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太郎  澎湃影像 資料圖

2021年自民黨總裁選舉，日本行政改革擔當大臣河野太郎的“突出重圍”引發了熱議。

他曾于去年自民黨總裁選舉時引發關注，今年再次成為多個黨內以及不同派閥的議論中心。自其表達參選意愿后，河野太郎在多個日本民調中位居第一，被認為是下任首相的最合適人選。但認為他擔任首相“為時尚早”的質疑聲音也不斷，支持派和反對派的“拉鋸”仍在持續。

9月10日下午，河野太郎正式宣布參選自民黨總裁，“我希望在未來，能夠和大家一起笑、和大家一起哭，積極接受大家的想法，并引起大家的共鳴，創造人和人攜手共進的社會。”他在當天的記者會上說道。

在這起已陷入“大混戰”的選舉構圖中，河野太郎身居何位，又引起了怎樣的波瀾，他會成功當選自民黨總裁嗎，這一“新面孔”又會給日本政壇帶來什么，目前仍尚無定論。

“跨年齡層”的人氣

在日本《產經新聞》與日本富士電視新聞網（FNN）實施的聯合民調中，對于“誰是適合做下一任首相的政治家”這一問題，河野太郎已連續四個月蟬聯榜首。而據《讀賣新聞》9月初實施的民調顯示，河野太郎在18至29歲人群中獲得32%的支持率，同其他候選人相比，也具有壓倒性優勢。

若問為何河野太郎能匯集如此人氣，與其經歷、能力不無關系。他出生于政治世家，畢業于美國喬治城大學比較政治學系，現任日本行政改革大臣、疫苗大臣，曾擔任外務大臣、防衛大臣、國家公安委員會委員長。在每一個職位中，河野都有較為亮眼的政績，日本共同社也曾用“行動力強”來評價河野。

在2017年至2019年擔任日本外相期間，河野累計出訪了123個國家和地區。而2020年，河野更是叫停了“陸基宙斯盾”計劃，他對計劃的安全性和高額的費用提出質疑，并親自說服了日本前首相安倍。

此外，曾被《日經中文網》稱為“網紅政治家”的河野也與一般不諳社交的日本政界高層人士不同。活躍于社交媒體的他擁有近240萬推特粉絲，目前已超過了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而其較為輕松的表達方式，積極與網友互動的態度也受到了較高的關注。

河野太郎的推特

在年輕民眾心中，河野太郎潛力無限；而老一輩人對河野也不乏好評。《日本時報》指出，河野太郎的政治家庭背景及其曾捐肝救父的佳話使其獲得了部分老年選民的欣賞。

居住在東京、現年76歲的松井就告訴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自己對河野捐肝救父一事印象深刻。他還表示，河野太郎祖父河野一郎（曾擔任過副首相、建設大臣、農林大臣）及其父河野洋平（曾擔任過副首相、外務大臣、內閣官房長官、眾議院議長等）皆曾與首相寶座失之交臂，在這樣的背景下，也不難理解河野太郎一直以來希望成為自民黨總裁甚至日本首相的愿景。

“我行我素”的獨行者

“河野太郎的個性、世界觀和對改革的熱衷使他與眾不同，他直言不諱的性格和挑戰政黨政策的意愿使他在公眾中很受歡迎，但這也讓他在自民黨內部樹敵。”《日本時報》報道指出，盡管媒體傾向于稱呼河野為“特立獨行”者，但在資深議員和自民黨高層中，他們更傾向于用“我行我素”這一詞來形容河野。

河野太郎  人民視覺 資料圖

一些資深政治家對河野太郎的評價不甚樂觀。在他們眼中，河野要沖擊黨首或首相之位，似乎“為時尚早”。

早在去年9月，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辭職舉行黨首補選時，就曾有民調指出有多數民眾期待河野參選，但在河野表達參選意愿之后，這一念頭被其所屬派閥“麻生派”會長、副首相兼財務大臣麻生太郎扼殺。

據日媒《現代經濟》報道，麻生當時多次指出河野擔任首相“尚不夠格”，派閥內對其評價也相對不高。早在安倍卸任前，當被問及河野是否可能出現在候補名單中，一名官員給出了否定回答。該官員表示，河野在“冷靜時”發表的言論還不錯，一旦“熱血沸騰”，就“不知道會因憤怒而說出什么”。另有一名黨內資深人士當時還稱，若是河野當上首相，“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共同社報道，資深議員此次對河野出馬的否定聲音較強，與其一貫的“去核電”主張等保持距離的人不在少數。此外，河野太郎允許女性天皇的主張，在自民黨內統一意見均是“難如登天”。

河野在應對新冠疫情中的作為也使其受到一定批評。《產經新聞》就曾在報道中指出，河野負責的疫苗相關事務是目前日本政府面臨的重要課題之一，河野的能力也受到關注。但在日本民眾開始接種疫苗后，接種進程混亂、未能確保足夠的疫苗分量等問題持續發生。

同屬麻生派的自民黨稅制調查會會長甘利明于此前表示，在日本首相菅義偉受到的批評中，有關疫苗方面的指責尤為強烈，而在菅義偉內閣擔任疫苗大臣的河野卻評價一度飆高。

“對于這點我不太懂……”甘利明在9月6日的演講中如是說道。

終獲麻生認可？

由于眾院選舉臨近，對于自民黨總裁候選人的討論與日俱增，一些黨內資深和年輕議員對河野表現出期待，也有部分議員稱，希望將其推舉為“選舉的門面”。共同社報道指出，這些議員們的想法是，眾院選舉若由“河野首相”領銜，當選的可能性會上升。某中堅議員更是頗有信心地認為，“河野將改變現狀”是國民心聲。

但河野太郎將獲得多少支持，拋開部分議員的聲音，河野所在派閥“麻生派”的態度極為重要。麻生派以資深議員為主，部分人士對河野的參選持謹慎態度。尤其是對于需要平衡派閥內意見的麻生太郎來說，這并不是能輕易決定的一件事。

河野太郎 人民視覺 資料圖

自媒體曝出河野有意參選自民黨總裁選舉的9月3日起，河野就曾多次拜訪麻生太郎就他的決定謀求理解。但據日媒的報道，麻生的態度頗顯曖昧，甚有媒體用“消極”來對此形容。

“不贊成也不反對。”“好好考慮自己決定吧。”對于河野的參選意向，麻生在本月3日第一次接受拜訪河野拜訪時如此回復。而本月6、7日，河野太郎連續兩天再度與麻生太郎會面后，面對日媒在采訪中詢問麻生是否有表態、未來將如何進展這些問題，河野太郎均未給出回答。同樣，麻生也在7日的記者會上回避了這些提問。

《讀賣新聞》報道曾稱，如何對待河野太郎已堅定的參選意向，已使麻生焦慮，在新冠疫情仍在蔓延、明年還會有參議院選舉的前提下，將這張“首相候選人牌”予以保留的呼聲也在麻生派內較為強烈。

而另有麻生派議員于當時對朝日電視臺透露，麻生的意見，與其說是反對，不如說是對于“在可能會出現短命內閣的前提下，現在是否是（河野）成為首相契機”的擔憂。

但就在河野宣布參選的前夕，麻生終于對此表態。

“曾有媒體說麻生在‘阻止河野’，但其實我從一開始的主張就是‘若要做，就好好做’，如果注定是場會失敗的選舉，不如不參加。”據《朝日新聞》報道，麻生太郎在9月9日晚上說道，“若是失敗，未來將會面臨很多麻煩的事情。現在既然要做就要好好做。”《產經新聞》報道稱，麻生的言論實則在同意河野參選，并對其表示激勵。

前景未知

對于河野太郎來說，此次與2020年的總裁選舉形勢已然不同。

當時，現任首相菅義偉幾乎獲得黨內所有派閥支持，以壓倒性優勢勝選，而此次的“大亂斗”中，不只是多數派閥的意見尚未統一，派閥內部也討論不斷，亦有其他派閥傳出支持河野太郎的聲音，但這一支持是好是壞，暫時無法斷言。

有消息人士指出，自民黨前干事長石破茂目前對于是否參選黨總裁持謹慎態度，石破茂也曾表示，如何應對總裁選舉還是白紙一張，稱想與同僚商量后在適當的時候給出結論。但目前，石破派內部對支持河野太郎的呼聲已持續高漲。

“由于石破派是只擁有17人的小派閥，因此其勝利的關鍵是黨員票。但知名度很高的河野在宣布參選意向后，黨內已有‘黨員票可能會流向河野’的困擾。”《讀賣新聞》報道稱，該派閥內部已有反對石破參選，建議為實現政策目標而轉向河野的呼吁。

有石破派的資深議員指出，若是河野和石破“聯手”，將是最強組合，也勢必會領導自民黨在眾院選舉中贏得壓倒性優勢。但也有分析稱，若是獲得石破茂的支持，對于河野來說也“未必是件好事”。

“石破茂與黨內另外兩名大佬麻生太郎及安倍晉三存有矛盾。”《讀賣新聞》報道指出，若河野太郎與石破茂過于接近，則不排除麻生派與安倍晉三所屬的細田派會阻止河野獲勝的可能性。另有內閣成員認為，若是河野與石破合作，也可能會產生“不太好的化學反應”。

不受黨內大佬“傾力支持”，也并不是時刻都與自民黨方針保持高度一致——這樣一位“特別”的候選人若是勝出，會給自民黨帶來怎樣的影響？

朝日電視臺政治部評論員藤川在此前的節目中表示，若是河野當選，是否會在自民黨中掀起“新老交替”的危機感已經來臨。但《日本時報》也指出，為了在自民黨總裁競選中獲勝，河野必須證明“他愿意順從黨的路線”，不對黨內部分高層人士產生威脅，他將不得不達成協議，采取一種“不同于他所喜歡的”政治風格，并讓黨員相信他能夠帶領自民黨在眾院選舉中走向成功。

“在我眼里，河野太郎是一個對權力欲望頗高、希望站在中心，且善于宣傳自己的政治人物。”松井告訴澎湃新聞，“但這樣的人物，在現在的自民黨，甚至是現在的日本，若是要成為首相，還需一番苦戰。” 松井對澎湃新聞表示，即使通過大眾媒體看到了河野太郎在國民中的人氣，但其在自民黨同僚中究竟擁有多少真正的支持，目前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河野太郎 人民視覺 資料圖

居住在琦玉的山崎表示，從河野太郎原本支持“去核電”，近日又表態稱在一定程度上“需要核電”等發言來看，目前尚不可以斷言他是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此外，從日本此前疫苗接種混亂的局面來看，似乎也無法給他一個很高的評價。

“但如果不支持河野，問我其他候選人中誰更合適，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山崎坦言。

對于河野太郎來說，此次選戰的形勢似乎已與一年前截然不同。但他目前仍面臨風格各異的競爭對手——已正式宣布參選的前日本政調會會長岸田文雄、前總務大臣高市早苗，河野此次是否能突出重圍、贏得支持，仍是未知數。

19天后，他究竟會是那個在混戰中“等待時機”的參與者，還是成功成為一位“較為特別”的領導人物，硝煙已冉冉升起，戰局的盡頭，仍被迷霧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