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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嘻哈》還有這些普通人:他們是老師,父親,小老板

澎湃新聞記者 楊茜
2017-09-13 09:45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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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中國有嘻哈》決賽結果出爐,網絡“雙黃蛋”路透被印證。兩個星期前在朋友圈里互罵對方表里不一虛偽,勢不兩立的PG ONE和GAI共享了冠軍榮譽。

這場真人秀,隨著5月燥熱的天氣開始躁動,逐步升溫,到了夏天的結尾,也終于隨著高溫一并完結。

拋開一點不嘻哈的結局,這個節目還是給中國的嘻哈帶來了些什么。比如以前不聽嘻哈的觀眾,都能脫口而出“freestyle”“battle”;比如原來只能在小圈子里自娛自樂的rapper們,成了大眾文化研究的對象。

除此以外,幾個真正令人感興趣,接受并讓人欣賞的本土嘻哈歌手出現了。他們不是身后故事無數的廠牌風云人物,讓人更感興趣的是,沒有滿身潮牌,他們從生活中來,歌又走到了生活中去,他們是小學老師,是兒子的父親,或者是做生意的小老板。

嘻哈歌手千萬種人生,但想唱real talk,擁有接地氣的生活身份,給了人多一些的信服。

他們沒有百萬粉絲關注,也沒被請去為奢侈品站臺,可嘻哈最有生機的一面,也許就是閃在了他們身上。

鬼卞:就要做拿五險一金的rapper

鬼卞在重慶時去livehouse里看過GO$H的演出,也留過GAI和Bridge的聯系方式,但作為一個宅男,小學語文老師,他幾乎不怎么和他們交流,也很少對重慶的演出現場與battle比賽有興趣。

因此鬼卞是節目里少有的不混嘻哈圈的選手,他把其他嘻哈歌手稱為同行。

當他一開口,制作人和同行們都被驚艷了,如同來自地獄一般的低音,歌詞講究,排比好看。他沒有表演經驗,沒有太多可套詞的成熟作品,在比賽里迅速到了被淘汰的點。

海選時的鬼卞

16進12的比賽,鬼卞從低調靦腆變成穿紅色風衣的惡魔,在舞臺上蹲下來拍地,氣勢如虹,驚得制作人熱狗當下就悄悄跟張震岳說“鬼卞很猛”,表演結束后又強調了一遍,吳亦凡也提到對鬼卞獨特低嗓音的欣賞。可是有決定權的是潘瑋柏,他迅速決定淘汰鬼卞。

淘汰之后,鬼卞下了臺,脫掉風衣,露出和臺上完全不同的靦腆笑容,淡然地走了。

鬼卞

盡管止步12強,但作為話題度不容小覷的小學語文老師rapper,和唯一一個有“五險一金”的選手,他已經連續上了好幾檔愛奇藝的綜藝,包括8月19日為說唱歌手舉辦的愛奇藝尖叫之夜。

“不敢看回放,昨天唱得不太好。”鬼卞在尖叫之夜后接受了記者采訪,一邊涂著黑色指甲一邊自責,他對淘汰沒放在心上,但唱得過不了自己這關,就不太行。

鬼卞身上的特殊性,來自于極具黑暗氣質的打扮和小學語文老師職業的碰撞。節目組聯系他時,他是重慶沙坪壩小學畢業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拖了好幾個月才答應來,原因是當時正值畢業班期末考試。“拖得有點久,得把手頭事情做好了,才能去處理這個。”

和許多把說唱當夢想的選手不同,鬼卞說當老師就是他的夢想,“受啟蒙老師影響大,他是特別好的老師,就想長大做老師,大學也讀的教育專業,這是我的夢想嘛。人不是只有一個夢想的。”

當其他rapper有8個小時用于創作和練習時,他的8個小時首先給學生,剩下回家的時間才能給說唱。“我每天只能用半小時到1小時左右,我在音樂方面的付出比大家少很多。”

如果有一天太累了呢?“那就放棄一個吧。放棄哪個,我現在選不出。”

作為一個小學語文老師,涂上指甲油,編個臟辮來參加嘻哈比賽,顯然最大風險是怕家長們找過來。至今,學校領導和家長都沒有來過問他這件事。他想過怎么應對,“你來看我的教學就好。我教的是你的小孩,關注小孩就好,不要關注我。他成長成什么樣,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學校就是個一心一意的老師,不會把無關的東西帶進去。”

小學老師鬼卞

在參加比賽前,因為每天白T恤休閑褲金絲眼鏡的日常裝,學校里沒人知道他在玩說唱,連他的父母也是直到節目播了,才恍然大悟。“他們以前知道我在家里嘰里咕嚕,但不會深究。看了節目說,哇,你還會這個。他們說感覺像另外生了個兒子一樣。”

生于1992年的鬼卞來自一個開明的家庭,從高中開始父母就給予了他一個成年人應得的尊重和信任,“我高中時打耳洞。大部分家長是反對(打耳洞)的。我媽媽看到了就說,打耳洞了?上課不會戴吧?我說不會。她說,好嘛。”

鬼卞把這種開明理解為,大家都開心就好。

這種開明的教育方針,讓他很快認識到自己喜歡什么。高中沉迷于重金屬音樂,也不可救藥地喜歡古詩詞,嘗試自己寫了些短詩,俳句,到大學前夕,他才知道,這些東西是可以唱出來的。

他回憶唱出來的第一首歌叫《叛亂》,然后又害羞地說現在看就是垃圾。“那時的心境,我已經無法還原了,比較關乎人生,生命。覺得自己那時候想法就挺多了,雖然水平可能不夠。”

大學里省吃儉用,攢了兩千多塊買了一套設備,臥室就是錄音棚,到大學畢業,終于捯飭出了第一首有完整混音的作品。接著他用這套設備自己做了一張專輯叫《夕門》,但只刻了幾盤送給好友。

“我做音樂的初衷跟挺多人不一樣的,我的初衷是給自己聽的,我無所謂別人怎么看。做了一張專輯出來,沒人聽,但我覺得巨有成就感。現在很多人又聽到了,說那簡直是‘神專’!I don’t care。”

“自己開心”是鬼卞對音樂的態度。他從來不去參加battle賽,也很少觀摩廠牌巡演。“因為不感興趣嘛。我比較怯生些,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不喜歡戰火紛爭的感覺。”

克服怯生心理來參加比賽,他只是想來看看,不工作就不怎么出門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錄制現場,有選手勸他,去跟其他人熱絡熱絡聊聊天,他還是說“好的”,然后繼續低頭玩手機。

鬼卞

節目錄制實際上很早就開始了,在和Jony J配對后,后者關注了他的微博,他的粉絲突然就從200漲到了300。“真的,我們互相關注了一下,我就莫名漲了100粉!”

那時候鬼卞意識到生活可能要改變了。當然,現在他的粉絲已經快57萬了。有越來越多人想和他談合作,他都回絕了,一致回復是,還做個老師。

“思來想去,自由對我很重要,快樂的時候做音樂OK,不快樂的時候,我聽都不想聽。我不想被太多條條框框束縛住。以我自己的出發點,我是想做更好的音樂,讓自己站在更高的音樂水平高度,但往往他們站在娛樂高度上。如果掙錢都不快樂,還掙錢干嘛?”

哪怕簽下公司可能會讓他的說唱水平有長進,他還是回絕了,現在的狀態也許進步不快,但他能給自己保證,是快樂的。“如果我把我弄得一點都不開心,我到了100分,我也會不開心的。”

在后期比賽里,幾乎每個人都開始拿出有嘻哈特征的衣服包裝自己,鬼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站起來說,“你看,我褲子是H&M的,鞋子是匡威的,襯衫就是淘寶來的古著風,特便宜。我覺得很好看啊……”

他完全沒有在意過那些潮牌,也不知道別的選手在穿什么。“很多rapper說,Hiphop是我的態度,就要活得很像黑人,穿衣服要怎樣怎樣。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方式,跟我不在一個軌道上。”

在所有選手里,跟他軌道近似的是Jony J和孫八一。因為這兩個人也都不裝,重要的是歌詞寫得好。

鬼卞說,“哪怕技巧再花哨,堆韻腳,但歌詞什么沒講,我就覺得那是垃圾。歌詞是及格線,孫八一比很多人Hiphop多了。”

他鄭重地說,作為嘻哈歌手要說真話做真事,“不要表里不一。要足夠尊重音樂,不要兩三句口水擺上來就說自己是個rapper。要有思想,做的東西要有營養。”

不過這個觀點他并不準備建議給誰,“不關我的事。”

除了“自己開心”,他另一個口頭禪是“不關我的事”。

聽上去交際原則冷漠,只是他不肯摻和進音樂以外的事情。

鬼卞

跟大部分rapper相比,鬼卞不太有攻擊性,有些靦腆又有些嚴肅,聊他學生的時候,他更起勁些,還跟記者討論要怎樣呵護學生的藝術追求。

“我學生給我錄的VCR,我竟然給看哭了。”他是指在《大學生來了》的節目上,節目組去重慶沙坪壩小學找畢業班的學生錄了一段視頻,看上去他就是班里的團寵地位。

鬼卞說,自己是玩Hiphop的高級票友老師。大概有一天如果真的要放棄一樣,我猜,他會堅持做老師。

沙漠兄弟:等我們再長十歲,Hiphop就是主流

黃旭第一次見到艾福杰尼是2013年12月14日,一個來自新疆產蘋果的阿克蘇,一個來自產香梨的庫爾勒,當時艾福杰尼139公斤,人也不開朗。“還沒有驗證我的想法吧,開心不起來。”

在此之前,黃旭在當年的4月第一次參加battle比賽,是在河南舉辦的“擦槍走火”賽。

兩人在北京認識后,在朋友圈開玩笑說是“沙漠兄弟”,玩笑開著開著,艾福杰尼干脆以此建立廠牌。

黃旭在《中國有嘻哈》這個節目里的出現很有戲劇性。直到進入6強以后,觀眾才知道他和艾福杰尼是兄弟,來自一個廠牌,并且實力不俗,歌詞信息量大,很有畫面感,而不是用跑車、別墅、兄弟等幾個詞來回充韻腳,而前面的賽程里,黃旭被調侃只出現了0.8秒。

這種效果緣于愛奇藝團隊使用“孤兒剪輯”手法,是強劇情剪輯法,節目組對此的解釋是,這樣能讓觀眾更記住黃旭,是匹黑馬的感覺。

TT、黃旭、艾福杰尼

但在觀眾沒看到的地方,他們形容參加節目的過程像是經歷了一場高考。“我是跟黃旭是怎么一路走過來,想給大家一個參考。我們承載的是地下的希望。”艾福杰尼說。

黃旭在淘汰那場里,唱了悼念已逝好兄弟的《天堂來信》,這是他剛玩嘻哈時寫的,整首歌講了個完整故事,他無奈悲痛于沒有接到好友去世前打來的最后一通電話,因為當時正忙于給自己的小飯店送外賣。彼時黃旭還下不了決心做全職rapper,認為那樣養不活自己和小家。

《天堂來信》并不適合拿來比賽,聽上去很像沒節奏沒音調的講話,實際上是歐美“拖拍”唱法。黃旭因此獲得了一大片同行的認可和尊重。在記者對制作人和不少選手的采訪里,黃旭都被提到,被稱贊是節目里真Real并值得尊重的選手之一。

黃旭說知道這種歌不適合比賽,但他對輸贏看得淡,無所謂。“我敢說我是前十幾強有實力的選手里,對冠軍,對輸贏看得最淡的一個。我參加過的比賽太多了。”

他從2013年開始,參加了無數場比賽,幾乎只要可以去,就會參加,至今的演出經驗有上百場,“你沖著冠軍去,壓力是很大的。而且冠軍只是幾個人說的,不代表大眾。看了那么多選秀和比賽,冠軍能代表什么大家不清楚嗎?”

黃旭微博截圖

黃旭認為錯失好友生前最后一次通話,是對他不能全心全意做說唱的提示和懲罰。他不再送外賣,開始全心全意創作。

“我跟父母說給我三年時間,不行就不做了。”他拒絕回家鄉,要求做自己喜歡的事。今年剛好是第四年。

黃旭

除了rapper外,黃旭另一身份是父親。今年4月8日,兒子出生。對于追求自由、酷炫炸為人生目的的說唱界來說,有家庭,有兒子,算是個異類。“沒那么難,就一張紙,和一個新生命。”他不覺得結婚生子是束縛、羈絆或壓力,反而是幸福。采訪期間,妻子來現場找他,電話響起,上面的備注是“超級無敵老婆大人”。

跟黃旭相比,艾福杰尼從小衣食無憂。15歲被送去澳大利亞讀書,父母希望他開心就好,讓他自主人生。他也保持天性,性格直接,熱愛逗樂。

采訪當天,艾福杰尼從錄影棚出來,一邊找吃的,一邊表情豐富地拒絕更多通告安排,“我媽都快一個月沒見到我了,她覺得我失蹤了。”(比賽期間,所有選手都被統一安排在北京大興星光影視園旁邊的酒店住宿。)

艾福杰尼在國外讀書讀到18歲,想做全職rapper,回了北京念音樂。他參加的battle賽不多,2013年遇到黃旭算起來是大三。

決心做音樂需要好身體,需要肺活量,艾福杰尼為使自己身體狀況更好,減肥戒煙,“我每天都去健身房,戒煙已經兩年多了。要自律,做音樂人肯定要自律。”

艾福杰尼

沙漠兄弟在比賽前,已經在國內地下說唱圈里有了名氣,2016年年底,摩登天空的巡演已經將他們列為實力派新人。但他們也不是理所當然冒出來的。

艾福杰尼看不上人們總要去問“說唱歌手是不是以前過得很慘”,他說這又不是賣慘比賽,況且收入沒低到能成為話題的程度。“溫飽,房租。一個月一萬左右,也不是很差吧?”

慘是有,是沒人聽他們唱歌的慘,以及做專輯,巡演得往外賠錢。“你還得混音,還得買衣服,一個臟辮就一千多。”外號是“花園寶寶”的艾福杰尼愛撫了幾下頭上的臟辮。

“無非就是沒人聽,我們在新疆演出,就7個人來聽,我們把那7個人演哭了。這次他們還在。那是兩年前的事情。”

不過當時,沙漠兄弟能在巡演現場滿足粉絲們合影和簽名的要求。參加《中國有嘻哈》后,他們去廣州演出,結束后發現,再不可能一個個拍照了,粉絲數量已經超過想象。

“我們以為參加完(節目),漲10萬粉就不錯了,誰知道是現在這樣。現在演出完必須跑進車里。”艾福杰尼狂笑著形容說,“就像僵尸圍城似的。”

艾福杰尼

節目影響立竿見影,倆人的微博評論數代表著他們正式踏入地上世界。這些也讓原本地下圈子的一些人心里不是滋味,當初是看不上他倆參加這么主流的節目的。

艾福杰尼心直口快,“在乎得太多,怕被罵,怕被說主流,現在開始酸。當我們面又不敢說。我無所謂,錢賺到自己口袋啊。你又不養我。”他和黃旭看多了地下圈子里無數朋友逐漸放棄說唱,他覺得就是因為“想太多”,“一切就是懶惰,想太多,不去做。”

黃旭默默坐在旁邊,思考之后慢慢說,“也有天賦因素,不是這塊料,就不行。有些人實踐中,發現自己可以做制作人,也很好。正確地認識自己。”

對于嘻哈在國內最終會不會在節目一陣風過去后主流起來,艾福杰尼認為這只是時間問題,“會有主流的Hiphop出現,就像有主流的搖滾樂出現,汪峰不主流嗎?比你大十歲的人知道汪峰。Hiphop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搖滾。等我們長大以后,Hiphop就是主流了。”

黃旭想了一會說,“這個所謂的主流,也是中國特色造成的。”

除了音樂,沙漠兄弟外形特色在選手中是中不溜級別。他們不像鬼卞、孫八一那樣,完全不在乎置裝。也重視,艾福杰尼就有好幾個supreme的上衣和單品。

艾福杰尼覺得這是喬布斯給他的影響,講了好幾次蘋果手機的例子,不服氣花置裝費買名牌就是浮夸的說法,“蘋果再牛,他不做廣告不做包裝,也什么都不是。某種程度上,它給了我一個典范,里外都要好。廣告也是,有個東西叫廣告藝術,你看大牌的廣告,為什么讓小孩都特別想去看?我覺得我這是有產品經理、導演的思維。”

網上曾有一篇文章說沙漠兄弟現在的演出費是100萬,黃旭覺得這純屬是扯得沒邊。“就是幾千到幾萬的差別。以前是幾千,現在是幾萬。”但他又解釋,自己是不是能出名不太重要,“是歌出名比較重要。”

黃旭不喜歡酷炫,他說說唱的歌詞要給后人指引,“我們有了話語權,那么多人在聽你,對小孩來說,我們可能是精神領袖。如果我們都不認同這個東西就去說,那不行,不是什么酷炫我就去說,音樂還是要有社會責任感。”

黃旭說的酷炫,是節目里部分選手的歌詞特征,他認為講這些虛無的東西不實在,“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故事,Hiphop很多時候不是音樂,是一種語言,是理想和現實的雙重反饋,不是說你會說唱就是Hiphop。大家都在struggle(奮斗),過程都不一樣,你把過程寫出來,才變成一篇篇詩詞,若干年后再回顧,這首歌能代表你的所思所想。”

艾福杰尼是根據自己偶像得到理想啟發,他喜歡Kendrick Lamar,因為他的說唱讓黑人團結。

艾福杰尼(左)和黃旭(右)

在節目進行的同時,艾福杰尼和黃旭發行了新專輯《五億探長》,他們很有信心,“你來聽我們的現場,如果你不滿意,我給你一百萬。”

接下來,他們計劃要用更正規的方式,把地下嘻哈圈的真實做成歌,希望參加更多livehouse和音樂節,因為“現場是未來的音樂趨勢”。

孫八一:陳冠希都說他很real

孫八一淘汰后,制作人張震岳和熱狗把三個人的合影Po在了社交網絡上,連陳冠希都來點了個贊。要知道,陳冠希曾在微博上大罵《中國有嘻哈》是作秀,不real,甚至順帶上了好友熱狗。

不僅如此,和節目相關的每個人聊天,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提到過“孫八一”,盡管止步于12強,但若要像《我是歌手》一樣,讓選手們選擇一個最喜歡的人發金戒指,除了讓人尊重的歐陽靖,一定就是孫八一,那個長得像韓國鳥叔,酷似鄉鎮企業家,總是笑臉迎人“老板好”的孫八一。

遇到孫八一這樣的選手,對節目組來講,簡直是上天眷顧。不用包裝,或通過剪輯體現性格,孫八一從海選一露面,就是異類和看點。

灰色polo衫,小背頭,皮帶皮鞋,完全是鄉鎮企業家走錯了片場。但一段不跑拍不拖拍的快嘴阿卡貝拉,讓熱狗心服口服給了金鏈子。

孫八一在海選中,已經讓熱狗側目。

“以說唱的角度我覺得ok,可是你為什么穿的那么不Hiphop?”

“這不嚴重啊。”

有些人覺得孫八一的商務范是他故意營造的個人品牌形象,但若你跟他接觸過就會發現,他就是商務哥,不是裝出來的。

孫八一是貴州凱里人,高中畢業后開始做生意,“供應那些空心磚之類的工地的東西”,他的人生智慧,基本上是在生意場上得到的。

穿夢特嬌polo衫和皮鞋,是孫八一的工作需要。“不是刻意的,我們出去談生意,或者給政府交材料,你穿成(嘻哈)那個樣子,沒人拿正眼看你。我記得有一次我穿了一件稍微休閑一點的去了,然后那個工地的材料員還說,孫老板現在怎么混娛樂圈了。”

講起來穿成鄉鎮企業家是個笑料,但對孫八一來講,那就是實打實每天的生活。“貴州沒幾個人玩說唱,我一般就是跟工地上老板之類的打交道。”他生活里見到的大部分人也都穿成那個樣子。

2010年,因為想在同學聚會時露一手,孫八一開始玩說唱,三個月后,他就拿了貴州說唱地下比賽的亞軍。

他寫的第一首歌,就是生活教他的東西,“我一起床出去跑步,然后又跑回家,看到的事情就寫出來,賣菜的賣菜,排隊的排隊,買蛋糕的買蛋糕,就是這些事情,歌名叫《星期天》,那天星期天寫的。”

做生意教他適應生活,也給他寫歌內容。60秒淘汰賽里的《還錢》是真事,他跟記者苦惱,“我現在不想讓那個人看到這個節目……他會說出名了還要錢干嘛。”孫八一不禁嘆氣,“建筑生意經常出現墊錢的情況。當時真的寒心,有感而發,要不回錢,很煩。”

有人覺得孫八一不夠酷,不夠Hiphop,朋友說可以唱唱臟話,顯得地下一點。“有時候和哥們在一起,也會來點(臟話),朋友就說你試一下那樣的,我試了,后來又回到(原來風格),我真唱不出。”

孫八一是節目中少有的不說臟字不唱臟字的選手。他就是憑著不講一個臟字的正能量,在battle比賽上把紅花會的貝貝pk掉了。

在中國推廣嘻哈這條道路上,孫八一或許比節目組還走在前面。

“不應該只是讓那么小眾的人去聽,你現在喜歡唱這個,但身邊的人就不知道你這個音樂是正確還是錯誤的,對吧?那如果官方認可了,他們就覺得應該是政府支持了,是好的。”

他的邏輯是最基本的老百姓邏輯:大家都來聽,才算是好歌手,就是所謂的“主流”。

孫八一自豪地說,去年在家鄉辦了個演唱會,還是文廣局和市政府協辦的,“領導都認可,我那(演唱會)材料上是蓋了公章的。”

嘻哈歌手辦演唱會也不是大家想的那么難。孫八一說他們當地的領導挺開明的,而且他演唱的是正能量,符合當下社會需求。

他去報批演唱會要唱的歌里,都是家鄉人和事,“我寫流浪貓狗,很多人知道這個音樂后,就會關心流浪的動物。我寫家鄉,也讓更多人知道我們的家鄉,凱里是個旅游城市,歡迎你來凱里玩。”

孫八一認為做一個rapper,品味、技巧都沒那么重要,但要“品質好”這一樣。“我覺得還是先做人。會錄音,有專輯,演出又棒,長得又帥,造型又好,又懂歷史,但他見誰都不理,你覺得那個叫好嗎?我覺得品質,就是做人。”

在地上這條道路上,孫八一走得已經很成功了。每年官方性質的文藝演出就有好幾臺,他在貴州的工作室,在參加節目前,已經很忙了。除了公益活動外,孫八一的創作演出費不便宜,當時已經“達到五位數”了。

記者見到孫八一是8月底,他接了將近10首企業創作邀約,9月12日前就得交出去,而現在的創作費用早就翻幾番了。

雖然孫八一早就不差錢,但他依然精打細算,比如參加《中國有嘻哈》穿什么樣的演出服。

“其實我想過,但是怎么說呢,今年的上半年我參加listen up,然后節目組拉了一個群,就說把你們要表演的衣服發出來,然后很多人就發nike什么的限量版,我都沒見過的那些,然后我發我的,節目組說這個不行,要換一下。我就現買一批A貨。”

他覺得買正版太浪費了,因為生活里沒辦法穿。可是比賽后,他發現那些A貨洗了一兩次就掉色了……“沒有我原來穿的衣服質量好,我那些兩三年了,都沒掉色。”

因為“掉色風波”,他怕這次錄節目要住北京一段時間,A貨撐不住,只能帶質量好的衣服來。“我去首都比賽,應該買貴一點的衣服吧。其他歌手也會穿他們自己中意的,我當然也得穿正品。”

參加節目后,知道孫八一的人更多了,但在他臉上,完全見不到其他選手那樣因出名而開心的表情,有活就接,有錢就賺,“責任感?我只是個球員,自己球還沒踢好,哪有資格當教練談責任。”

他也不會再去參加battle賽了,因為“年紀大了”,其實他才27歲。

年紀大了就不能freestyle了?孫八一邊吃著晚餐,一邊對記者說,“你突然說到一句話,所有的人一起尖叫,就那個瞬間很舒服,像煙花,你明白嗎?一瞬間,完了就完了。”記者還沒問下去,他又接著說,“雖然我就喜歡煙花。我喜歡放煙花。”

跟battle賽一樣放煙花似的,是微博粉絲和話題。“那就是浮云,誰知道他們真喜歡假喜歡?過一段時間還在關注的,那才是真的。”

聊到以后可能會面臨的變化,其中一個倒是有趣。孫八一和《路邊野餐》的導演畢贛是小學同學,也是朋友。之前他和畢贛講,要為他的電影寫歌,畢贛以投資方不一定同意這類理由搪塞了。孫八一笑著說,“我覺得參加這節目之后,未來一定有可能合作上了。”

除此以外,他也沒打算給工作室多招幾個人,還是回去先把手里這筆生意的資金周轉開再說。

記者問他如果有一天錢多到數不清會干嘛?

“做一個點對點的公益基金會。點對點是什么意思呢?就不是說錢到這里就委托某一位去做那樣的事情,就是要直屬直接送達需要幫助的人和幫助的事情。”

為什么?

“積德。”

除此之外,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事是,“應該先買點門面,穩一點。”

采訪完已經是晚上9點,因為當天的廣告拍攝地偏遠,盒飯規格比較差,另外兩個偶像派rapper草草吃了一點就放棄走人了。孫八一回答完最后一個問題,一點也不浪費地喝完了晚飯配餐里的湯,然后蓋好所有蓋子,整齊地碼在一起,才動身走進夜色。

    校對: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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