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郭志凱 我們是有故事的人

- 世 相 故 事 -

很多年之后，我依然無比清晰地記得那個地方——能夠做出如此美味的地方。我后來又去了好幾次，但無法找到當時的感覺。為什么那一餐會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至今不解。

”

-1-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童年歲月。在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對它的所有記憶，都源自味蕾?；蛟S它很平淡，吃的也不是什么美味，但卻讓人多年后仍念念不忘。

小時候，我家里養了6只雞，每天都能撿到好幾個雞蛋，通常爺爺會吃一點，而我們只有在過生日的時候才有機會吃到。

我每次去雞窩里取雞蛋都舍不得放手， 捂在手里凝視很久，有時候也會把它拿在陽光里照耀一下。吃這個能增加營養，能長大個子？然后半信半疑地收到籃子里。

周末，天氣晴朗起來，我和媽媽一起拎著滿滿一籃子雞蛋，弟弟在后面屁顛屁顛地跟著來到集市上，5分錢一個。

一個胖阿姨居然跟我媽媽砍價，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5分錢一個，少了不賣。這雞吃的野菜，都是我每天辛辛苦苦去山上打的，雞蛋都是我一個個撿回來的?！?/p>

胖阿姨沒理我， 繼續和我媽媽砍價，媽媽數落了我幾句，我氣呼呼地轉過身去，不理她們。等了好長時間才賣完，媽媽拿著手里的錢算計著，臉上有些失落，中午都快 過去了，我和弟弟早就餓壞了。

“媽媽，我想喝羊肉湯，去那個駝背爺爺家喝吧，我好久都沒吃肉了?！钡艿苄÷暤剜洁熘?。

我也想喝羊肉湯。

媽媽看著手里的錢，思索了片刻，還是帶我們去了那家食堂。

食堂不大，古色古香，都是自己的房子，那會兒還沒有租賃的概念。食堂的前面有棵大柳樹，樹下放著桌子，我和弟弟連忙坐在那里，等候美味的到來。我那天穿 了?；晟溃@件衣服穿了許久都舍不得扔，我想以后等弟弟長大了，他再接著穿。

在農村，一件衣服穿很多年是常有的事情。

媽媽要了兩碗，她和弟弟吃一碗，我吃一碗。媽媽要了一個燒餅，給我倆分開泡在碗里。她自己則拿出從家里帶的饅頭，一塊一塊地放在碗里。最后，還讓老爺爺給添了一點羊肉湯，在我們老家湯是隨便添的，洛陽人實在！

媽媽說她的牙不好，不愛吃燒餅，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事后才知道， 她這是為了省錢。臨走的時候媽媽買了點豬肉，我知道是給家人帶的。

很多年之后，我依然無比清晰地記得那個地方——能夠做出如此美味的地方。我后來又去了好幾次，但無法找到當時的感覺。為什么那一餐會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至今不解。

過了幾年，那家食堂就關門了，而我每次去的時候都會看一眼，看一眼那個駝背大爺步履瞞跚的樣子……

-2-

那時，爸爸在后院養了十幾箱蜜蜂。

他原來也沒養過這東西，純屬自己瞎搗鼓。后來也不知道聽朋友說還是怎么著，硬是著了魔，弄了這么多蜜蜂來養。

蜜蜂勤勞，比較好養，但初期他還是吃了很多苦頭，穿的戴的嚴絲合縫，依舊還是被一些聰明的蜜蜂蜇到，不是這兒腫就是那兒腫。

家里常備的藥品只有萬金油這種最普通的藥。據說蜜蜂一般不蜇人，除非感到危險的時候，一旦蜇了人，基本上回去就要被“處決”。

蜂蜜很甜，家里收獲的時候會吸引不少鄰居的孩子來觀看。爸爸會把一 扇扇沾滿蜂蜜的蜂巢用刀切開，放在特制的一個大桶里，不斷攪動，讓蜂蜜流淌下來，收集起來。

那個操作工具很簡單，小朋友們都愛來嘗試一下。收集蜂蜜的工作全部結束以后，媽媽會把一些用過的沾滿蜂蜜的器皿拿過來，用燒開的水洗涮一下，放到一個大盆里，然后一碗碗倒給小朋友們喝。

有時候我們使壞，推說已經很甜了的蜂蜜水不夠甜，媽媽只好無奈地在大桶里用勺再挖一點放在我們的碗里。那時候，我想不是因為蜂蜜水甜，而是大家心里甜。

養蜜蜂最糟糕的是蜂王逃跑。

它一跑，蜜蜂們會飛到樹上、走廊里，總之漫天飛舞全是蜜蜂，把我們都嚇壞了，家門口的路都給堵死了，沒人敢過來。

爸爸穿戴整齊地把蜂王給捉回來放到蜂箱里，方才作罷。冬天是蜜蜂最難熬的季節，保護不善，蜜蜂就會凍死，家里保暖的東西只有稻秸和麥秸，媽媽會鋪得厚厚的，給蜜蜂過冬。

其實，家里養蜜蜂沒養幾年，在一個寒冷的、雪花漫天飛舞的冬天里，蜜蜂都凍死了。開春的時候打開蜂箱，看到密密麻麻的蜜蜂尸體，我們都很難過。后來家里的蜜蜂越來越少，漸漸就不養了。

-3-

我還記得那會兒，總覺得吃不飽飯，啥都愛吃，而部隊大院里的蘋果園一直被我們窺視了許久。

我們那會兒成功率很高，幾乎沒有被捉到過。部隊的士兵超厲害，拿著大手電狂追，每次去偷的時候壓力都很大。我只跟遙遠和衛紅一起去，這事兒人多太扎眼。

我們去的時候都是凌晨四五點鐘，四周很寂靜。一人放風，另外兩人開始采摘。我們從來不上樹摘，那樣太危險，士兵幾步就到樹下了，跑都跑不了。我們就選擇在樹下摘一些，把書包摘滿就走，動靜不大，而且從來不跟別人顯擺。

還有一個穩妥的方法用一個長長的竹竿做一個類似于捉魚蟲的小網兜， 站在圍墻上，把竹竿伸到蘋果樹上采摘，但難度系數很高，也極其危險，好在收獲甚大。可那都是大人們做的事情，我們不敢做，原因是害怕掉下來。

另外一次偷蘋果頗具傳奇色彩。

一次，我們全家在山上的田里刨紅薯， 我和表哥到蘋果園偷蘋果。剛剛偷了一半，就有戰士追了過來，我和他撒腿就跑。

表哥直接沿著去時的路向家人方向跑去，而我則向反方向跑去，趁人不備，一個前撲倒在紅薯地里，40厘米高的紅薯葉子足以將我痩弱的身軀遮得嚴嚴實實。

戰士看到哥哥去了家人那里也不好說什么，坐在山頂上發呆， 納悶明明是兩個人怎么會變成一個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我則躲在紅薯地里吃著蘋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之后安然入睡。一覺醒來，無論是士兵還是家人都不在了，則大搖大擺回家去。

這是當初最真實的生活寫照。兒時的農村生活雖然在物質方面極其匱乏，但那時吃到的美食總是讓我回味無窮，無論現在吃到什么山珍海味，都無法重現當時的味道。

原標題：《“深夜食堂”的味道，屬于他的兒時美食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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