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亞總統選舉前迷霧重重。

12月5日，就在利比亞全國高級選舉委員會宣布否決該國已故前總統卡扎菲之子賽義夫·伊斯蘭·卡扎菲的總統候選人資格10天后，利比亞南部塞卜哈市上訴法院裁定，賽義夫為合格候選人。

卡扎菲之子賽義夫  人民視覺 資料圖

塞卜哈法院12月2日接受了賽義夫的上訴并判決高級選舉委員會的決定無效，此后選舉委員會再次提出上訴，但最終遭駁回。賽義夫辯護團隊顧問歐麥爾·舒瓦迪向半島電視臺證實，賽義夫的候選人身份已被恢復。

賽義夫11月14日在塞卜哈注冊參選，但在11月25日，他成了利比亞全國高級選舉委員會否決資格的25名候選人之一。選舉委員會稱，利比亞選舉法有條款規定候選人必須無犯罪記錄，但賽義夫曾因涉嫌戰爭罪被國際刑事法院通緝。

利比亞總統選舉計劃于12月24日舉行。外界認為，此次選舉意義重大，若能順利舉行，將會是利比亞自1951年從意大利獨立以來首次總統選舉，也將會是終結“阿拉伯之春”后十年動蕩的一次契機。然而，由于該國目前局勢錯綜難判，各派系依然割據分裂，故選舉可否帶來各方期盼的和平仍是未知。

密會塞西換支持？

利比亞全國高級選舉委員會作出的決定近乎“朝令夕改”，這反映出該國西部的黎波里民族團結政府（過渡政府）孱弱而難以掌控局面的現實。

根據法新社的數據，截至11月10日，民族團結政府（GNU）控制著利比亞包括首都的黎波里在內的西北部及中部小部分地區，軍事強人哈夫塔爾領導的“國民軍”（LNA）則控制著東北部及中部的部分地區，同時對中部及南部的大部分地區具有影響力。

此次作出恢復賽義夫候選人資格裁定的法院在塞卜哈，該市位于利比亞西南部，處于哈夫塔爾領導的“國民軍”控制之下。就在賽義夫宣布參選后不久，哈夫塔爾也宣布入局競爭。然而，此次塞卜哈法院卻做出了對哈夫塔爾不利的判決，背后原因外界難測。有跡象表明，賽義夫背后“另有靠山”。

總部位于英國倫敦的卡塔爾媒體《新阿拉伯人》（Al-Araby Al-Jadeed）阿文版12月2日報道稱，賽義夫在宣布參選之前，于11月14日秘密訪問埃及并會見了埃及總統塞西及情報部門主管阿巴斯·凱邁勒。消息人士稱，此次訪問背后透露出了埃及在12月24日利比亞大選中的立場，而這次會晤也對賽義夫被剝奪候選人資格后又重獲資格一事起到了關鍵作用。

盡管因麾下武裝人員涉嫌殺害平民而備受爭議，但哈夫塔爾一直獲得了埃及的支持。然而，近一段時間雙方關系卻陷入了僵局，這也是埃及暗中支持卡扎菲之子的原因。《新阿拉伯人》報道指出，埃及對哈夫塔爾事先未與埃方協商的情況下就試圖就某些問題與阿聯酋達成一致而感到不安，“自那以后，哈夫塔爾就未與埃及方面接觸。”

埃及希望通過建立緩沖區來確保與自身接壤的利比亞東部的安全，因而率先支持了哈夫塔爾。然而，2019年“國民軍”對的黎波里發動了長達一年的圍攻，這在埃及看來是災難性的。埃及媒體“埃及視野”（Mada Masr）報道稱，“埃及對哈夫塔爾感到不安，因為雙方缺乏政治和安全合作的承諾。”這也反映出了埃及與阿聯酋戰略上的差異。

報道還透露，利比亞前駐埃及特使艾哈邁德·卡扎夫·達姆（Ahmed Gaddaf al-Dam）在促成賽義夫與塞西的會面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卡扎夫·達姆為卡扎菲的表親，曾是卡扎菲核心圈子的成員之一，在2011年利比亞戰爭爆發后不久逃往埃及。據《華盛頓郵報》此前報道，卡扎夫·達姆與塞西同為埃及軍事學院校友，兩人關系密切。

“埃及干涉了其他利益相關者，讓賽義夫重新獲得總統競選資格。卡扎夫·達姆在這一過程中至關重要，他甚至威脅，‘若賽義夫被取消選舉資格，他將訴諸暴力。’”《新阿拉伯人》援引消息人士稱，賽義夫向埃及許諾，將讓其在“利比亞重建項目和石油出口中分一杯羹”。

除了賽義夫之外，利比亞民族團結政府總理德貝巴也向的黎波里法院提起了上訴，并得到了支持。由于德貝巴未按規定在大選前三個月辭職，并且此前已向聯合國承諾不參選，他的競爭對手及一些利比亞民眾向法院提起訴訟，但被駁回。賽義夫、哈夫塔爾與德貝巴被認為是幾十名候選人當中最受關注也最受爭議的三個人物。

暴力卷土重來的風險加大

在賽義夫宣布參選的城市塞卜哈，近幾周來當地一直氛圍緊張。法新社報道稱，在賽義夫向塞卜哈法院提起上訴后，哈夫塔爾派遣武裝人員封鎖了通往該市的道路，并企圖封鎖法院阻止上訴繼續進行，而與此同時，賽義夫的支持者則在法院門前集會。

雖然利比亞民族團結政府表示對塞卜哈的動態“非常關注”，但遠在西部的黎波里的民族團結政府幾乎無力進行干預。

11月29日，聯合國發表聲明稱，對利比亞南部的局勢表示關切。聯合國還警告稱，可能會對干預大選的利比亞政黨實施制裁。聯合國駐利比亞特派團表示，塞卜哈出現了越來越多對司法人員的恐嚇和威脅事件，這些事件“直接阻礙了選舉進程”。

自2020年10月東西部兩大陣營停火以來，利比亞進入了一年的相對平靜期，但這種平靜依然難掩各方深刻的政治分歧。外界認為，民族團結政府主導的選舉進程十分脆弱，很容易再次讓敵對派系間的暴力卷土重來。

“沒人會幻想利比亞每個投票站的安全都會得到保障。”在聯合國機構工作的利比亞專家賈拉里·哈爾查韋對法新社表示，“無論如何，選舉當中都會發生欺詐、抵制、封鎖、恐嚇或沖突。最樂觀的情況是，這些違規行為不是大規模的。”

國際危機組織（ICG）的利比亞問題分析員克勞迪婭·加齊尼則認為，盡管選舉不太可能進行，但國際社會繼續堅持利比亞12月24日必須舉行選舉，“假使舉行選舉，結果將難以預料。”

《新阿拉伯人》援引埃及消息人士的話稱，美國希望利比亞選舉順利進行，但條件是賽義夫和哈夫塔爾均不參選。該消息人士分析認為，“倘若兩人之中的任何一方獲勝，華盛頓的反應都無法預測。”但他也同時指出，美國對賽義夫的抗拒要比哈夫塔爾大得多。

分析稱，無論是賽義夫還是哈夫塔爾獲勝，俄羅斯都將是“最大贏家”。受俄羅斯支持的哈夫塔爾若當選總統，將進一步鞏固俄羅斯在敘利亞之外的影響力，而卡扎菲之子若“子承父業”，則是對“阿拉伯之春”的徹底否定——這正是俄羅斯一直以來批評北約和西方國家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