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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李煒:為什么歷史上沒有杰出的女畫家
美籍作家李煒的新書《孤獨之間——一部另類藝術史》日前由上海三聯出版社出版,書中他梳理了三千年的西方繪畫史。這是李煒出版的第九本作品,先前出版過包括《碎心曲》《4444》《書中書》等涉及文學、哲學、藝術的作品。
盡管已經出版了九部作品,李煒的名字對許多讀者來說依然陌生。4月22日下午,李煒受邀在上海書城參加全國新書發布廳第56期活動。在活動間隙。澎湃新聞記者對李煒進行了專訪。

采訪前,李煒隨手把幾張寫滿英文的稿紙塞進文件包,被問到是不是他的手稿時,他說這是夏志清寫給他的信件的復印件。所以訪談就先從他和夏志清的交往聊起。
李煒結識夏志清是他生命中的最后幾年。回憶與夏的交往時,李煒說,他和夏志清聊天時,夏有時候說英文,有時候說中文。“不管用哪種語言,說話都很快,因為你知道他特別聰明。有時候他說著說著就忘了我在那邊,有時候我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我也不好意思說再重復一遍。”
李煒也提到,夏志清當年研究中國文學其實是迫不得已。“他對西方非常有研究,他很早就出國在耶魯念的是英國文學。這是他親口跟我講的,用來鼓勵我,就是他拿到學位后面臨一個很大的問題,沒有一個國外的學校要聽一個中國人講莎士比亞。他的教授們再怎么推薦,都沒用,就是沒興趣。”
因為西方人不想聽夏志清這個中國人講莎士比亞,為了謀生,夏志清不得已才研究中國文學,因為總沒有人不能說他不能講中國的東西。夏志清以自己的經歷鼓勵李煒,因為半個世紀過去,這種西方學術場域中的種族歧視、東方主義的傾向在今天依然存在,一開始沒有西方人要看李煒寫西方的文章,都讓他寫中國。
李煒15歲從中國臺灣去美國念高中,后來入芝加哥大學念數學專業,但因為發現對數學興趣寥寥,他在大二那年轉到英語文學系,從此開始廣博的閱讀和寫作生涯。李煒是書癡,在紐約工作期間,工資的大部分都被他用來買書,家里地板甚至快被汗牛充棟的書籍壓壞。
“媽媽給我的最好的榜樣就是發現自己,走自己想走的路。”
李煒的母親是已故臺灣作家曹又方。談到母親對他的影響,李煒表示,“她對我影響很大。但她死后,我才發現,她是一個非常棒的母親。一般母親會說,哎呀,你應該結婚啊,你這么大了怎么還不結婚,你應該找一份安定的工作啊這些。她都不管,放任我自由。后來我讀她的書才知道她是有她自己教育的方式,她覺得愛就是要讓對方自由。”
李煒說,在母親去世前,他從來沒有讀過她的書,去世后他才在母親的書中讀到她在書中寫到自己。母親也從來沒有向兒子推薦書目,因為她覺得如果推薦了,可能反而兒子不會去讀,因為她知道李煒是一個叛逆的孩子。“我很慶幸她沒有鼓勵我學文學,我才會去學文學。”
在電影《非誠勿擾2》中,戲中身患絕癥的孫紅雷給自己辦了一場生前告別儀式。而在現實中,兩度罹患癌癥的曹又方就曾辦過生前告別式。在告別式上,曹又方一襲黑裙,胸口別一朵玫瑰,以最美麗的樣子告別世界。
為了紀念母親,李煒專門寫過一本書叫《4444》。“名字很奇怪我知道,因為中國人比較迷信,覺得不吉利,我就偏要用這個做書名,這跟我母親看待生死的態度有關,也展現出我比較叛逆的個性。在書里我有講很多。”
除了作家的身份之外,曹又方的另一個身份是著名出版人,管著六家出版社,是不折不扣的女強人。李煒也提到,曹又方年輕時是臺灣最早推廣女性主義的旗手。“當初她提倡男女平等的時候,是被很多人罵的,包括女性,都是很難聽的詞,但她就決定要這樣做,因為她很勇敢。雖然她是女人,可是男人敢做的事情她都敢做,包括離婚。當時全校只有兩個學生的母親是離婚的,我媽媽是其中一個。小時候母親節,每次作文課都要寫信給媽媽。大家就說,那李煒怎么辦,李煒就不要寫了。那個觀念就很奇怪,好像離婚了就不再是你媽媽。我媽媽給我的最好的榜樣就是發現自己,走自己想走的路。”
李煒在《孤獨之間》里專門以后記的形式寫了女權主義,被問到為什么女性畫家要在后記而不是全書正文章節里出現的時候,他很坦誠,因為歷史上沒有杰出的女畫家。但為什么歷史上沒有杰出女畫家,李煒援引第二波女權運動主將格里爾在《障礙賽:女畫家及其作品的命運》中一段話:已遭損毀的自我、削弱的意志、壓制的性欲、只能以神經質行為來釋放的精力——這一切都難以滋養出偉大的藝術家。
但李煒選擇尊重事實,而不愿意為歷史上二三流的女畫家專辟一章,他認為這么做其實是落入好萊塢式的政治正確的套路——讓電影里出現幾張東方人的面孔跑跑龍套,以表示他們沒有忽略世界上一半的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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