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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英剛:一個歷史學家眼中的2017年電影
今年的影評比去年晚了不少,因為今年的工作比去年忙。到2017年最后幾天,才有機會看了馮小剛的《芳華》。坐下來回顧一下,自己想說的話,大概是這樣子的:
一、《敦刻爾克》和《戰狼2》:兩場撤退兩樣情
2017年的這兩部電影,都以“撤退”為主線,一個是撤軍,一個是撤僑。但是兩者反映的思想和意識,卻存在著根本的不同。如果說《敦刻爾克》是舊文明的(暫時)撤退,《戰狼2》是復興的新文明的進取,就顯得太過膚淺。不過這兩部片子,或許真的是——有意無意的——成為現今全球范圍內各文明體回歸民族主義、向“原教旨主義”復歸的一個注腳。

克里斯托弗·諾蘭的這部《敦刻爾克》(Dunkirk,2017年,豆瓣評分8.5),跟他之前的電影《致命魔術》(2006年)、《盜夢空間》(2010年)、《星際穿越》(2014年)等有明顯的區別,將關注點放在了尚未凝固的歷史記憶上。大量的二戰電影基本上描寫的是進攻,但這部電影卻選擇關注一場軍事上的撤退(毫無疑問也是一場潰敗)。電影的畫面和音效無可挑剔。盡管整部電影從頭到尾都沒出現一個德軍士兵的身影,但是壓迫氣氛帶來的恐懼和緊張卻時刻存在。德軍斯圖卡轟炸機俯沖時的尖嘯、英軍戰機座艙內金屬板發出的顫動,子彈擊中船艙發出的槍聲,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幾十萬英法聯軍從歐洲大陸的撤退,無疑是一場軍事潰敗。當事人很少會想到,在很久以后,人們把這場撤退視為二戰歷史上的關鍵節點,視為一場偉大的勝利。同時,大家也不知道,此時大英帝國正從輝煌的頂峰滑落,二戰后它將再也不復日不落帝國的榮光。但是毫無疑問,對導演來說,這場撤退不是終點,而是為了將來卷土重來。對這層意思表現得更加直白的是喬·賴特的《至暗時刻》(Darkest Hour,豆瓣評分8.6)——通過對丘吉爾在最艱困時刻的描寫來表現大英帝國的不屈。今年同時有兩部關于敦刻爾克的電影上影,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今年,英國宣布脫歐,無可挽回地走向獨善其身的保守主義路線。歐洲大陸面臨著傳統文明秩序逐漸瓦解的威脅,雖然不像《敦刻爾克》里面的英軍那樣冒著納粹的轟炸機撤退,但是脫歐無疑也是一次撤退。兩者之間也許沒有什么必然的聯系,但是卻讓人不勝唏噓于文明的興衰起伏。

吳京的《戰狼2》(2017年,豆瓣評分7.2)講述的是“中國崛起”的故事,是一部極其成功的愛國主義電影。這部作品在票房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它恰好契合了目前國人的精神狀態,或者說,吳京恰如其分地順應了“中國強起來”的時代需求。《戰狼2》以簡單直白的方式表達了一個中心思想:“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在“站起來”、“富起來”之后,《戰狼2》肩負起了“強起來”的夢想。有個網紅叫王芳的評論在微博掀起了風波:“《敦刻爾克》電影所表現的是英國在亞洲抵抗日軍的英勇神武。但實際上,這部片子卻是嚴重的歷史虛無主義,在粉飾英軍的同時,更是埋葬和無視甚至抹黑了中國人的英勇抵抗。”這類魔幻現實主義的評論,其實反映的正是目前我們自信心膨脹,但是卻找不到機會來證明的一種躁進和敏感。
《戰狼2》從頭到尾,主人公全程開掛,挑戰西方權勢。可能這是我看過的最能體現個人英雄主義的中國影片。至少在主人公全程開掛過程中,沒有再出現強調服從領導、結合群眾的思想工作者。突出個人的價值和意義,可能是這部影片最值得稱贊的地方。但是很明顯的,吳京的個人英雄主義,到處閃耀著好萊塢式電影的光芒。里面的很多橋段和細節,從開頭吳京毆打拆遷惡勢力,到最后滑雪接到新的指令,到處可以看到對好萊塢個人英雄主義電影(《第一滴血》、《007》等)的模仿。在文明競爭中,挑戰舊權威的方法,經常是證明我比你更像你自己(I am more like you than yourself)。電影如此,其他領域也是如此。

近代以來由西方主導的“現代化”游戲,幾乎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回避。比如日本在近代以來的勝利,只不過是在西方近代化,尤其是工業化和制度化方面取得了暫時的領先。但是如果把這種領先歸結于傳統、文化、乃至人種的問題,就是思想家式的愚蠢。歷史上絕大多數時期,中國都要領先日本和西方的。當中國能玩好這個新游戲的時候,整個情勢就發生了變化。于是整個民族自信心就高漲起來了。從這方面說,人類之間其實沒有那么大的區別,區別往往是被刻意放大和操弄了。特朗普提出的美國復興,用他的話說就是“Make America Great Again”,也是在目前民族主義興起,從歷史終結論走向“原教旨主義”的大潮中的一朵浪花。
維多利亞時代的大英帝國,軍隊在國外的各種軍事勝利,極大鼓舞著民心士氣。尚武精神和格調舉止,都被注重。整個文明水準得到提升。《敦刻爾克》表現平民的愛國之心,其中一個細節是月石號船長道森遠遠聽到戰斗機飛過,判斷是己方的飛機,因為“那是勞斯萊斯梅林發動機的聲音”。我們經歷的,大英帝國也經歷過。但是不論是強盛還是衰退,不論是進取還是撤退,都要保持理智和清醒。
《天龍八部》里面的掃地僧,并沒有用“血海深仇、王霸雄圖,盡歸于土”的歷史虛無主義論調勸說身負血海深仇的蕭遠山和心懷王霸雄圖的慕容博。但是他告訴蕭遠山,不能光沉迷于《無相劫指譜》和《般若掌法》等武學,而置《法華經》和《雜阿含經》正宗佛法于不顧。血脈賁張之際,讀一讀書還是很好的。比如David Cannadine爵士2014年出版的The Undivided Past: Humanity beyond Our Differences(尚未分裂的過去:超越我們區別的人類),討論人類分成不同群體背后的政治和思想根源;又比如Peter J. S. Duncan教授的2000年出版的Russian Messianism: Third Rome, Revolution, Communism and After (俄國的救世主思想:羅馬第三帝國、革命、共產主義及其后)。

二、《異形:契約》和《普羅米修斯》:文明沖突的隱喻
雷德利·斯科特《異形:契約》(Alien: Covenant,2017年,豆瓣評分7.3)是一部暗黑血腥的科幻片,但是卻給導演提供了一個更加直白討論創造與毀滅的案例。雷德利·斯科特的代表作包括大家熟悉的《角斗士》、《天國王朝》、《黑鷹墜落》等,他同時也是今年丹尼斯·維倫紐瓦導演的(Denis Villeneuve)《銀翼殺手2049》(Blade Runner 2049,2017年,豆瓣評分8.4)的制片人。《銀翼殺手2049》也是討論人類和仿生人的問題。也許我們只談談更加極端的《異形:契約》就好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異形:契約》是《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2012年,豆瓣評分7.2)的續集。雷德利·斯科特構建了一個“宇宙系統”:來自外星的“工程師”創造了人類,人類創造了仿生人,仿生人也逐漸生出造物的意識,推動創造新物種異形(Alien)。每種生命,都面對著自己的造物主,同時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造物主(神)。“工程師”認為人類是自己失控的產品,想消滅人類。人類在仿生人不斷完美的壓力下,努力維護自己的尊嚴。仿生人自己也要創造新的游戲規則,消滅自己的造物主,取而代之。這是一部完美的暗黑風格的電影,生命群體的區別被放大到極致。我們可以將其想象為人類不同的族群(或者其他各種群體)。

制造仿生人大衛(David)的人類Peter Weyland跟大衛在電影開頭有一段對話,充滿了政治和宗教性的隱喻。屋子墻上的油畫是《基督誕生》,象征著Peter Weyland像上帝那樣制造了大衛,或者說,他認為自己已經是神。他讓大衛彈鋼琴,曲目是瓦格納《萊茵的黃金》中的《諸神進入英靈殿(瓦哈拉)》。當大衛指出自己優于人類,比如人類有壽命而自己沒有時,Peter Weyland似乎感到尊嚴受到挑戰,他的反應是讓大衛去給自己倒茶——游戲規則是我制定的,而你只是我制造(影響)的產物(跟隨者)。
當大衛駕駛飛船到達人類的造物主“工程師”的星球時,高高站在飛船上的大衛,朝下面的蕓蕓“眾生”施放了異形病毒,徹底毀滅了這個文明。他要自己再造一個生態系統,成為新物種(新規則)的造物主。施放病毒時,大衛朗誦的是詩人雪萊1817年創作的一首十四行詩Ozymandias(奧斯曼狄斯,也就是埃及雄主拉美西斯二世):“Look 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楊絳譯為“功業蓋物,強者折服”)。他從飛船上俯視眾生,如神俯視世人。就好像《圣經》發下洪水瘟疫,洗滌世人罪孽的上帝。
當最后大衛進入人類飛船的船艙,將異形胚胎放進人類胚胎之中,電影響起來的音樂,正是最初人類Peter Weyland讓大衛彈奏的《諸神進入英靈殿(瓦哈拉)》。這預示著大衛成為新的創世主,人類文明——如同被毀滅的“工程師”文明一樣——瓦解。游戲的創造者被淘汰出局,新的游戲和秩序誕生。其實,這一切,已經在大衛的一段話中表露無疑了:當年尼安德特人在山洞的篝火旁為孩子哼唱,文明就出現了。我們人類的祖先智人在幾萬年前,徹底滅絕了跟我們有生育障礙(sexual gap)另一“人類”尼安德特人,才開啟了人類文明。無疑,仿生人大衛將自己視為新的智人,而智人的后代人類,是新的尼安德特人。
我不知道雷德利·斯科特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當我們人類自信心膨脹到進入神的境界,可能也就開啟了新的毀滅與創造的輪回。同時,如果我們把畫面縮小到國家、宗教、族群,而不是整個人類與其他物種,是不是也有啟發呢?對了,關于人群區隔的電影,今年還有喬丹·皮爾《逃出絕命鎮》(Get Out,2017年,豆瓣評分7.5)。好吧,讓我們讀一讀齊澤克1989年的名著The Sublime Object of Ideology(意識形態的崇高客體):歷史終結論是一種粗俗的唯心主義史觀。

三、《芳華》:時代變遷中的個體生命
馮小剛今年的電影《芳華》(2017年,豆瓣評分7.8)是一部重構歷史記憶的成功之作,這一點從票房得到驗證,據說有幾千萬人看了這部電影。至少對于很多為國奉獻過的老兵們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少之又少的懷念。說它是一部重構集體記憶的杰作,是因為很多別的見證者提供的“證詞”并不一樣。比如我有一位老師,我很喜歡聽他講那個年代的經歷,包括上山下鄉、武斗等等,他的講述,就跟馮小剛的電影出入很大。我的一些長輩描述的那段歷史又是另一種樣子,完全是在宏大的革命敘事外衣下,進行著地方家族利益的爭奪和分配。可能每個人的經歷不同,看到的歷史畫面不同吧。
講述了上世紀七十到八十年代軍隊文工團一群正值青春的男女的故事。但是表現手法跟現在的流行影視并無區別。濕漉漉的頭發、白花花的大腿、暴露的泳衣、朝氣蓬勃的舞蹈排演,呈現出一種令人向往的美好。那個物質匱乏、人性壓抑的時代不見了。文工團的浪漫主義色彩,幾乎遮蔽了一切的傷痕。經歷了那個時代苦難的觀眾,可能根本沒看過女兵的大腿,但是現在在電影里看到了,于是仿佛這些也屬于他們的過往了。集體記憶是可以制造、重塑、植入人們腦海中的,只要引起觀眾的共鳴,就能替換他們的記憶。
這樣說可能有點苛刻了。其實,《芳華》是一部優秀的作品。它至少告訴我們,不論時代如何變遷,人的命運始終和自己的階層連在一起,部分地告訴了我們真實的社會圖景。在電影的前半部分,木匠出身的劉峰踐行通過做很多好事來實現個人價值的理念。文工團里大多數人出身干部子弟,劉峰的作為并不被他們仰視。在那個時代,那樣的游戲規則下,劉峰這樣出身低微的人,響應號召做革命的螺絲釘,獲得了大量榮譽,似乎是這種游戲規則下的成功者。但是實際上,在他還沉浸在這種夢想中時,文工團的干部子弟們已經開始偷偷穿牛仔褲、聽鄧麗君。而父親是昆明軍區副司令的陳燦早就知道了文工團解散的消息。

從電影開始的巨幅毛主席像,到后來巨幅的可口可樂招牌,預示著時代的改變、游戲規則的改變。劉峰、何小萍這一代人的命運,在宏大的革命敘事里變成悲劇的注腳。從學雷鋒標兵,到越戰的戰斗英雄,直到新的游戲規則建立,他仍困頓在社會底層,被城管欺負。而社會變革并沒有給文工團里的高干子弟帶來什么影響,到了新時代,他們該拿地拿地,該移民移民,還是社會的“精英”階層。高干子弟郝淑雯從蕭穗子手里搶走了陳燦,并不是可有可無的細節。
《芳華》最大的失敗,是馮小剛在電影最后做了一個狗尾續貂的濫情表演:給劉峰和何小萍發了一個相濡以沫的安慰獎。按照嚴歌苓的原著,劉峰應該是無錢治病而死,何小萍孤苦無依。電影最后的旁白卻是:“倒是劉峰和小萍顯得更為知足,話雖不多,卻待人溫和。”簡直要毀掉了整部電影。這種濫情而鄉愿的表達,是要說他們這種邊緣人物最終滿足地接受了自己被損害和被侮辱的命運嗎?這樣既不令人開心,也讓人覺得虛偽。
《芳華》最大的悲劇,不是芳華不可追憶,而是對有些人來說,芳華根本不存在。來,讓我們讀一下這本書:Chris. Wickham教授2006年出版的專著Framing the Early Middle Ages: Europe and the Mediterranean, 400-800(構建早期中世紀:歐洲和地中海,400—800年)。這本書告訴我們,其實一個社會的統治集團或者精英集團,往往掌握更多的資源,對社會變遷具有更多的選擇和適應能力。他們可以通過自我調試,轉換身份而在新的社會階段繼續保持自己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正如羅馬帝國衰亡之后,其貴族階層并沒有消亡,也沒有被消滅和取代,而是改變了認同和身份。
四、《妖貓傳》:無上密是什么
陳凱歌《妖貓傳》(2017年,豆瓣評分7.0)根本不是一部關于大唐的電影,大唐的壯美不是它的重點,反映了多少唐文化更不是重點。任何以這個角度審視《妖貓傳》的觀眾可能都要失望了。這是一部關于忠誠與背叛、真相與謊言的電影。
小說的作者夢枕貘(貘一種吃掉夢的異獸吧?),用現在的流行語來說,完全是一個佛系作家。我一直覺得他不是那么認真地對待自己的作品,這些作品只不過是他的一個個游戲。《妖貓傳》里的人物是對稱的,這一點觀眾稍留意就明白了:白龍對應白居易、丹龍(也就是惠果大師)對應空海、李隆基對應陳云樵、楊玉環對應春琴,等等。愛慕楊玉環的少年白龍化身黑貓(“白龍”又對應“黑貓”),為楊玉環報仇。當年禁軍統領陳玄禮的后人陳云樵最終勒死愛人春琴(楊玉環傳聞也是被勒死的);撰寫《長恨歌》的白居易不斷探究楊玉環之死的真相,從日本來求法的空海一心想找到無上密。最終的主題,有兩個:忠誠與背叛、真相與謊言,總結起來就是:幻術。

唐玄宗希望楊玉環帶著對自己的愛去死,他最終選擇了權力天下,放棄了愛情,而且他以為楊玉環不知道尸解大法只是個托辭。楊玉環為了愛自愿去死,其實她知道唐玄宗的把戲,但沒有揭穿。天下人都以為唐玄宗為了愛情放棄了江山,甚至哭瞎了雙眼。但實際上他是背叛了愛情,甚至雙眼也是被白龍所化的黑貓抓瞎的。阿部仲麻呂(晁衡)在日記里寫道:“玄宗才是最大的幻術師。”對玄宗而言,極樂之樂,就是操縱別人命運、翻云覆雨的樂趣。
所以,什么大唐盛世,什么極樂之樂,李隆基對楊玉環的深情,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幻夢。就像楊玉環對李白說說的那句話:“大唐有了你,才真正的了不起。”歷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根據正史結合各種陰謀論復原的圖像都不一定是真的,甚至完美的解釋也可能是胡說八道。從這方面說,文學正是歷史研究需要的必備技術。就如《長恨歌》那樣,最后白居易雖然知道了真相,但是并未改動,因為,事是假的,情是真的。
我也曾赴瓊林宴,我也曾打馬御街前,但最終也不過是一場幻影而已。這個世界本就是由真相與謊言交織成的。明白世界的殘酷無情,但是卻珍惜它的美好,不困于心,不惑于情,這就是空海(其實是夢枕貘)所說的無上密吧。就像空海渡海時遇見滔天風浪,懷抱嬰兒的母親非常沉靜,她看到的,只是希望嬰兒睡著就好了。
說到江山美人的主題,路陽《繡春刀II:修羅戰場》(2017年,豆瓣評分7.3)也是關于帝王權謀和個人命運的故事。導演在講故事上有很大的突破。在他的故事里,崇禎皇帝代表反閹黨勢力為了打倒魏忠賢,只能讓前任皇帝意外死亡取而代之。因為很簡單,魏忠賢不倒的原因,根子是“皇帝寵信”。但是為了一個看似大義的目標,用殘忍的手段將知情人都殺死,是對的嗎?崇禎犧牲了深愛自己的女子,犧牲了擁護自己的手下,最終取得了皇位。但如電影的主人公所說,如果連一個女子都不能善待,真的可以有所作為嗎。
雖然比起《霸王別姬》,《妖貓傳》還是要相去甚遠,但是畢竟比之前的《無極》強得太多了。很多人會批評陳凱歌一生只有一部《霸王別姬》,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就像爬山的人,并沒有在爬上頂峰后顧盼自雄,而是選擇下山,再爬一座。所以,還是要給他一點掌聲。
那么,今年的最佳電影,我愿意給陳凱歌《妖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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