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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居家,溫榆河畔成了垂釣者的“烏托邦”

2022-06-04 07:49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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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 miya 故鄉與世界

北京因疫情封鎖期間,亮馬河成了不少城市客們心中的樂土,他們狂歡直到警戒線拉起。同時,還有一些人則把目光投向城市北邊的另一條河流,溫榆河。自開春以來,形形色色的垂釣者往來不絕,他們保持著社交距離,以一種安靜的姿態親近自然。裝備齊全的垂釣老手跨越北京城來圖個清靜;附近工地上的工友趁著停工發展起新的業余愛好;年輕人跟著短視頻嘗試起新興的垂釣花樣。在這個垂釣旺季,我們來到溫榆河,捕捉下兩岸垂釣與嬉水的身影,并采訪了三位釣友,從他們垂釣的故事里,你或許能感受到垂釣所帶來的最簡單也最純粹的快樂。

——編者按

高手,三十米長竿,“不務正業”

“全北京所有的河我都釣遍了。”王懷民坐在一張尼龍布面的折疊椅上,身體略微前傾,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水面上的魚漂,話語卻活絡,報菜名似地念出了一長串水域的名字:永定河、護城河、通惠河、潮白河、北沙河、清河……這天是在北京東北的溫榆河,白楊林掩映的堤壩下,一塊開闊而平靜的水面對所有人敞開懷抱。

上圖、下圖:位于順義的北京溫榆河,即使是正午,也有不少釣友正在垂釣。

王懷民總是在午間到來,每次都直奔同一個釣點——機場高速橋右岸一塊木棧道處,兩側水草叢生,四周無任何高大遮擋,陽光傾瀉而下。他戴副墨鏡,一頂寬檐棒球帽遮去另外大半張臉。一根三十米的長竿用支竿架撐著,從岸邊一直延伸到河中央,隔著一米遠的地方,另有一輕巧手竿。兩根竿中間是曬褪了色的魚護,浸在混綠的水里,里面裝著他這天下午的二十來條漁獲,大的有半斤重的鯽魚,小的一二兩的白條。

民間流傳著“清明前后,百魚搶鉤”的說法。開春之后,氣溫上升,魚類從深水區轉移到淺灘的水草或石縫處活動,正是野釣的好時機。清晨五點,天剛麻麻亮,溫榆河邊便有人打好了窩,架起了竿——那會兒正是上魚的高峰。一天之中,有兩波上魚高峰,第二波在傍晚天擦黑之際來臨,魚兒摸黑出來透氣覓食,有時下鉤就能上魚。往往,在第二波高峰到來前,王懷民便收好了竿。他家住得遠,在南邊的大興,開車要一個多小時。

這位垂釣老手從早上8:00就來到河邊,他手里一根魚竿,面前還架著一根。

但王懷民依舊是這片河岸令人欽羨的高手,一下午上鉤的魚,往往抵得上別人一整天的蹲守。據他說,自己7歲第一次拿起魚竿,至今已有近四十年。新手釣魚憑的是運氣,王懷民憑的是能耐。什么季節上什么魚、用什么鉤、選哪種餌料、窩子料,都在他腦子里記著。上世紀70年代,王懷民出生在北方的一座小城,小學放學回家路上,看人蹲在水庫邊上釣魚,自己也學著買了拿根竿去晃悠,自此一發不可收拾,中學時代的零花錢、壓歲錢全都貢獻在了這上面。1993年參加高考時,王懷民滿腦袋想的都是等會兒上哪去釣魚,出了考場拿上釣竿就往河邊飛奔。學自然沒能繼續念下去,最后他因為當兵來到了北京。

上圖:高架橋下因為庇蔭明顯溫度更低,一位女性垂釣者正在岸邊。

下圖:一位年輕垂釣者在烈日下垂釣。

王懷民臉朝水面,點燃了一根煙,左手夾著,右手虛虛搭在魚竿把手處。他的身后,是一把遮陽傘、一條用來擦手的舊毛巾、只剩一兩口的茶杯、一長盒釣鉤、兩黑色漁具盒、數根魚漂、各式餌料,以及一個用來裝下以上所有的雙肩包。用來打窩的五谷雜糧已用掉小半包,一小盒蚯蚓餌料用去大半,一款名為“野戰藍鯽”的餌料已打開第二袋,包裝袋上印有一句俏皮的廣告語:四海龍王恨,五洲釣友樂。

“這個東西要一旦真喜歡上,也就面臨著工作掙的那點錢基本全搭那了。”他那一雙肩包裝備加兩魚竿,看上去不起眼,一套也花去近七千元。王懷民記不清這是買的多少套裝備,從小到大,他一直是老人眼中“不務正業”的人,成家之后,媳婦也嫌棄他不著家——一年365天,每周都要抽幾天跑出去釣魚。他深吸了一口煙,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嘆了聲氣說,釣魚確實耽誤過不少事兒。但他又有點委屈:“我這輩子就這一個愛好,其他什么愛好都沒有。”

停工,共享單車,“賭徒心態”

作為一條活水河道,溫榆河四季水量充沛,河水自昌平的沙河水庫一路向東南延伸,途經順義、朝陽,到通州北關匯入北運河,全長 47.5公里。自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溫榆河一直是城中野釣熱門目的地。2019年,北京市水務局公布了全市22處適宜垂釣的區域,其中溫榆河占四處,分別為土溝橋、機場高速橋、京平高速處、機場第二高速左岸。我們前往的那天,王懷民所處的機場高速橋區域,不到一百米的河堤兩岸,分散有一二十位垂釣者。

王懷民是眼見著人一天天多起來的,原先一個個孤立的點漸漸快要連成一條線。最早他來這兒是圖個清靜,溫榆河遠在近郊,蘆葦蕩里常見野鴨白鷺游弋,不像城里那幾條水域,人多也雜。進入五月,北京大多公共場所關閉,河堤之上的大片白楊綠地吸引了不少出游人群,露營的、野餐的、做小生意的,背著帳篷、拎著烤爐、放著喇叭,喧鬧聲快要蓋過蟬鳴鳥叫。前幾日,進車的路口豎起了兩塊橫檔,上貼一張紅紙警示:疫情防控,請您繞行。露營的人不見了,來釣魚的人卻不見少。車開不進,便拿著器具從豁口處開始步行,一路到水邊。

溫榆河邊垂釣的人們。南岸水流湍急,因此魚多;但是北岸地形好,仍然受到不少人青睞。

溫榆河不是趙嘉俊的第一選擇,他更偏愛更東邊的潮白河,認為那里的水更干凈,河岸邊都是沙子,“跟過濾器似的”,不像這邊全是淤泥。他見過有垂釣者釣上了魚又扔回河里,因為聽說附近的生活污水也在往河里排放。趙嘉俊是個吊車司機,在附近工地工作,5月初,工地停工,往潮白河開的公交車到站也不再停靠,他便每天騎個共享單車往溫榆河邊來,七公里的路,半小時就到了。

除了垂釣外,也有人用撒網的方式進行捕魚,但是河中不乏垃圾,令他收獲甚微。

和大多數人一樣,趙嘉俊第一次拿起魚竿,也是從旁觀開始。那會他剛來北京,工作之余也沒什么朋友,每次路過溫榆河岸都看到人在釣魚,便買了根竿來玩。起初也沒覺出什么意頭,斷斷續續玩了三年,現在感慨還真有點上癮。“主要是上魚那一刻,就好像有成就感似的,你要曬了一整天連魚的影子都沒見到也覺得沒意思,要連著四五天都是空竿,那就完了。”

趙嘉俊不講究裝備。這天下午,他和同事一行三人來到溫榆河,三輛共享單車斜躺在身后的堤壩上,車龍頭的筐里是某牛奶品牌的禮品包裝袋,里面裝著餌料、魚漂、剪刀等設備。三人的釣竿也樸素到近乎簡陋,一根迪卡儂十來塊買的手竿、一根半舊的長竿、一根路亞竿,一盒餌料分成了三份共用,一個從岸邊垃圾桶里拖拽出來的鐵皮內框成了他們臨時的魚桶,兩條灰黑的鯽魚在里面游弋。

垂釣者攜帶的裝備和魚餌。因為往往需要在河邊停留數小時,食物和水是必需。

鯽魚雜食,春夏交接之際,水中浮萍蟲藻瘋長,正是上魚的季節。沿岸各家的魚護水桶里,都有幾條貪食的瓜子鯽。去年差不多同時候,趙嘉俊經歷了至今為止收獲最豐的一次野釣。那是個雨天,眼見著雨越下越大,旁邊一大哥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把自己打好窩的釣點留給了他。一場大雨持續了差不多兩小時,魚竿扔下去,提上來,再扔下去,一條接著一條咬鉤,全是鯽魚,漁戶直接爆滿。趙嘉俊形容自己那天有點賭徒心態,下雨也不管了,什么時候不上魚了才走。“就跟賭博似的,輸了想贏,贏了還想多贏點。”那天他全身濕透回到家里,帶著小二十斤鯽魚,卻將一根三百多元新買的魚竿忘在了河邊。

一位垂釣者剛剛上鉤的收獲。

單從市價衡量,這并不是一樁多合算的買賣。但回想起那個大豐收日,趙嘉俊樂呵呵的臉上又涌起了一股難以言表的興奮勁兒。溫榆河邊垂釣的人,大部分人不愛講話,即使開口說上幾句也不帶表情,怕驚走了魚兒似的,趙嘉俊大概是整個河岸唯一說話帶著笑意的人。他二十來歲,個子不高,身形微胖,T恤外套著一防曬衣,臉被太陽曬得通紅,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上一些。半個月前,同樣這個釣點,他與另一工地的兩位工人打了個照面,一老一少,停工半個多月,沒有任何收入,都第一次拿起了釣竿。他們說實在沒事可做,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復工,聲音里滿是苦悶。趙嘉俊自認算幸運的,雖然停了工,目前還發著部分工資。

五月,北京雨季尚未到來,溫榆河尚處于枯水期,水面一路后撤,半月前還爬滿了螺螄的青苔石階,這會已露出干涸面貌。魚漂猛地沉了一下,趙嘉俊趕緊提竿。是條小馬口,銀白色的魚身,清瘦頎長。兩位同伴應聲趕來,他將手竿遞給因為琢磨路亞一無所獲的新手同事:“上魚了,你來玩這個好釣的,我去玩我的路亞。”

路亞,秘密標點,

“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魚”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釣魚被認為是中老年男性的專屬愛好。近兩年,河邊垂釣的人中多了一支路亞大軍,他們多是年輕人,一根竿、一個輪、一條線、一個餌,拋竿收線,隨走隨釣。

路亞一詞,由英文lure(意為引誘,誘惑)音譯而來,即假餌釣魚。與傳統釣不同,路亞無需打窩,不用架桿,甚至不用真餌,一支路亞竿,掛上不同顏色形狀的擬餌,通過收線使擬餌在水中做出不同姿態,誘惑魚類攻擊,從而將其捕獲。這種釣法最早源于19世紀初的美國,美國人豪頓氏發明了世界上第一個擬餌,芬蘭人Lauri Rapala則將它發揚光大,并推廣到了全世界。90年代,路亞進入中國, 2010年前后迎來第一批忠實愛好者,真正風行還是近兩年的事。

垂釣者在立交橋下進行路亞釣。

短視頻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去年,趙嘉俊在快手上看到人玩路亞釣,一竿下去就是一條,以為容易得很,花三百元買了根路亞竿,一年過去,一條貓兒魚都沒釣上來過。玩路亞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第一竿中魚的幾率幾乎為零,但等你拋了一千竿還是沒魚的話,對它的熱情或許就散了。

趙嘉俊在一蘆葦叢邊站定,水面停留著一只虎頭虎腦的蜻蜓,他稍側起身,將竿舉過頭頂,擲線的時候人向后仰,用盡力氣往水中央擲去。蜻蜓應聲飛走。他轉動竿上的紡車輪收線,又一次空竿。趙嘉俊不清楚自己離一千竿還剩多少,但他好像也并不那么在意,剛剛擲線時還緊繃著的一張臉,很快又恢復了柔和的線條。

大多時候,他像是在打一個單機游戲,自己是里面唯一的玩家,有一種無關其他的滿足,在傍晚的風里膨脹起來,這讓他看起來總是比同行的人更快樂一些。

俞一航是附近一家摩托車行的老板,也差不多一年前,他在抖音上刷了幾條玩路亞的視頻,隨后一段時間,每次打開抖音都會收到不少相關推送。在此之前,他玩手竿,買了路亞竿玩過幾次,發現回不去了。“這種特別簡單,不需要長竿短竿,一根竿隨釣隨走。”開店離不了人,每次想過過釣魚癮時,他拿上竿背個包就可以出門。

溫榆河邊也有其他休閑的方式。

不是所有水域都能中魚,尋找好的標點至關重要。所謂標點,其實就是魚活動進食的地方,也是擬餌適合被拋過去的地方。和傳統釣的釣點同理,一個好的標點,通常會被藏著掖著,并不輕易對釣友吐露。俞一航常去的是機場高速橋橋底一水流湍急的地兒,這是他的秘密標點。半個月前,他在這里釣到過十來條魚,多是白條、馬口以及一二兩的瓜子鯽。“這里釣不著大魚,多是這種小白條。”國外路亞的主要對象魚種是大嘴鱸魚,國內僅有池塘、水庫等收費場所飼養。在這片活水野地,白條和馬口是重點路亞對象魚,它們隱蔽在河底石頭的縫隙,水草叢的邊緣,逆水而動。

和所有玩路亞的人一樣,俞一航有個緘默的背影,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每次拋竿前,他會下意識地看一下身后,以防釣鉤刮到經過的人——他右手手背上一條淺色疤痕,便是拜擬餌上的尖鉤所賜。他用的是常見的一款直柄路亞竿,兩三米長,配上紡車輪,一款水滴狀的亮片做假餌,最遠能投到30米遠處。俞一航選好下游方向的一個標點,鉤線一甩一收,在空中帶起一道銀白色的光。傍晚一兩小時的功夫,水箱里已有兩三白條。他聽人說起過,路亞時要把自己想象成一條魚,感受它、追尋它、誘惑它,這樣中魚的幾率才比較大。

垂釣處往岸邊走幾步,有三兩個家庭在露營。

天又暗了些,夜釣的人也出來了,水面浮起了夜光的魚漂。自古以來,垂釣者的意象大多是一個人,在溫榆河這片河岸,無論何種垂釣方式,一個人就是一座山頭。他們彼此挨得不遠,日子久了也混了個臉熟,卻并不多交流,保持著剛剛好的距離和沉默。那并不關乎競爭,事實上,在這片開闊的水域面前,人人吹的是同一陣自由的風,自得的是同一種無門檻的快樂,釣多釣少的意識早已消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們獲得了某種平等,跨越了年紀、職業、地域、背景和技術,成為了一種自我角力的符號,過程中的遺憾與快樂,也都一并吞下。

原標題:《逃離居家,溫榆河畔成了垂釣者的“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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