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紙終于被捅破了。

8月1日下午，滴滴出行正式對外宣布：與Uber全球達成戰略協議，滴滴出行將收購優步中國的品牌、業務、數據等全部資產在中國大陸運營。交易達成后，滴滴出行和Uber全球將相互持股，成為對方的少數股權股東。

傳了幾個月的傳言，終于坐實。這其間，兩家公司從燒錢大戰，激烈競爭，再到相互試探，博弈股權，最終在雙方家長（投資人）的敦促下，簽下一紙“婚書”。整個過程并不長，但依然激烈。

“談了大半年，只是一直沒談成”

“談了大半年，傳聞中的，基本都是在談，只是沒談成。”優步中國一名內部人士這么告訴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記者。

這名內部人士說，雙方重要的投資人、雙方高層都有參與，都是試探性的。而分量較輕的投資人，以及兩家公司的普通員工，對于談判細節則知之甚少。

為此，從兩家公司的公關，到副總級別的高管，再到Uber的創始人，以及多名中方投資者，便上演了一次次的辟謠、否認戲碼。

早在今年6月，華爾街日報援引投資者的消息稱，投資者有意推動滴滴和優步中國合并。

不過，滴滴早期投資人朱嘯虎當時回應澎湃新聞稱，滴滴、中國優步不可能合并。

今年7月21日，外媒再曝出滴滴、優步中國將合并的消息時，優步中國高級副總裁柳甄依然堅決否認：“純屬謠言，增長很快，我們很忙，無暇回復。”滴滴戰略副總裁朱景士的回應也半斤八兩——“純屬謠言”。

現在看來，雙方的談判應該是直到最近，才取得了共識。

“Uber一直想要滴滴40%的股份”

按朱嘯虎對外披露的信息，滴滴和Uber斷斷續續一直談過好多次，但以前雙方的期望值差距非常大，Uber一直想要滴滴40%的股份，一直談不攏。

據他稱，這次是Uber首先遞過來的橄欖枝。近期，Uber創始人、全球CEO卡蘭尼克面臨來自董事會的巨大壓力，要求他把優步中國處理掉。

可資印證的是，今年7月21日，彭博社援引消息人士的話稱，投資者有意阻止Uber實施在中國再投入數十億美元的計劃。Uber的一位投資者稱，他已經與有意講和的滴滴股東進行了10余次會議和電話磋商。

在中國市場的瘋狂燒錢補貼，已經讓Uber全球感覺資金吃緊。

“論實力，打下去肯定沒問題，只是資金的問題，優步全球覺得不能再燒錢了。最近大半年，滴滴、優步中國都投入了大量人力、資金在大戰。”優步中國一名內部人士這么告訴澎湃新聞，“再打下去，就是你死我亡。”

對此，朱嘯虎的分析是，Uber在全球融了很多錢，但它的錢是放不進優步中國的賬戶里的。優步中國是個獨立實體，部分股東按照對價把錢放進來很難獲得其他股東的一致意見。

“Uber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燒掉了20多億美元，終于意識到，取得滴滴40%股權的期望值是不合理的，最終接受了20%的對價。”朱嘯虎說。

打出來的協議：雙方都撐不下去了

當然，在雙方握手言和之前，燒錢似乎又是不可避免。

無論是滴滴的投資人，還是優步方面都直言，最終雙方達成的協議是“打出來的，不是談出來的”。

朱嘯虎8月1日在微信朋友圈對兩家合并的評價是：和平是打出來的，不是談出來的；談和的籌碼越來越高，去年是7億美元，今年是70億美元。沒有這些籌碼，連談和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團隊的融資能力極其重要。

前述優步中國內部人士也對澎湃新聞稱，現在的交易結構，話語權、利益分配權，都是“打出來”的。

按8月1日公布的結果，交易完成后，Uber全球將持有滴滴5.89%的股權，相當于17.7%的經濟權益，優步中國的其余中國股東將獲得合計2.3%的經濟權益。

換句話說，Uber全球及優步中國的其他股東在滴滴拿到了20%的經濟權益，但只獲得了5.89%的投票權。

為此雙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外媒普遍認為，兩家公司投入的補貼達到數十億美元。彭博社的報道還稱，Uber在中國已經虧損超過20億美元。

在前述優步中國內部人士看來，論資金，雙方都已經撐不下去了。今年下半年，可以說雙方都“僵”在那里，大家都挺難過，“對于優步而言，每單成本最好別超過，你一旦超過1分錢，對優步中國這么龐大的訂單量來說，需要花費的資金是很大的。”

兩個關鍵人物

最不愿看到雙方內耗的，當然是投資人，尤其是在兩家都有下注的投資人。

滴滴、Uber至少有4家共同的投資方，這4家公司分別是：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BlackRock）、中國投資管理公司高瓴資本集團(Hillhouse Capital)、對沖基金老虎環球基金(Tiger Global)以及保險公司中國人壽。中國人壽曾特意強調其投資的是Uber全球，非中國優步。

有分析認為，高瓴資本創始人張磊在滴滴和優步中國的合并案中，作用巨大。滴滴和Uber的共同投資方，高瓴資本近年來促成的幾樁大的互聯網公司合并案，都有張磊的身影。高瓴資本曾推動美團、大眾點評合并，以及攜程、去哪兒合并。

一切或許早有暗示。在2015年12月舉辦的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張磊就曾提到，如果只是靠簡單的打折、簡單的銷售模式不能創造更新的價值，或許融合是更好的模式，能夠在更新的更大的平臺上繼續創造價值。

另一個被視為關鍵角色的人物，是馬云。

今年7月1日，卡蘭尼克接受馬云的邀請，現身杭州湖畔大學為阿里巴巴集團的部分高層、湖畔大學的學員等做了一場主題為“一個技術宅最后變成了一個企業家”的分享會。阿里巴巴集團是滴滴的投資方之一。

據消息人士向澎湃新聞透露，卡蘭尼克和馬云在分享會后單獨會談了約2小時。該消息人士還透露，馬云、螞蟻金服總裁井賢棟與卡蘭尼克的私交都不錯，卡蘭尼克和馬云此前在重要場合已經多次會面。

可見的是，阿里優步中國此前已有多項業務合作。2015年11月，優步中國就與阿里釘釘在員工通勤、API開發以及產品層面進行深入合作。2016年6月，澎湃新聞記者發現，在支付寶APP的“世界那么大”界面中，可以在全球68個國家和地區打Uber。 

且不說，滴滴總裁柳青和優步中國高級副總裁柳甄還是堂姐妹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