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韓國大宇造船及海洋工程有限公司（DSME）為泰國皇家海軍建造的首艘3000噸級新型護衛艦FFG-471“他欽河”號下水。按照計劃，順利完成舾裝以及接下來的海試后，FFG-471“他欽河”號護衛艦將于2018年3月正式交付泰國皇家海軍。

這個消息又勾起了一些國人對“2013年韓國大宇憑借DW-3000H方案擊敗中國提交的F40T方案、贏得泰國皇家海軍2艘新一代護衛艦合同”的回憶。此次落標折射出中國軍工企業繞不開的一道坎——究竟是使自己的外貿武器與國際接軌，從而更好地融入到用戶現有裝備體系中，還是創立一套自己的出口裝備體系，讓用戶來適應中方的要求。

泰國海軍是中國的忠實客戶

泰國皇家海軍在2007年提出了2艘新一代3000噸級護衛艦的招標計劃，用于取代老舊不堪的美制“諾克斯”級護衛艦，合同總預算約4億美元。當時，包括法國、中國、韓國、俄羅斯等國在內的多家大型造船企業紛紛，拿出針對泰方要求進行設計的方案。

據外媒報道，韓國大宇提交的是基于該國新一代FFXⅡ型護衛艦設計的DW-3000H方案，中國提交的則是F40T方案。因為F40T方案與當時中國正在建造的054A隱身導彈護衛艦在外形設計和艦載設備上有一定的相似度，而且都是定位于4000噸級，因此被很多人認為是054A的外貿型號。

對于中國船舶工業來說，泰國皇家海軍可以稱得上是忠實客戶。從1991年交付的4艘053H2改進型“昭披耶”級護衛艦、1995年交付的2艘F25T“納萊頌恩”級護衛艦，到為“差克里·納呂貝特”號航母提供支持的R22T“錫米蘭”號綜合補給艦，以及2005年交付的2艘OPV-15T“北大年”級巡邏艦，可以說中國生產的水面戰艦撐起了泰國皇家海軍的“半壁江山”。因此，不少國人都對F40T方案贏得競標充滿自信。

此外， F40T方案采用完全國產化裝備的自豪感，更是進一步增強了這種自信。進入21世紀后，中國船舶工業在很多關鍵的先進技術和裝備上都獲得了極為重要的突破，如高度自動化艦炮、垂直發射系統、近防速射武器系統以及大功率船用動力系統等。因此，在提出F40T方案時，中國船舶工業完全立足國內技術裝備進行設計和配置。比如，艦載武器方面采用國產76毫米隱身艦炮，其后方布置1座32單元垂直發射系統，艦橋前方和直升機庫頂部各設有1座7管30毫米近防速射炮，艦體中部設有2座4聯裝反艦導彈發射裝置。F40T方案的電子設備也全部為國產型號，如“海鷹”S/C型三坐標對空搜索雷達、364型對海/對空搜索跟蹤雷達和火控雷達等。

從中國船舶工業的角度來講，提出F40T這樣的全國產化方案還有一個方面的考慮，那就是以目前的國際形勢而言，也不可能從西方國家采購到泰方所要求的西方制式艦載武器、電子設備和動力系統。因此，以這樣一個方案去和其他國家的投標方案進行競爭，是要冒很大的風險的。不過，F40T方案一旦成功，中國船舶工業也可以從中獲得更高的利潤和附加值。

當各國造船企業提交的方案進入到篩選和評審階段后，泰方首先淘汰了中國和俄羅斯方案，韓國在與法國的PK中憑借更優的性價比勝出，贏得了最終的勝利。這一結果在今天看來并不算意外，而且今后還將遇到更多類似的局面。接下來，泰國皇家海軍還有可能繼續發布新型護衛艦招標，從而替換中國生產的4艘“昭披耶”級護衛艦。可以預見，其后繼者也必然是全面采用西方制式裝備的艦艇。而此前，泰國已經花費7000萬美元，將2艘“納萊頌恩”級護衛艦上的幾乎所有中國產武器、指揮控制和雷達設備拆除，由瑞典薩博公司全面換裝西方制式裝備并安裝了8單元Mk41垂直發射系統。可以說，泰國皇家海軍正在試圖一點點地抹去其戰艦上的中國色彩。今后中國船舶工業再想贏得泰方的戰艦訂單存在不少的挑戰。

應以用戶需求為導向

泰方護衛艦招標受挫只是中國外貿出口武器所遇到的種種坎坷中的一個縮影。對于中國各大軍工集團來說，在有些領域只能自己開創一套全新的中式外貿武器裝備體系，因為在這些領域內根本不可能與國外技術和裝備標準接軌，比如水面艦艇、潛艇、防空系統等。而在其他一些領域，與國外技術和裝備標準實現通用和兼容，則更有利于開拓外貿市場，比如裝甲戰車、火炮及彈藥、輕武器和作戰飛機等。因此，中國軍工企業應當以更為靈活、科學和開放的理念來面對不同需求的用戶。無論是為用戶提供一個全新的裝備體系，還是使自己的產品融入到用戶現有的體系中，最為關鍵的就是一定要真正把握好用戶最重要的需求點在哪里。

從這一點出發，我們再回頭審視F40T方案競標失敗的原因，得到的結論恐怕就不是單純的泰方不接受中方裝備體系這么簡單的結論。中國船舶工業以F40T這樣的4000噸級方案來競爭泰方提出的3000噸級護衛艦招標，就是意圖以更大的噸位和艦體來獲得更優的性能，尤其是遠洋航行能力，再加上全套采用國產裝備，可以有效控制成本，獲得較為理想的性價比。不過，泰方并沒有認為噸位越大就越好，3000噸級護衛艦招標所強調的還是近海作戰能力而非遠洋作戰需求。

此外，就艦載武器和電子設備的性能而言，F40T相比DW-3000H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比如，F40T采用的是32單元垂直發射系統，而DW-3000H裝備的是8單元Mk41垂直發射系統。由于每個Mk41的發射單元內可以裝載4枚ESSM艦空導彈，事實上兩者所裝備的艦空導彈數量相同。而且，8單元Mk41垂直發射系統不僅體積和重量遠遠小于中國32單元垂直發射系統，還能夠裝載“標準”-2遠程艦空導彈和垂直-“阿斯洛克”反潛導彈，多用途能力更強。在雷達方面，DW-3000H采用了瑞典薩博公司生產的“海長頸鹿”4A多功能有源相控陣雷達，總體性能也優于“海鷹”S/C型三坐標對空搜索雷達。

正所謂“打鐵還需自身硬”，中國軍工企業創立的外貿裝備體系能否達到甚至超過其他競爭者的技術水平，能否真正契合用戶的需求，這些都是用戶心甘情愿接收這一體系的關鍵所在。如果技術水平并不突出，對用戶現有體系的兼容性也不好，這樣的裝備體系反而得不償失。

與中國船舶工業的F40T方案相比，中國另一大軍工企業——中國兵器工業集團的一款主打外貿產品PLZ45型155毫米自行火炮系統就是一個成功的裝備體系案例。PLZ45型自行火炮從簽訂的第一個國外用戶訂單開始，就是一個包括炮車、供彈車、指揮車、偵察車、偵察校射雷達車以及檢修車等十余種車輛組成的龐大裝備體系，而在此之前世界各國中從沒有出現過如此完整的自行火炮系統。再加上PLZ45型155毫米自行火炮可以完美兼容發射所有西方制式同口徑炮彈，使得該炮成體系、成建制地出口到多個國家，創造了中國外貿武器出口歷史上的奇跡。

此外，國產航空裝備和輕武器也有不少較為成功的例子。如FC-1“梟龍”在中國主導改進設計、巴方組裝生產的模式下，已經成為目前最受歡迎的外貿戰斗機。中國航空工業一方面不斷為FC-1“梟龍”增加新的機載彈藥型號和外掛設備，以提升其作戰性能，同時也在幫助巴方將該國研發的機載彈藥整合在該機上，實現了創新與融合的雙贏。無論是對于此前裝備中國產戰機的國家，還是新的用戶，FC-1“梟龍”都具有很強的吸引力。

（“講武談兵”是由知名軍刊資深編輯黃國志為澎湃防務開設的個人專欄，以客觀嚴謹的態度，輔以活潑精煉的語言，力圖“破除防務迷霧”，為讀者更好地認識我國與國外在裝備技術上的差距提供參考和借鑒。每周一或二傾情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