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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學術民工〡財政和貨幣:積極和穩健,哪個更積極?
2016年3月5日,李克強總理做《政府工作報告》,對新一年的工作重點進行了闡述?!秷蟾妗吩俅翁峒啊霸谶m度擴大總需求的同時,突出抓好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既做減法,又做加法”。在上一篇專欄《擴大內需:靠財政還是貨幣?》里,學術民工介紹了1980年代廣場協議之后,來自德國和日本的經驗教訓。這次我們一起回來,審視一下《政府工作報告》對財政、貨幣政策的表述和展望。
財政政策謹慎發力
2016年政府擬安排財政赤字2.18萬億元,赤字率提高到3%。這一債務率較去年提高了0.6個百分點,創下了新高。但是從我國的政府債務余額相對規模,以及3%這個數字本身來看,該赤字率水平實際上還較為保守。
與3%的赤字率相對應,2016年財政赤字比上年增加5600億元。這些新增財政赤字主要用于減稅降費。具體包括營改增、停征和歸并一批政府性基金、將行政事業性收費的免征范圍擴大到所有企業和個人。這三項舉措,將減輕企業和個人負擔5000多億元,占新增赤字的89%。而另一方面,中央政府預算投資支出的增幅則相當有限:2016年,中央預算內投資增加到5000億,比2015年僅增加224億。
減稅措施,一方面減少了政府的干預,與此同時也有助于增強企業的活力。這和2014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新常態”特征的判斷(第9點)是一致的:“政府既要全面化解產能過剩,也要通過發揮市場機制作用探索未來產業發展方向”。減稅,而不是直接設定和扶持特定的行業領域,就是要減少摩擦力,讓市場能夠以更低的成本、更加主動的方式進行探索。
但是從短期經濟下行壓力較大的背景下來看(當然,對目前經濟形勢還有不同的判斷),也有觀點認為:同樣的財政赤字規模,政府支出、尤其是政府投資對穩增長的效果更為明顯,而減稅的效果則可能較為有限。
王國靜和田國強(2014)估計得到的長期政府投資乘數為6.1130,也就是1個單位的財政投資,總體上可以得到超過6個單位的新增產出。作為一個不完全意義上的參考,徐潤、陳斌開(2015)對個人所得稅改革的估算顯示:如果個稅下降1元,工薪階層的居民消費將上升1.38元(對于個體戶的消費行為而言,這個系數則更小、不顯著)。不僅如此,在經濟面臨下行壓力、甚至局部行業面臨產能過剩的情況下(比如房地產、建筑業),減稅固然可以緩解企業虧損、緩解企業的償債壓力,但是未必能夠帶來企業投資的增加。
因此,如果短期經濟下行壓力較大的判斷成立,那么除了減稅作為引導之外,也有必要對政府投資支出的擴張制定可行的計劃。而從當前的財政赤字安排來看,這方面需要有更為充分的準備。
貨幣政策相機抉擇
在2016年,“穩健的貨幣政策”這一基調沒有改變,但是其具體表述從“松緊適度”轉向了“靈活適度”。《報告》還同時提出,2016年廣義貨幣M2預期增長13%左右,社會融資規模余額增長13%左右。有的分析認為,2016年GDP增速目標較上年有所下調,同時廣義貨幣M2增速目標又上調了1個百分點,這意味著貨幣政策有可能要顯著的寬松、甚至大放水。
一般而言,《報告》中的M2的增速目標可以分解為三個部分:(1)預期GDP增速,(2)預期通脹率,(3)貨幣流通速度放慢的考慮(或者是貨幣化的因素,也就是更多的交易行為開始需要貨幣)。歷年的《政府工作報告》都會給出GDP增速、通脹率的目標,因此用M2增速目標可以估算出第(3)項。在2013年至2015年這3年,《報告》中隱含的第(3)項一直保持在2%的水平不變。
而在2016年,GDP增速目標為6.5%至7,通脹率目標為3%。根據M2預期增速目標倒推,則M2增速目標為第(3)項預留了3%到3.5%的貨幣增速空間,不但較往年數值出現了變化,而且也是近年來的最高值。這表明《報告》中隱含的貨幣流通速度放慢(或者貨幣化因素)這一項有顯著上升。
一般而言,貨幣化進程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因素。貨幣流通速度的變化則可能表現為較強的順周期性:經濟景氣擴張的時候,貨幣流通速度加快;而經濟處于下行壓力的時候,貨幣流通速度就會顯著放慢,比如企業對擴大投資更為謹慎、銀行更加惜貸。也就是說,在經濟周期處于下行壓力較大的階段,貨幣流通速度放緩可能就會吃掉一部分廣義貨幣增速。
在此背景下我們可以看到,雖然GDP增速目標下調的同時,M2增速上調了1個百分點,但這是在當前宏觀經濟周期背景下,基于貨幣流通速度放緩的一個設定。M2增速的上升,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適應貨幣流通速度的放慢。因此,《報告》中的貨幣政策表述并不意味著要搞量寬和放水。與此同時,《報告》中還指出,要“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穩定”,這實際上也對貨幣政策的寬松程度施加了一個外部約束。
最后,對于貨幣政策,我們更要關注“靈活適度”的表述。當前我們的貨幣政策面臨復雜的內外環境,國際上有負利率、也有正在醞釀加息的國家,國內有銀行不良率的提高以及相應的惜貸行為,房地產市場也有地區性的泡沫化風險,財政政策的赤字率提高、更多政府債務的發行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抬高市場收益率、從而出現財政政策的擠出效應。
對于貨幣政策的決策者來說,上述因素的復雜程度只能用“一言難盡”來進行概括,而且也只能用“靈活”的政策來加以應對。因此,“靈活”的表述不是說要放水,而是為政策的相機抉擇預留空間。
主要參考文獻:
王國靜、田國強,《政府支出乘數》,《經濟研究》,2014年第9期。
徐潤、陳斌開,《個人所得稅改革可以刺激居民消費嗎?——來自2011年所得稅改革的證據》,《金融研究》,2015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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