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新年開啟不久后的1月7日，57歲的晚期心臟病患者David Bennett做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搏——接受了豬心臟移植，他也是歷史上第一個接受豬心臟移植手術的患者。2個月后的3月8日下午，Bennett在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UMMC）去世。 

當地時間3月9日，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在官網上發布了訃告。醫生尚未給出Bennett的確切死因，但提到的細節是：幾天前他的病情開始惡化。在得知自己無法康復后，他接受了富有同情心的姑息治療。在生命的最后幾個小時里，他還能與家人交流。

通過手術將豬的心臟移植到Bennett體內的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Bartley P. Griffith博士說，“Bennett的去世讓我們悲痛欲絕。他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勇敢而高尚的病人，他一直戰斗到最后。我們向他的家人致以最誠摯的哀悼。”Griffith是Thomas E.和Alice Marie Hales移植外科的杰出教授，也是馬里蘭大學醫學院(UMSOM)心臟異種移植項目的臨床主任，“Bennett因他的勇氣和堅定的生存意志而被全世界人所知。”

馬里蘭大學醫學院外科教授和心臟異種移植項目的科學主任Muhammad M. Mohiuddin博士補充說，“我們感謝Bennett在異種移植領域幫助貢獻大量知識方面的獨特和歷史性作用。”

據介紹，Bennett是在2021年的10月第一次來到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彼時他臥床不起，需要依靠“人工肺”體外膜氧合(ECMO)維持生命，同時被認為沒有資格接受傳統的心臟移植手術。

“要么死，要么做這場移植手術。我想活下去，這是我最后的選擇。”手術前一天，Bennett這樣說。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稱，在同意接受移植手術之前，患者充分了解了手術的風險，而且手術是實驗性的，風險和益處未知。

在手術之前，治療團隊申請了豬心臟移植手術的緊急使用授權。2021年12月31日，為挽救其生命，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通過擴展應用（expanded access）途徑批準了這項申請。

當時這項手術使用的豬器官來自美國的再生醫學公司Revivicor。這只供體豬的基因組中，共有10處基因修飾。研究人員敲除了3個會迅速引起器官排斥的基因；添加了6個來自人類基因組，用于提升豬心臟對人體免疫系統的耐受性；此外還敲除了一個調控生長的基因，從而避免豬心臟在植入人體后繼續長大。另外，治療團隊同樣也使用了實驗性的抗排斥新藥。

Bartley P. Griffith教授（左）與David Bennett。

Griffith 彼時提到，“這是一項突破性的手術，讓我們距離解決器官短缺危機更近一步。人類心臟捐獻者的數量無法滿足排隊等待接受移植的眾多患者。”他同時評價道，“我們十分謹慎，但我們同樣感到樂觀的是，這場全球首次的手術可以為將來的患者提供新的選擇。”

實際上，手術后，移植的心臟在幾周內表現良好，沒有任何排斥反應的跡象。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發布的消息提到，患者可以花時間和家人在一起，并參與物理治療，以幫助恢復體力。他和理療師一起看了超級碗（Super Bowl），還經常說想回家看看他的狗Lucky。

在為Bennett的去世感到悲痛之余，Mohiuddin也表示，“我們已經獲得了寶貴的見解，我們了解到，在免疫系統受到充分抑制的情況下，轉基因豬心臟可以在人體內正常工作。”他補充到，“我們保持樂觀，并計劃在未來的臨床試驗中繼續我們的工作。”

Griffith也補充提到，“與世界上任何首例移植手術一樣，這次手術帶來了寶貴的見解，有望幫助移植外科醫生改善結果，并可能為未來的患者提供挽救生命的好處。”

Bennett的兒子則贊揚了醫院提供的最后一搏實驗，他和家人希望這將有助于進一步解決器官短缺的問題。“我們感謝每一個創新的時刻，每一個瘋狂的夢想，每一個不眠之夜，為了這一歷史性的努力。”他說，“我們希望這個故事是希望的開始，而不是結束。”

值得關注的是，挽救無數人生命的器官移植，最大的制約問題之一就在于供體器官的極度短缺。這也使得科學家們長期嘗試著異種器官移植。而在異種心臟移植方面，早在1964年，美國密西西比大學醫院的James Hardy博士首次將黑猩猩的心臟移植到人體。

美國得克薩斯大學西南醫學中心助理教授吳軍此前在接受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記者采訪時曾表示，人類器官移植是現代醫學的一個很重要的發展，通過將生病壞死的器官移除，用健康有活力的器官替代，可以使有生命危險的病人再次獲得生機。

“當前社會背景下，器官移植最重要的制約不是技術，而是器官來源。”他解釋到，器官需要在離開母體一定時間內重新移入新的生命體內才有可能存活，而大多數意外死亡事件必須在生前簽訂捐贈協議，并且個體沒有重大疾病，這些苛刻的條件使我們很難獲得可以更換的器官來源。

其理想之一即希望通過干細胞技術，獲取有功能性的獨立的人體器官，從而為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提供合法有效的器官來源。“當然，這個只是終極目標，這條路目前看起來還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