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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三線到一流:攀水電“珠峰”、鑄大國重器,高端裝備東方造

澎湃新聞記者 楊漾 實習生 李強
2021-06-11 07:31
來源: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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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近50個月的建設,世界在建規模最大的水電站——白鶴灘水電站已于5月31日實現大壩全線澆筑到頂,正向著7月1日前首批機組投產發電的節點作最后沖刺。白鶴灘水電站是金沙江下游四個水電梯級——烏東德、白鶴灘、溪洛渡、向家壩中的第二個梯級,建成后將成為僅次于三峽水電站的中國和世界第二大水電站。

這一重大工程的諸多“首次”和“之最”中,有一項尤其令人矚目:該電站首次全部采用國產百萬千瓦級水輪發電機組,是我國重大水電裝備在溪洛渡、向家壩機組國產化基礎上的又一次歷史性飛躍,從此將世界水電帶入“百萬單機時代”。

其中,左岸8臺100萬千瓦機組由中國東方電氣集團有限公司(下稱東方電氣集團)自主研制。在自主研制三峽70萬千瓦、溪洛渡77萬千瓦大水電機組的基礎上,東方電氣集團要挑戰白鶴灘100萬千瓦,難度上超越了世界上所有現有機組,沒有任何技術可以參照。擺在東方電氣集團面前的,仍然只有靠自主創新攀上水電“珠峰”。

近日,澎湃新聞隨“百年黨旗紅 國企新征程”暨“強國中堅 高質量發展看國企”網絡主題宣傳活動走進位于四川成都的東方電氣集團。起步于三線建設,六十載砥礪奮進。如今的東方電氣,是全球最大的發電設備制造和電站工程總承包企業集團之一。其連續17年發電設備產量位居世界前列,擁有“水電、火電、核電、氣電、風電、太陽能”六電并舉的研制能力。

三線建設:未雨綢繆的“戰略備份”

1964至1978年間,新中國展開持續時間最長、規模最大的一次改變生產力布局的國防、科技、工業和交通基礎設施建設。黨中央作出重大決策,將“三五”計劃的建設重點放在了川、貴、云、陜、甘、寧、青、鄂、豫、湘等13個省區形成的“三線”區域。

在以四川為中心的廣大西南地區,建立起相對于全國獨立的、“小而全”的國民經濟體系、工業生產體系、資源能源體系、軍工制造體系,形成藏鋒腹地的“微縮中國”。

1965年5月29日,作為三線建設重點布局的東方汽輪機廠(現為東方電氣所屬的東方汽輪機有限公司),選址川西邊陲,龍門山斷裂帶前沿。隨后,第一批建設者投身到祖國大三線建設的滾滾洪流之中。以新中國第一代全國勞模、第一代留蘇汽輪機專家、被譽為“以發展民族工業為己任,將中國制造升華為中國創造的民族工業奠基人”丁一為典型代表的創業者們以高度的政治覺悟,響應“好人好馬上三線”的號召,不講條件,不論得失,打起背包,立即出發,紛紛來到四川德陽綿竹漢旺鎮。

1983年,東方汽輪機自主研制的國產首臺30萬千瓦汽輪機在廠內試車成功,標志著中國汽輪機制造業達到國內先進水平。本文圖片若無特別備注,均為東方電氣供圖

在異常艱難的創業之路上,他們學習“大慶精神”,靠麻繩拉設備,人拉肩扛建起第一個生產車間,研制出全國第一臺具有完全知識產權的30萬千瓦機組,填補了多項國內科研項目空白。

東汽人親切地稱這臺完全自主化的“東方牌”汽輪機為“爭氣機”。

這臺永載史冊的東方30萬千瓦機組,成為我國大功率發電設備制造國產化的奠基之作,為國家經濟建設、電力工業發展,特別是我國汽輪機研制能力的提高作出了巨大貢獻。

鶴舞白沙灘,開創水電新紀元

白鶴灘壩址位于四川省寧南縣和云南省巧家縣境內金沙江下游干流河段,由中國三峽集團承建開發,單機容量100萬千瓦,居世界第一。

白鶴灘大壩工程全景,三峽集團供圖

其實,早在1958年,國家就曾計劃在金沙江白鶴灘興建特大型水電站,由捷克斯洛伐克專家提供技術援助。

由于種種歷史原因,一直拖了半個世紀,白鶴灘水電站都沒能啟動建設。直到2010年10月27日,國家發改委辦公廳同意正式啟動前期籌建工作。

2015年初,白鶴灘水電站向全球公開招標,左、右岸分別布置的各8臺單機容量100萬千瓦的混流式水輪發電機組。7月1日,東方電氣集團全資子公司東方電機有限公司(下稱東方電機)中標白鶴灘水電站左岸8臺100萬千瓦水電機組及其輔助設備,8月正式簽訂合同。

東方電機之所以能在白鶴灘機組投標中奪得第一標,是因其從2006年開始便成立了相關團隊,對白鶴灘電站裝設的100萬千瓦水電機組開展了全面的前期研究工作,并取得了創新研究成果。

東方電機黨委副書記、教授級高級工程師陳文學曾對媒體表示,從溪洛渡機組77萬千瓦到白鶴灘機組100萬千瓦,雖然僅有23萬千瓦的增量,但這意味著在高地上又隆起了一座高峰。攀登這座新高峰,更需要高尖精的技術作支撐。

征服技術高峰、填補技術空白,東方電機的研發團隊是屢屢勇闖峭壁山林的“砍柴”人,也是勇攀“珠穆朗瑪”的“登山”隊。

2003年,東方電氣研制成功首臺三峽水電站700兆瓦水輪發電機組轉輪。

從三峽工程的單機容量70萬千瓦,到溪洛渡單機容量77萬千瓦,再到白鶴灘電站“沖刺”100萬千瓦,東方電機水電裝備逐漸從跟隨到超越,繼而實現了全面引領。然而,從77萬千瓦跨越到100萬千瓦并非易事。

就拿77萬千瓦的水輪發電機來說,它有五層樓高,僅旋轉部分就重達3000多噸,它有數萬個部件,一些指標要以0.01毫米的精度來考量——那僅僅是一根頭發絲直徑的六分之一。

相比之下,百萬千瓦機組的技術難度和復雜性更是史無前例,機組的設計制造已超出了當時東方電機既有的技術水平和規范,是東方電機也是中國水電向世界水電新紀元的一次探索。

白鶴灘水輪機為中高水頭、中低轉速、大型混流式水輪機,機組具有運行水頭高、變幅范圍廣、結構外形尺寸巨大的特征。東方電機根據白鶴灘機組的技術特征和特殊要求,在溪洛渡機組性能、質量及穩定性實現全面超越的基礎上,提出了更高的技術及環保要求。

為了保證超大型機組運行的高效率和安全性,僅僅是軸承部分就產生了32項新專利,電機效率史無前例地達到了99.01%。

東方電氣懷揣“中國裝備,裝備中國;中國裝備,裝備世界”的理念,在“走出去”上,該公司斬獲頗豐。

2016年11月18日,東方電機供貨的巴西杰瑞項目左岸全部22臺機組成功投運。

2009年,南美的“三峽”工程——杰瑞水電站的建設,在與國際水電各大巨頭的競爭中,東方電氣拿到了近一半的訂單,使我國大型水電成套設備第一次大批量躋身南美市場;

2016年12月17日,東方電氣海外承建的最大水電項目埃塞俄比亞吉布3水電站投運。

2011年,東方電氣參與非洲“三峽”工程——埃塞俄比亞吉布3水電站建設,該電站的建成為埃塞俄比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提供90%的電力,是“東非水塔”變“東非電塔”的標志性工程;

2013年,東方電氣參與亞洲第一長壩、柬埔寨最大的水電工程桑河二級水電站建設,從電站首臺機組投產到最后一臺機發電,不到10個半月,堪稱新的“中國速度”。已建成的桑河二級水電站發電量占柬埔寨全國總發電量的五分之一以上;

巴基斯坦卡洛特水電站是“一帶一路”首個水電大型投資建設項目,也是“中巴經濟走廊”首個水電投資項目,東方電氣為該項目提供全部4臺180兆瓦混流式水輪發電機組,目前機組生產制造和安裝服務有序推進;

作為中國水電“走出去”的代表,東方電氣對白鶴灘百萬千瓦水電機組的研制,將引領世界發電設備裝備制造業的技術進步,打造世界發電設備行業新標桿,成為繼高鐵后中國在國際市場的又一張閃亮的名片。

著重發力“碳中和”

根據“碳達峰”“碳中和”目標,2030年非化石能源在一次能源占比要從20%提升至25%,風電、光伏發電累計裝機要達到12億千瓦以上,以風、光為主的可再生能源電力電量要在“十三五”規模上大幅度增加。

風電、儲能、氫能等清潔能源業務,已成為東方電氣的著重發力點。

浙江長龍山抽水蓄能電站近日通過蓄水驗收。據介紹,東方電氣為長龍山抽水蓄能電站研制了4臺350兆瓦抽水蓄能機組,由于超高水頭(710米,世界第二)、超大容量(單機350兆瓦,國內第三)、超高轉速(4臺500rpm、2臺600rpm ,世界最高等級)、超高難度(設計開發難度屬世界最高等級,難度系數達到世界頂級)和超大工程,該抽蓄電站在行業內被稱為“五超”工程。

在被喻為“終極能源”的氫能領域,東方電氣早在2010年就將氫能作為能源戰略轉型升級重要方向立項啟動燃料電池技術研究,經過近10年的研究,掌握了燃料電池領域核心部件設計與系統集成技術,累計申請專利200余項,開發出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燃料電池膜電極、大功率動力電堆、發電系統及多功能燃料電池測試平臺等系列產品。

截至2021年5月底,搭載東方電氣燃料電池動力系統的100輛公交車累計運行里程已超過800萬公里,單車最高里程超14萬公里,百公里氫耗等綜合性能指標達到國內領先水平。

國內首套自主研發100千瓦等級氫燃料電池供能系統。

2005年12月,東方電氣首批兆瓦級風機在山東榮成投入商業使用。截止目前,該公司已向國內外市場提供各型風電機組10000余臺。

2020年7月12日,東方電氣自主研制的我國首臺10兆瓦海上風電機組在福建興化灣二期海上風電場成功并網發電,這是目前我國自主研發并投入運行的單機容量亞太地區最大、全球第二大的海上風電機組,刷新了我國海上風電機組單機容量新紀錄。它的成功并網標志著我國已完全具備10兆瓦級大容量海上風電機組自主研發、制造、安裝能力,實現歷史性跨越,躋身世界第一方陣,是實現海上重大裝備國產化,打造海上風電大國重器的重要成果。

2020年7月12日,東方電氣自主研制的亞洲單機容量最大10兆瓦海上風電機組在福建興化灣二期海上風電場并網發電。

2012年起,東方電氣風力發電機組先后出口芬蘭、瑞典、埃塞俄比亞、古巴、俄羅斯、厄瓜多爾、越南等多個國家。

瑞典布萊肯風場全面竣工,這是北歐地區最大的陸地風電場,建設過程中采用了39臺東方電氣提供的風電機組。

“泰山壓頂不彎腰”

13年前,位于四川省德陽市綿竹漢旺廣場東側角的鐘樓,時針永久停留在“14點28分”這個特殊的位置,成為了“5·12”汶川特大地震的標志性建筑物。

而鐘樓的背后是震前美麗的“十里東汽”——東方汽輪機廠。

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中,東汽職工及職工家屬遇難308人,千余人受傷,100多棟家屬樓損毀,70%廠房倒塌或受損,2000余臺設備被毀,滿目瘡痍,損失慘重。

地震后滿目瘡痍的東汽

面對重創,東汽人在奮不顧身完成幸存人員搜救和受傷遇難人員妥善處理后,又冒著余震危險,在廢墟上恢復生產、夜以繼日搬遷設備、搶救生產物資,騎著摩托車、電瓶車奔赴在德陽周邊租賃的三十多處生產點。

黨中央號召動員一切力量,全面投入抗震救災和東汽重建工作;全國10余支央字頭、國字頭建設單位聞令而動,奔赴德陽八角井……東汽新廠區的總設計單位杭州二院,組織動員全院100余名設計人員開展勞動競賽,三個多月沒有休息一天,甚至在最后階段還連續24小時工作,保證了整個工程設計進度。

僅1年9個月的時間,東汽就建成了占地2600畝、擁有19個加工制造中心和科研設施的德陽八角新基地。大災大難面前,東汽人做到了“泰山壓頂不彎腰”。

震后用短短一年零九個月的時間建成新東汽

“2011年5月,震后重生的新東汽竣工投產,我們將這臺轉子從漢旺搬遷到東汽新基地廣場上陳列,它見證了東汽自主創新的發展史,也是我們心中的‘東汽精神’的象征。”東方電氣集團黨群工作部副部長柯俊雄表示。

1958年,東方電氣第一座工廠開建時的新聞報道,題目中“目前規模我國最大,將來產品世界稱雄”的表述已成現實。澎湃新聞攝

“東汽精神是全體東方電氣人共同的精神財富和奮斗旗幟。”東方電氣集團黨組書記、董事長俞培根表示,進入“十四五”時期,集團公司面臨著轉型升級的巨大壓力,同時也迎來了跨越式發展的重大機遇,更需要將東汽精神傳承下去。

    責任編輯:李躍群
    校對:丁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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