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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員群體為什么是直男癌和厭女癥的重災區?

阿莫
2017-09-23 15:17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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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phone創始人自殺事件不僅喚起人們對騙婚現象的關注,還引發了性別歧視相關討論。近日,創造過多款爆款網絡游戲的IT界大佬徐宥箴(網名煮肘)在其微博宣布捐款為“被前妻威脅后自殺”的程序員伸張正義。其私人微博上發表的不少言論具有極端性別歧視色彩:“一個女人,若一生生孩子不足兩個,那么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注定是不幸福的”;“女權只是丑女蠢女迫害美女迫害傳統女的東西”;“女人越笨,越講平等,越聰明越懂得找優秀男夫唱婦隨”等等。配合其廣泛“納妾”生孩的人生經歷,被網友稱為“史詩級直男癌”。借此,還有不少網友指出,程序員群體向來是“厭女癥”的高發區。

在此事件相關輿論中,人們對程序員的印象展現出完全相反的兩面:程序員既可以是被“毒婦”蒙騙和逼死的可憐老實人,也可以是面目可憎令人生厭的極品直男癌。這種充滿矛盾的印象并不奇怪,畢竟在影視作品與現實中,人們看到的程序員確實大多都為衣著邋遢,不修邊幅,渴望男女關系但不受歡迎的“廢柴”,是值得被嘲笑和可憐的對象。但同時,在男性就業占據絕對優勢的大多數互聯網公司,性別歧視的故事比比皆是:騰訊年會的節目騷擾女同事;阿里招聘貌美的女性擔當“程序員激勵師”;眾多科技公司都在招聘程序員的廣告中強調工作場所“有大波單身妹子出沒”等話語……由此,可憐又可憎的復雜雙面形象成為人們對程序員的普遍認知,其背后隱藏著計算機發展史上女性地位的衰落與男權文化的壯大。
WePhone開發者蘇享茂  圖據網絡

編程如何成女人的專業變成男人的專業?

計算機是男人的世界,在如今幾乎可以算是社會共識。比爾·蓋茨、史蒂夫·喬布斯、伊隆·馬斯克、馬克·扎克伯格、拉里·佩奇、馬化騰……這些人們耳熟能詳的IT從業者都是男性。在科技公司里,從事編程和技術性工作的女性比例往往也低得可憐。據統計,2016年,Apple、Google、Facebook 等幾大互聯網公司的技術部門里,男性員工占比達到 80% 以上。然而,追溯計算機歷史,情況卻完全相反。曾經一度,計算機編程被認為是非常女性化的職業。

世界上首次提出編程概念的是一名愛達·愛絲(Ada Lovelace)的女性,她與英國數學家,同時也是“計算機之父”查爾斯·巴貝奇(Charles Babbage)共同工作多年。在愛達死后一百年,她之前對巴貝齊《分析機概論》所作的筆記被重新公布,并被公認為對現代計算機與軟件工程產生了重大影響。上世紀70年代末,美國國防部綜合了多種編程語言制作了一個新的高級計算機編程語言,并以愛達命名。

不僅如此,給世界上第一臺電子計算機編程的也是女性。這臺名為ENIAC計算機大名鼎鼎,給它編程的 6 名女性卻寂寂無名。為了還原歷史,弗吉尼亞大學教授杰內特·阿貝(Janet Abbate)采訪并寫作《記錄性別》(Recording Gender)闡述真相。在二戰時期的計算機相關工作分配上,政府更傾向于將硬件相關工作派給男性,編程和處理表格被留給女性。于是,六位女性被選中進行計算機ENIAC的初期計算研究,并編寫了第一個計算程序。最終演示大獲成功,ENIAC耗時15秒即可計算一組彈道,而計算部門的員工要花費好幾周才能做到。從此開始,計算機運算開始進入公共領域,并極大改變了人們的生活。

隨著計算機技術發展突飛猛進,機器性能越好,對軟件程序需求越大。男性也開始逐漸加入程序員的行列。不過,很長一段時間內,由于人們認為女性適合勝任這種勞動強度不大且需要細心和耐心的工作,女性程序員依舊是社會的主流。不僅有不少女性為主導的編程公司涌現出來,程序員也成為一些家庭主婦兼職的最佳選擇。

女性參與計算機事業的轉折發生在 80 年代,與個人電腦浪潮的興起息息相關。這些早期的個人電腦內存小,功能簡單,不能進行過分復雜的操作。因此,不少商家都選擇把電子游戲作為一大賣點,很多著名的游戲都誕生于此時,如《太空大戰》(Spacewar!)等。同時,性別分眾的浪潮在廣告業中興起,被商家作為劃分用戶增加收入的法寶。商業廣告一遍又一遍將性別烙印反復打在兒童從小接觸的物品上:男孩要玩電子游戲;女孩要玩洋娃娃。例如,Radio Shack 彩色電腦當時的一則廣告展示一群男孩從校車上下來回家,然后立刻開始快樂地坐在個人電腦前玩游戲。對比而言,同時期的電腦廣告基本沒有出現過女性。

自此,女性程序員的數量一路下滑,學計算機的女性也開始減少或者中途放棄。1992年,由于觀察到大量計算機系女學生退學現象,加州洛杉磯大學分校研究員簡·瑪格麗絲(Jane Margolis)觀察和采訪了大量學生,并將結果發表為《俱樂部揭秘:計算機科學中的女性》(Unlocking the Clubhouse: Women in Computing)一書。在書中,瑪格麗絲記載了不少女性由于教育和社會環境而和計算機學科漸行漸遠的故事。例如一位女學生表示自己每次想用電腦都得問哥哥要鑰匙,因為家里的電腦“自然而然”被放在男孩的房間。很多被認為是“電腦天才”的男性都從小接觸計算機。帶著性別歧視的學習機會和社會期待給女性學習計算機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使得不少女學生漸漸相信男性在計算機上比她們更優秀。

就這樣,新一代電腦英雄生長起來,他們“剛好”幾乎都是白人男性。同時,女性在科技行業中占比越來越低。根據Google 2016年5月底發布的多樣化報告中顯示,在全美約占一半的女性勞動力中,科技行業的女性僅占25%;在占比57%的女大學畢業生中,獲得計算機科學和工程學位的只有18%,而這項數據在1984年尚為37%。終于,計算機領域迎來了男性主導的時代。

視覺中國 資料圖

無人氣的程序員與厭女的女性觀

美國有一檔名為《美女與極客》(Beauty and the Geek)的真人秀。由于其在美國大受歡迎,優酷還制作過中國版。在這檔“幫助極客交友”的節目中,女性主要負責貌美如花地展露性感,男性負責樸實笨拙地用試圖技能打動她。由此不難看出社會大眾對于極客們戀愛關系的普遍看法。

關于IT男和理科宅的性別刻板印象早在80年代就開始出現。電影《菜鳥大反攻》(Revenge of the Nerds, 1984)、《摩登保姆》(Weird Science, 1985)等電影無一例外地塑造了男性電腦呆子形象。這種刻板印象一直延續到今天,戴眼鏡,不事著裝,在電腦世界里叱咤風云,在現實生活中內向不受歡迎的形象已經成為極客們最典型的代表性特征。在影視作品中,他們往往是善良笨拙的可憐蟲,拼命期待和爭取一份屬于自己的愛情,但心愛的女孩卻往往被高大帥氣的運動型陽光男孩搶走。

程序員和極客們因對戀愛關系不擅長而造成的痛苦掙扎的確存在。盡管這種痛苦遠比不上女性所面臨的整體困境——教育和就業的性別歧視、資源分配上的男女不平等、被物化和被壓迫的社會環境……但正因為社會資源分配以性別化的方式呈現出嚴重的不平等,不少像翟欣欣一樣的女性才選擇了利用自己的外貌,以權色交易的方式換取利益。男性擁有資源,女性通過性資本從男人手中得到資源的現象在改革開放后越來越普遍,造成了社會對女性的嚴重物化。

美國文學家、人文學者伊芙·賽吉維克(Eve Sedgwick)在其著作《男人之間》(Between Men)中指出,厭女癥視為男權社會下的男性交際中得到互相認可的一種機制。若要想獲得其他男性的承認,必須要證明自己“不是女人”,因此需要通過擁有女人而立于女人支配者的位置,所以“擁有女人”是“成為男人”的必要條件。反之,如果沒有女人或者對女人控制失敗,這個男人就“不配被稱為男人”,會得到男性群體的羞辱。賽吉維克的理論雖然是從英文傳統文學中分析早期社會得來,但在今天的社會依舊適用。不難發現,處男顯然比處女更為羞恥。用擁有女人彰顯自己的價值已經成為男權社會的默認守則。

在這個前提下,男人證明自己成功的一個必備要素自然而然就變成了擁有會花錢的美麗的女人。在美國,富人愛花錢的漂亮妻子被成為“trophy wife”,是勝利者的獎杯。因此,徐宥箴自詡為超過大多數男人的“成功男”,最愛在網絡上強調自己很愿意為女朋友花錢,自己的女朋友之一“名下有上億資產”,新找到的女朋友“顏值6分,減肥后就能到7分,乖得像小貓一樣”,并還在繼續呼吁“好想多找幾個女朋友幫忙生寶寶、花錢??!”無論這些言論是真實情況還是虛構,把女朋友多等同為擁有的性資源多,并強調自己負擔得起的是昂貴的性資源,都深刻體現出他對這種價值觀的迎合。

對于每天在工作場合又必須面對眾多男性同胞,隨時充滿著競爭壓力的程序員來說,沒有女性歡迎成為了最大的痛楚,哪怕他們中的大多數有一定的教育水平和經濟能力,享受著中產階級的富足生活,卻依舊常常自稱“屌絲”,自我認同為被女人拋棄,被社會欺辱的弱者。但另一方面,除了努力賺錢之外,他們幾乎從未在博取異性關注上做出更多的努力。大眾之所以對程序員留下“邋遢”和“不討人喜歡”的印象,的確是因為許多程序員往往還生活在較為傳統的男權社會框架內。他們認為不事打扮是男性的專利,從未想過自己需要審視自己的外表;他們經常苦惱于女人不愿意關注自己,卻很少真正關注過周圍女性在想什么,仿佛女性天生應該管理和打扮自己,并且成為溫柔體貼的男性從屬物。

從中看到商機的精明的商家開始將虛擬的女性形象像安慰劑一樣大批量生產出來,販賣給充滿異性幻夢的男人,加速他們性別認知的異化。越是現實生活中 “無人氣”的,對女性不了解的男性,就越容易陷入其中無法自拔,甚至對現實生活中的真實女性感到更加厭惡和不能接受,更加投入虛幻的想象,從而形成一種惡性循環。于是,“愛上虛構的女孩的傻子”成為了關于程序員和技術宅的笑話之一。

美國女性主義學者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在其著作中闡明過,社會大眾公認的所謂“女人味”是一種展演(performative),其主要性質是一種文化符號和性符號的拼湊。因此社會上被男人認可的女人,往往需要在外表上突出其性征和刻板印象中的一些女性特質。如今在便捷的科技發展下,“女性”這一概念被更進一步簡化,變成只有明確女性外表沒有內在的性符號集合體,用來販賣給亟需異性的男人。比如說,廣受宅男們歡迎的“后宮”漫畫里,基本上所有女性角色都是符合不同偏好的性刺激物的拼湊:眼鏡雙馬尾萌娘,貧乳蘿莉,長腿御姐......而男性主角可以毫無努力地接受她們的愛戀甚至崇拜。在一些戀愛游戲中,基本上人物設定也類似,而所謂的需要男性做出努力的“攻略女性”過程不過是一些毫無真情實感的套路扮演。只要針對不同“屬性”的女性做出一些特定舉動(其中有不少是在炫耀男性自己的能力),積攢一定好感度,對方就會被順利成章地征服。

男性眾多的工作環境,“不受歡迎”的壓力,對女性不切實際的妄想……在這些因素的多重作用下,也就不難理解許多互聯網公司為什么有著對少數女員工堪稱性騷擾的“屌絲文化”。而招聘性感火辣的年輕女子在辦公室擔任“程序員鼓勵師”更顯現出某種對女性認知的投射。顯然,這些亟需異性撫慰的IT工作者們認為,最能夠理解和激勵自己繼續工作的異性并不是能夠讀懂編程和了解工作,真切認可價值的女性,而是漂亮可愛,衣著性感,沒有實質性交流,只會甜美地說“你好棒”的崇拜者。

程序員鼓勵師

突破性別屏障的努力和困境

最令人慶幸的是,隨著科技發展,計算機的大幅普及使得至少從接觸機會角度看,男女正趨近于平等。也許,支持女性參與計算機技術領域工作,給予女性更多興趣鼓勵和基礎知識可以成為打破當前計算機科技界結構單一的男權環境的最佳途徑,帶來行業中的觀念解放。

美國卡內基梅隆大學教授阿蘭·費舍(Alan Fisher)為了彌補女性在兒童時期對計算機接觸的缺失,特地在計算機科學專業中加入計算機入門課程,盡可能保障學生擁有相同水平的入門知識。他的努力獲得了顯著成效,這一措施實施五年后, 2000 年該校計算機科學專業里 40% 是女性,且男女輟學率相差無幾。

學校之外,一些鼓勵女性編程的民間項目正在積極啟動。在加拿大,女性編程學習(Ladies Learning Code)項目于2011開始創辦。創始人Heather Payre一開始只是為了向女性為主的成人教授Java的入門知識,由于反響熱烈,在2012年初推出了子項目女孩編程學習(Girls Learning Code),招收8-13歲女孩進行編程學習。這一項目影響了為不少女性普及了編程入門知識,參與人數在舉辦的最初三年中已超過10000人。2012年,美國非盈利組織編程女孩(Girls Who Code)成立,以日常俱樂部和暑假編程夏令營兩種主要形式開辦活動。俱樂部由地區個人或組織發起創建,招收6-12年級女學生教授學生移動端開發的知識,一般人數規模為10-30人,目前已覆蓋超過全美25個州。而暑假編程夏令營每年招收20名準高二/高三女生,為期7周,早9點至晚4點之間授課,課程內容覆蓋機器人、移動端開發、HTML和CSS等領域。編程女孩組織獲得了民眾熱烈支持,在2014年,民間為其捐贈的資金總額高達711萬余美元。

除了民間的努力,還有一些大型科技企業開始投入計算機和科技類的女性激勵項目。Google于2014年6月發起的“為代碼而生”(Made With Code)、以及Facebook, Pinterest和Box于2015年聯合運營的WEST(Women Entering and Staying in Tech,意即女性進入并持久工作于科技領域)指導項目,都旨于鼓勵女性改變科技產業的現狀。

但是,激勵項目的啟動和發展并不能代表女性在科技行業的不公平現狀切實取得了進展,也不能代表充斥著性別歧視壓迫的糟糕行業環境得到改善。據2017年公布的Google、Facebook、Apple公司多元化數據報告顯示,從2014年到2017年,各企業科技崗位的女性人員占比僅提升了1%。同時,性別刻板印象和歧視的陰霾還在科技行業內揮之不去,除了就業人數和工作環境以外,許多在性別偏見下生產出來的科技產品也充斥著“直男癌”的氣息。以 Siri 為代表的語音助手產品為例,如果你向 Siri 詢問其性別,它不會承認自己是女性,然而事實上,這些語音助手的聲音大都是女聲。美國華盛頓大學性別研究副教授米歇爾·哈貝爾-帕蘭(Michelle Habell-Pallan)認為這并不是巧合。女聲的助理比男聲更被優先選擇與勞動被性別化和階層化有關,科技公司的設計員與決策者理所應當地認為服務人員應該由女性擔當。由此,文化領域里的傳統觀念被投射到科技領域并進一步傳播開來,加深整個社會的性別偏見。

不得不承認,就算在科技這一最理應公平化的領域,資源分配依舊遵從傳統的定率,男性擁有權力和女性擁有美色的不平等結構仍然是目前主要的社會現狀,于是:男性大多擔任程序員,女性大多在這些軟件發布會上擔任穿著清涼的show girl;電子游戲依舊被視為充斥著暴露的女性和暴力的男性玩具;為女性推出的智能手機主要賣點是“美顏自拍”;計算機公司還是被稱為“直男癌天堂”……也許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努力來才能創造出一個更好的社會,讓無論男女的程序員們都能自由擇業,從工作中避免壓迫,實現理想并達到個性解放。

    校對:劉威
    澎湃新聞報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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