅股加速反彈。（注：MEME網紅股是指通過社交媒體迅速獲得散戶青睞和追捧的股票，其股價往往急劇飆升。）

不過，最近越來越多人開始給這種“盲目樂觀”潑冷水。

8月19日，圣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表示，他考慮支持美聯儲維持先前的加息幅度，即在9月會議上繼續加息75BP，“我們應該繼續迅速將政策利率提高到某個水平，這個水平要能對通脹產生巨大的下行壓力。”

同日，舊金山聯儲主席戴利表示，現在就宣布戰勝通脹還為時過早，美聯儲應在今年年底前將利率提升至略高于3%，以遏制通脹。她還駁斥了關于美聯儲將很快轉為降息的論調。

戴利在接受采訪時稱：“我們需要提高利率，至少達到中性水平，大約在3%左右，但可能會進入限制性區間，今年略高于3%，明年也略高于3%。”她強調，根據歷史經驗，美聯儲政策利率達到足夠的限制性水平后，應當維持在那個位置一段時間。

7月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紀要也提出，美聯儲就制定貨幣政策時的風險管理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在這種背景下，有委員指出，過于必要的緊縮是“一種風險”，但也有委員指出，允許通脹根深蒂固是“一種重大風險”。摩根大通認為，美聯儲在下次9月會議上加息75BP的可能性仍不能排除，年底前將累計加息125BP。

看起來美聯儲官員們已為8月底鮑威爾在“杰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的講話定下基調。美聯儲以前都會以該年度大會為契機，透露政策的轉變。但今年看來情況有變。過去一周紛紛發表講話的美聯儲官員似乎定下了基調，鮑威爾將沿用強硬措詞并繼續積極加息。

近期，美國銀行策略師Michael Hartnett重申看跌美股的立場，他表示美聯儲“遠未完成”收緊政策的任務。他在一份報告中表示，“美聯儲上次在實際利率為負的情況下結束加息還是1954年，即使假設CPI升幅在未來6個月腰斬，明年春季的通脹率仍高達5至6%；無論美聯儲是否知道，但他們遠未完成任務。”

在重重打壓下，過去的周五（8月19日），美國三大股指重挫，標普500自5月初以來首次站上4300點后也未能維持該水平，納斯達克100指數跌幅逼近2%，網紅股紛紛回落，ARKK ETF連續四日下挫。

瘋狂的美國散戶

反彈部分取決于散戶的瘋狂和膽量，而之所以有人認為這輪反彈的基礎不扎實，也正是因為散戶的狂熱。

資深全球宏觀交易員袁玉瑋對筆者表示，此次的反彈并非新的牛市的開始，這次反彈主要的原因，第一是市場預期未來美聯儲升息幅度或低于預期，第二是美國禁止石油出口導致油價回落、壓制了通脹預期。另外一個反彈的原因是之前的空頭平倉，外加多頭逼空，多頭逼空主要就是體現在ARK為主的這種低質量科技股和網紅股上，類似去年散戶逼空Gamestop（游戲驛站）的事件，最近又發生了一次——上周Cohen（游戲驛站董事長兼寵物用品電商Chewy的董事長Ryan Cohen），在家居股3B上買了160萬張虛值看漲期權，實際沒花多少錢。但他可能故意把消息泄露，這也導致散戶蜂擁入場，第二天股票就暴漲70%，然后Cohen馬上又反手賣出了945萬股現貨，實際是割散戶的韭菜。這種行為也讓人很難相信股市目前就具備了長期上漲的基礎，反而很可能是一個短期見頭的跡象。

在這波反彈下，也有“牛散”大賺一筆。根據監管文件，南加州大學應用數學和經濟學專業的杰克·弗里曼（Jake Freeman）在7月份購買了近500萬股上述3B的家居股票。此前，該公司業績慘淡，首席執行官被解職，導致股價暴跌。

弗里曼以每股不到5.5美元的價格買入。上周二（8月16日），3B家居的股價飆升至每股27美元以上。隨著股價的飆升，弗里曼從他的證券賬戶中賣出了價值超過1.3億美元的股票。

弗里曼的出售時機恰到好處。3B家居股價上周四（8月18日）暴跌逾20%，也就在上周三（8月17日），Cohen披露，他打算出售所持的全部股份，占該公司總股份的近12%。

“我當然沒想到會出現如此惡性的反彈，”弗里曼上周三（8月17日）接受采訪時表示，“我以為反彈需要6個多月……它漲得這么快，我真的很震驚。”弗里曼說，他賣掉股票后，與父母在紐約郊區共進晚餐，周三飛往洛杉磯返回校園。

弗里曼最初的持股成本約為2500萬美元，他說這筆錢主要是從朋友和家人那里籌集的。他和曾任一家制藥公司高管的叔叔斯科特·弗里曼（Scott Freeman）博士一起投資多年。兩人最近積極入股了一家名為Mind Medicine的上市制藥公司。

弗里曼還表示，他曾在新澤西州一家名為Volaris Capital的對沖基金實習幾年。就在他17歲生日前夕，弗里曼和該公司創始人、前瑞士信貸高管維韋克·卡普爾（Vivek Kapoor）發表了一篇題為《用違約掉期對沖債券的不可減少的風險》（Irreducible Risks of Hedging a Bond with a Default Swap）的論文。

文件顯示，弗里曼通過Freeman Capital Management積累了其在3B家居逾6%的頭寸。這家公司是一家在懷俄明州牛仔小鎮謝里丹（Sheridan）注冊的基金。今年7月，弗里曼披露了自己的倉位，并向3B家居董事會發出了強硬的信息。他表示，該公司正“面臨一場關乎存亡的危機”。他補充稱，該公司需要“降低現金消耗率，大幅改善資本結構，并籌集現金”。

事實上，3B家居是少數幾只網紅股票之一，但受到的關注不及Cohen擔任董事長的電子游戲零售商游戲驛站，以及連鎖影院AMC。網紅股是從2021年初開始流行的，公司股價上漲是因為引來了受其少量流通股吸引的散戶投資者，以及大量押注股價下跌的賣空者。這兩個特點往往會吸引泡在Reddit論壇里的散戶投資者。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操縱“軋空”，即推高股價、迫使專業投資者平倉，而這只會進一步推高股價。

是的，不要驚訝，美國散戶的實力和影響力現在可能也不比A股的差到哪里去。

警惕“殺業績”

除了瘋狂的散戶，這輪美股反彈的另一個原因是業績，但并非業績好。

“在這一個財報季，支持股市反彈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業績增長，而是業績滑坡低于預期。例如Netflix用戶實際減少了，但股票反彈了50%，這種反彈沒有扎實的基礎。未來如果通脹長期維持在5%以上，那么還是會對美國經濟、債務產生實實在在的傷害，就不排除市場再次真的進入衰退場景，再次下跌。”袁玉瑋稱。

關鍵在于，9月要到了，歷史上美股波動最大的一個月之一。摩根大通近期警告——在我們即將進入9月份之際，有足夠的疑問讓我們采取謹慎的短期戰術立場。從季節性角度來看，9月是一年中最糟糕的月份，為中小盤股帶來了歷史上最糟糕的平均回報，在過去20多年中下跌了50%，其中MSCI歐洲小盤股指數曾三次出現兩位數跌幅。

連這輪熊市中相對樂觀的高盛也表示，“標普500在過去八周內上漲17%，提前達到我們的年終目標4300點。但過去的經驗表明，如果美國經濟進入熊市，即使加息停止，市場也可能下跌。”如果通脹持續超出預期，并要求美聯儲更激進地收緊貨幣政策，預計股票估值將會壓縮。在這樣的宏觀背景下，上行空間似乎有限。

瑞銀近期也發出預警——在6、7月，投資者情緒非常低迷，但近期已變為談論FOMO（害怕錯過機會），以及“金發姑娘”的經濟狀態（不過冷也不過熱）。過去一個月的股市漲勢帶來了多個技術性利好，包括空頭回補、提高風險敞口的系統性策略、企業進行回購，資金也流進零售基金。過去兩個月的情況正好說明，當市場出現極端悲觀的情緒，這往往是預示市場反彈的指標。

不過，在當前高度不確定的環境下，投資者變得樂觀，卻讓市場更容易受到負面消息的影響。因此，投資者不應追逐美股此波漲勢，市場隨時出現新一輪波動，投資組合應能夠在各種情景下展示出韌性。

事實上，即使未來美股不因為美聯儲超預期加息而“殺估值”，盈利繼續下調也是大概率事件。先鋒領航此前就提及，當下美股盈利預期只下調了2%，但一般至少要下調10%。

但需要注意的是，盡管目前謹慎的觀點開始占據上風，但似乎共識在于，標普500前期的3636點已是此輪的低點。從歷史角度看，盈利預期下調到位之前，美股就可能反彈，這也是由于交易者開始為央行緊縮立場轉向定價。

當然這也是因為美股市場空頭已經越來越少了。有"中國巴菲特”之稱的段永平，曾經在2006年耗資62萬美元，拍得了與巴菲特共進午餐的機會，段永平分享稱：我問過巴菲特在投資中不可以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告訴我說：“不做空，不借錢，最重要的是不要做不懂的東西。”

知名做空基金“渾水“的創始人Carson Block親口講述，在2018年做空好未來時，自己被當時的巨大壓力撕碎了——“股價在飛漲，我感到身體不舒服，我想吐，我腦子里裝了一百萬件事情。下了飛機后，我從機場禮品店買了一件運動衫來遮蓋褲子上的污漬（已經因為壓力失禁），并買了一盒Depends（美國成人紙尿褲）……”

因為壓力巨大，Block止損退出了這筆交易。回頭來看，2018年太早了，真正“收獲”的日子遠在3年以后。由于做空有巨大時間成本，在一段時間內，如果做空對象不發生崩盤，即便對象價格沒有上漲，做空交易者也會因為借入做空股票的利息成本，或買入看空期權的不斷貶值，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出現巨大虧損，而不得不退出交易。很多時候，退出后的做空者們，倒在了黎明來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