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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孟非:今天電視的創新能力還是極其有限,而且急功近利

招牌節目《非誠勿擾》從雙播改單播,嘉賓也有一陣頻頻更換,關于孟非要“出走”江蘇衛視的傳言也是隔三差五出現。孟非頂著他狡黠的光頭說,要是他自己能選擇,就愿意守著一檔《非誠勿擾》再賣兩碗面條,日子就再舒心不過。不過眼下“生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孟爺爺”被團隊拉到上海,首次跨平臺在東方衛視開啟了新節目。
新節目名叫《四大名助》,和他搭檔的是王祖藍、謝依霖、尉遲琳嘉,除了幫著介紹對象、解決婚戀煩惱,更接近于家長里短的生活類吐槽。“殺人放火不管”、“拆遷癌癥也管不了”,孟非說這個節目也不要做“老娘舅”,在已經錄制的節目中,孟非碰到有母親發愁孩子把被子當成最好朋友的;有控訴自己的哥們摳門省馬桶水,每天憋尿到單位解決的;有老公為了睡覺讓臨產老婆忍著先別生的……聽起來非常像網絡上“八一八我身邊的奇葩XX”的現實電視訪談版。“生活中很多事情其實都是這樣的,你把問題一點點剝得很細的時候,雖然沒有解決,但答案也不遠了。”
《南京零距離》十年,《非誠勿擾》六年,孟非說不是自己這個人多有眼光,純是因為“好說話”,“領導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也不是因為多有毅力,更多的是因為“不喜歡改變”。孟非說自己“其實特別膽小”,“如果可以就千萬別讓我嘗試一切新鮮事物”。孟非說自己對節目從來沒有預期和判斷,“《非誠勿擾》一開始也沒有這樣的口號,都是成果出來了再給自己貼金總結的。”新節目開播前,孟非接受了澎湃新聞(www.usamodel.cn)記者專訪。
【對話】
談回歸民生:我還當過人大代表你知道嗎
澎湃新聞:曾經你做過10年的民生新聞類節目《南京零距離》,這次算是又回歸民生了嗎?
孟非:好像有點這個意思,但是肯定跟新聞不一樣。首先現在年代不同。那會兒衛視之間的競爭沒有那么激烈,也感受不到那么大的輿論壓力。那個時候覺得在一比較封閉的小平臺上,還是可以做點東西。現在不太想那么較真,就是做點讓人開開心心的事。現在能找到點讓人開開心心的事就不容易了,我們是把不開心的事聊出點開心來。
民生新聞,和民生有關的話題類節目有很大不同,有很多方面我們是管不了的,還是更偏向一個生活服務性質的節目,大家一起聊一些可能對當事人來說比較頭疼,但是旁人看來可能無關緊要的事情,用一種比較歡快的方式排憂解難。
那些孩子得絕癥沒醫保,房子被強拆的事,誰能拍著胸脯保證這些事情能給人解決得了?我們做電視的小人物,也就是看看一些生活的小煩惱,真要是痛苦指數極大的事,肯定不在我們的討論范圍內。
澎湃新聞:曾經你有想管過“痛苦指數極大的事”卻打擊到你嗎?
孟非:談不上打擊,但我還當過人大代表你知道嗎?區縣級,最低的那一級,那真是全區老百姓一人一票選出來的。但是人大提案也是一定要“本級政府”能解決的事情,所以能提的也就是某個巷子的燈不亮,去換個燈泡,某條路上窨井蓋丟了,趕緊去填上,更大的民生問題,區人大管不了。做節目也是同理,大家在圈里討生活,可以觸碰的邊界在哪里,大家都知道。
有人說《非誠勿擾》好笑,但它不是個喜劇節目啊。我們那么瑣碎無趣的生活中,確實有人能夠有一雙慧眼從其中發現有趣的點點滴滴。
澎湃新聞:主持風格上,因為要和很多喜劇咖搭檔,現在幾個人之間有分工嗎?
孟非:我不具備表演的天賦,就希望盡可能還原生活本身的面貌。與其他幾位主持人前四期錄下來也在磨合,但也不會搶。
分工的話其實并沒有。為什么一定要事先分工呢?功能性、性格、表達方式不同,當然可以達到很好的效果。兩個人有高度的一致性,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覺得打我剛入行的時候做電視時就有一種非常低劣偏頗的觀點。策劃一檔談話節目,要討論一個話題,一上來就是正方如何、反方如何,任何一個話題都變成辯論賽抬杠。可生活不是這樣的,這樣簡單的二元論很幼稚。如果我們的主持人嘉賓都是同樣的論點,各自共同論證,節目就一定不好看嗎?
談換平臺:我膽子特別小,不愿一天到晚換新東西
澎湃新聞:非誠勿擾現在已經沒有過去那么強的話題性了,這是一個常態還是說非誠勿擾也有瓶頸期?
孟非:沒有瓶頸,其實《非誠勿擾》對我來說到現在,品質、精神都沒有變,包括每期結束之后大家的討論度依然很高,真要說有什么變化,唯一的就是雙播改單播了,就這么簡單。改單播也就是團隊的人手實在顧不上一周做兩期,是做市場不得已的選擇。
澎湃新聞:你這是首次“離開”江蘇衛視開節目,是怎么考慮的呢?
孟非:換平臺也和《非誠勿擾》沒關系,我們那么大一個團隊,每年至少得有4到5個項目一起做。《非誠勿擾》和《四大名助》都是我們團隊的項目。現在“制播分離”推行得比較順利,我們也挺高興。
我其實是個特別膽小的人,怕一切新生事物,只要有可能,就別讓我嘗試新生事物。我到飯館點菜,永遠點我吃過的。我特別愿意一個節目,起步就做個十年八年,我不愿一天到晚換新東西。歲數大了,適應新東西也慢。
澎湃新聞:所以這個新節目也做個十年八年?
孟非:這個目前還不好說。不過現在各個電視臺為了規避風險,越來越愛做項目而不是欄目,《非誠勿擾》特別不容易的,6年多時間,每個周末都有。現在電視臺愿意先嘗試做一個項目,嘗試一季,如果反響好,會投入更大資金立刻啟動第二季,不好拉倒。
澎湃新聞:你對新節目有什么樣的野心?
孟非:做《非誠勿擾》的時候也沒有任何野心。其實一個主持人所謂駕馭一個節目,是在于主持人能夠給節目帶來某種氣質。一個相親節目,其實能介紹男女嘉賓認識,保證一定的成功率也算成功了,但是如果這個團隊能夠賦予它更多不一樣的氣質,節目就能完成其他的功能,我覺得這是好的團隊或者主持人給這個節目賦予的價值。
我在這行干了20多年了,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判斷力,對節目方案的預判能力完全沒有。他們老給我看節目方案,問我意見,我說千萬別給我看這個,我相信你們的判斷,我真看不出來。方案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更信任操作的團隊。

澎湃新聞:怎么看今天無孔不入的真人秀?
孟非:今天電視的創新能力還是極其有限,而且急功近利。唱歌節目火了,全民都唱歌去了,打開電視恨不得全中國年輕人都有同一個理想就是“我想唱歌”。然后十個臺都去做歌唱節目,最成功的是哪個呢?答案是那個花得起最多錢請最大腕兒的那個。這就是我們今天呈現的面貌。
我們一點都不缺錢,現在一線衛視請臺灣藝人,給他們錢,一季就頂他們在臺灣10年的收入。但是能夠做原創節目研發的團隊,不靠錢,靠創意,能可持續發展的,全國都屈指可數。電視臺的領導,都意識得到這個問題,但他們也沒辦法,要完成任務,研發的成本也不低,但萬一失敗了,沒人愿意承擔這個后果。跟用主持人一樣,電視臺再也不肯花10年培養一個主持人,要么你讓節目火,要么你就可以走人了。
澎湃新聞:你希望你的節目能真的發揮什么作用嗎?
孟非:傳統媒體的影響力當然還在。我覺得互聯網再怎么樣,也還遠沒有到達電視的地步。那些一天到晚喊“電視要死了”,那都是一幫做互聯網的人別有用心的口號。
但媒體的功能,就是把事情呈現出來。現在請兩口子吵架的節目太多了吧,是不是大多低端無聊?你要相信,同樣的一盤菜,不同人炒味道不一樣。可能你說的功能和作用,要播出一段時間之后去總結。現在展望就像跟人說什么股票會漲一樣,不靠譜的話我不說。
澎湃新聞:會總結每個節目給你帶來的改變么?
孟非:唯一的改變,就是做《南京零距離》的時候江蘇人民都認識我,做《非誠勿擾》的時候全國人民都認識我。真要說落下什么病吧,也就是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第一反應是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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