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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蜘蛛人,把命懸在500米高空

文 戈多
從上世紀90年代起,一股高樓建造潮席卷中國,建造者們聲稱,要在“宇宙和地表之間建立連接”。 但對普通的高空作業者來說,所謂的“宇宙美學”,或許只是一場心驚肉跳的災難。

在全世界最危險的職業列表中,高空作業者始終位居前列。/pexels
從300米的高空望下,地上的行人消失不見,最小的能見物是汽車,首尾相連的彩色斑點在灰色的軌道上移動穿梭,城市像一座鋪展開來的模型。
俯瞰世界,是每一個高空作業者的日常。在這里,他們擁有了短暫的上帝視角。
回到地面,他們就成了“被世界俯視”的人。前一刻盡收眼底的“筍樓”,后一刻把他們層層包圍、傾軋。在寫字樓入口前,保安催促他們快速離開,白領看到他們繞道而行。
城市CBD里,沒有高空作業者的位置,他們只存在于“云端之上”。

在這里,他們擁有了短暫的上帝視角。/unsplash
在全世界最危險的職業列表中,高空作業者始終位居前列。和其他事故不同,高空墜落,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而高空作業者的命運,就盛放在一塊58厘米長、16厘米寬的木制吊板上。一根直徑 1.4 厘米的繩子,則是他們在空中與世界的唯一連結。
“蜘蛛人”是他們共同的名字,但他們知道,自己沒有超能力。
恐懼和雜技
從事高空作業之前,任哥幫村里人蓋過房子。
當他在2樓砌磚的時候,離地3米,任哥覺得腿軟,“害怕自己會掉下去”。他怎么也沒想到,日后,他會在城市幾百米的摩天大樓外爬上爬下。

恐高,就是因為人在高處時會感受到一種來自“地獄的召喚”。
2014年,任哥的女兒在老家河南出生。女兒出生兩個月后,妻子離開了他。任哥的父親去世得早,母親、大伯、伯母三人全部患有偏癱后遺癥,生活不能自理。走前,妻子留下一句話:這樣的家庭只會拖垮我的生活。
同年,任哥從河南來到廣州。他想找一份工作,一份薪水可以同時養活5個人的工作。對于任哥這樣低學歷的進城務工人員,高空作業是他最好的選擇。但他知道,高收入的代價是高風險。
第一次高空作業,任哥需要清洗33層高的寫字樓外墻,100多米。此前,他參加過高處作業培訓,演習場地是一個臨時搭建的3層支架。從實操培訓到第一次上崗,跨度是30層樓。
到了樓頂,任哥把繩子系到了消防管上——打一個水手結的時間,只要5分30秒。但他希望這個時間能更久一些,好讓工作來得不那么快。走到樓體邊緣的下吊處,任哥突然感覺到一陣頭重腳輕,腳下的深淵仿佛在召喚他墜入。出于對死亡的防御本能,任哥退了回來。

出于對死亡的防御本能,任哥退了回來。/unsplash
不可抑制的恐懼,讓任哥在樓頂徘徊了5個小時。本來早上9點出工,但直到下午2點,任哥才鼓起勇氣坐上吊板。
任哥感覺腿不斷地往下溜,手心的汗液讓他的手掌在塑膠手套里打滑。任哥只能強迫自己,目視前方,不往下看。但玻璃墻映射著身后巨大的城市,時刻提醒著他所處的位置。
馴化自己對高處的恐懼、制止自己對于墜落的想象,是每一個行業新手的日常訓練。
然而,搖搖晃晃的吊板、突發的天氣狀況,都會讓人的恐懼感加倍。
想象一下,一個體重140斤、身高1.7米的成年男性,在空中的唯一支撐就是一個58厘米長、16厘米寬的木制吊板,并且一坐就是五六個小時;直徑1.4厘米的主繩,在起風之后,會輕易地擺動、旋轉,甚至打結。
“在空中,繩子轉兩圈你就暈了。但往下一看,百米深淵。“任哥的同行、年近六十的王師傅說。

高空作業者使用的吊板。/戈多攝
55歲,是高空作業者的年齡上限,但為了攢錢給兒子娶媳婦,老王對這行仍舊“依依不舍”。在同行們看來,這個“中氣不足”、身體瘦弱的“小老頭”,骨子里有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工作的時候,高空作業者是雜技演員,他們從吊板下的桶里不斷掏出各種工具,膠槍、電鉆、刷子、扳手等,不僅要保持平衡,還要防止“高空墜物”。他們的“招牌表演”是“高空秋千”。因為雙臂展開所能夠到的區域面積有限,所以高空作業者需要左右晃動身體,讓“秋千”蕩漾起來,以便觸碰到更多的區域。
比如一個工人一次只能清潔兩米寬的區域,一面墻需要5位工人同時作業。但是由于老板想要節省成本,只會雇傭4位工人,這樣一來,每位工人都需要大幅度地左右擺動,去夠到更多的區域。
每一次晃動,都成了對“恐高”本能的宣戰。
從上世紀90年代起,一股高樓建造潮席卷中國。城市CBD里“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摩天大樓成了城市發展的代名詞。在廣州,光是200米以上的建筑,就超過40座。
與此同時,建筑也越來越奇形怪狀。螺旋狀的“扭形”建筑、漏斗形建筑、帆船形建筑,等等,給高空作業者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挑戰。這些造型古怪的超高建筑聲稱要在“宇宙和地表之間建立連接”。但對高空作業者來說,所謂的“宇宙美學”,只是一場心驚肉跳的災難。

在廣州排名前20的超高建筑中,有18座建筑都竣工于2010年之后。/unsplash
在劉慈欣的小說《中國太陽》中,傾斜大廈是蜘蛛人的惡夢。傾斜大廈的墻面與地面的角度小到65度,這也意味著,工人需要靠吸盤才能把自己固定在墻面,清潔玻璃幕墻。
但是吸盤不易固定。通常情況下,吸盤要打兩三下,才能打穩,而且常常脫吸。一旦脫吸,工人會被反彈回空中、打轉。沒有著力點,人就像風中的紙屑,飄飄蕩蕩。
風雨和烈日
時間久了,這一行的人比誰都更懂得老天爺的殘酷。
任哥曾數次感覺死神在他的身后追著他跑。遇到4級大風,高空作業者可以在空中一瞬間被吹到六七米開外。每當遇到這種情況,任哥就緊抓繩子,蹬直雙腿,以防大風把他再次推向建筑的時候,面部會直接撞擊墻面。還有一種選擇,任哥會和兄弟抱在一起,增加重量,減少在空中擺動的幅度。
國家《高處作業分級》規定,5級以上的大風天氣,施工單位不得讓工人進行高處作業。但實際情況是,工人所處的高度、建筑物的形狀、建筑周遭的樓群環境,都會影響工人所受風力的大小。
地面上的三四級風,到了高層之上,風速可以增加一到兩倍;在臨近的高樓之間,“峽谷效應”會讓風更加猛烈;高樓的拐角處,則是最讓工人們緊張的位置,即使在無風的晴天,拐角處的風也能把人瞬時吹飛。
大風會將工人推在外墻上“敲打”,長期下來,工人們的腿上、胳膊肘上殘留著各種傷痕、淤青。

奇奇怪怪的超高建筑,給高空作業者的工作帶來了極大的挑戰。/unsplash
只不過,疼痛事小,掙錢事大。工人們最關心的,始終是“今天能不能出工”“下一周有沒有活干”。
蜘蛛人的貼吧里流傳著一張照片:“暴雨鉆空干,沒雨拼命干。”出了事,工人們就會拿出這張圖用以自嘲。
“如果嚴格地根據天氣預報判斷是否出工,那飯就沒得吃了。”任哥說。實際工作當中,工人們會結合天氣預報,加上現場的天氣觀察,決定是否出工。
因此,合格的高空作業者,都是觀天象的高手,并且身體極為敏感。入行十幾年的老賈就是如此。

蜘蛛人的貼吧里流傳的照片。/百度貼吧
老賈指著天邊奶油狀的白云說:“這是晴空云,不用擔心。但如果云朵像女人的發髻,高簇烏黑的,大雨就要來了。” 工作的時候,老賈感到手臂上的毛孔都是張開的,感受風與濕度的變化。如果是悶熱潮濕的低壓天氣,身體的毛細血管也會預警。
身高一米五幾的老賈,體重140斤,走在地面上,還有些許的笨拙;但到了空中,他身手靈敏,反應速度極快。在同行中,年近五十的老賈理論基礎最扎實,帶出過不少優秀的徒弟。
如果和烏云不期而遇,高空作業者需要在短時間內從繩子上滑下來。以20層的高樓為例,下滑的時間可以快達五六分鐘。在這個過程里,工人需要用右手按壓副繩(注:主繩用于懸掛吊板,副繩又名輔助繩,用于防止意外墜落)上的自鎖器,調整繩子下降的速度,以及自身的平衡。
如果雨點已然墜落,繩子會變得很滑,摩擦力減小,每一次下降的距離都難以調控。哐啷一下,工人就能下墜一大截。

合格的高空作業者,都是觀天象的高手。/pexels
最難的是夏天。
玻璃板的溫度超過70 °C,手碰到上面,像是“炭烤豬蹄”;而玻璃板反射出的強光,會讓人立即暈眩,嚴重時則會讓人短暫地“視覺喪失”——眼睛進入蒼白一片,這是視覺的極點,危險自然隨之而來。
幾年前,老賈的一個徒弟就因為長時間不戴護目鏡,導致視力終身受損。年輕男孩怎么也沒想到,進入蜘蛛人這行沒兩年,就烙上了視力殘疾,只能再次回到工廠做工。
每次一下吊板,老賈總能感覺到一股磅礴的熱氣從腳下蒸騰而上、沖到下巴。
因為要身著長褲長袖,往往是“下吊”了一兩層,汗水就已經浸透全身。干這一行的,一到夏天,身體上就長滿痱子,但最痛苦的,還是曬到“蛻皮”。在陽光的強輻射下,皮膚成了一層脆弱的糊在身上的紙,一撕就掉,紅色的肉暴露出來,風一吹,刺痛遍布全身。
從樓頂到樓下,單程需要1.5小時到三四小時不等。這期間,工人不能上廁所,并且需要極為專注;口渴了,就把嘴湊到清潔幕墻的自來水管邊喝一口。如果半空中遇到什么突發問題,人可能會被吊在空中四五小時,導致雙腿麻木、失去知覺。

從樓頂到樓下,單程需要1.5小時到三四小時不等。/unsplash
落地的一刻,永遠是最開心的時候。工人們會立馬拿起自來水管沖著自己澆水,給自己降溫。但經過的路人總以為他們瘋了。
疼痛與危險
老賈伸出一雙黝黑寬大的手,手背上密集的白色斑點格外顯眼,那是被“酸”灼燒過的痕跡。實際上,大部分的高空作業者都有一雙這樣傷痕累累的“黑”手。
清潔玻璃幕墻的時候,工人們需要先在玻璃上刷一層稀釋過的“酸”。常用的酸包括鹽酸、草酸、氫氟酸,一旦觸碰皮膚,會立刻引起疼痛、紅腫反應,嚴重的會致殘、截肢。因此,在做清潔工作的時候,高空作業者都需要全副武裝,從雨衣、雨褲,到雨鞋、乳膠手套。
因為鹽酸水,任哥曾被燒掉了兩個指甲。當他意識到手套指尖已經磨損的時候,手指已經開始灼熱。等他從二十多層的高樓上滑下來,右手的兩個指甲已經脫落,鮮血直流。
但任哥是幸運的,指甲脫落之后,還會長回來,而有的人,因為酸而終身殘疾。
去年11月,任哥的一個兄弟在高空作業中發現自己的雨鞋開裂,氫氟酸瞬間流進了腳跟。氫氟酸的腐蝕性為酸中最強,能夠強烈地腐蝕金屬、玻璃,更何況人的皮膚。氫氟酸不僅能夠導致皮下組織壞死,而且可以快速腐蝕神經,“殺死”神經元。因此,氫氟酸又稱“化肉水”。

美劇《絕命毒師》中,男主角用氫氟酸毀尸滅跡。/《絕命毒師》電影截屏
等到他著地的時候,腳后跟起了兩個青色的大水泡,人徹底失去知覺。
“后來,這個大哥腳后跟的肉全被剃干凈了,從大腿上挖了塊肉補上去的。大半年了,還在家休養。”
在“酸”之外,“自來水”也給高空作業者帶來了長期的傷害。清潔工作中,工人需要用水沖洗大樓,幕墻上的水就會順著吊繩流淌下來,濺到身上。長期“浸泡”在水中,工人們都會經歷不同程度的關節痛、腰背痛、頸肩痛,在空中,這些疼痛會被極度放大。
高空作業者面臨的更大風險,不是職業病,而是意外墜落。根據廣東省應急管理處的數據,高處墜落為我國施工現場的四大傷害之首,占建筑施工事故總數的41%至53%。一旦墜落發生,只需0.6秒,工人的下落速度就會達到時速21公里,產生1089公斤的沖擊力。

一旦墜落發生,只需0.6秒,工人的下落速度就會達到21km/h,產生1089kg的沖擊力。/unsplash
在國內,高空作業者必須持證上崗。考證之前,高空作業者需要做一系列體檢,職業禁忌病如高血壓、心臟病、恐高癥都不允許上崗。但如今,培訓機構不僅代出體檢表,就連考試難度也降低了。甚至,可以直接“買證”。老賈說,但凡是湖南、江西、河南的證,十有八九都是找人代購的。
老賈透露:“培訓機構以賺錢為目的,收了錢,就保你過。實操1天,理論3到5天。”未來的安全問題,他們根本不在乎。
他們在清潔另一個世界 / 影子工人
一面玻璃,分隔兩種生活。
摩天大樓里,西裝革履的白領吹著空調、敲著鍵盤,再下一層,旋轉餐廳里,戀人們優雅切割牛排;消音玻璃的另一側,是懸掛在烈日下、濕透了的蜘蛛人,他們腳踩百米高空,“命懸一線”。
他們時時刻刻都可以瞥見“墻內”的世界。對于任哥來說,他最渴望的不過是寫字樓里的空調。

玻璃之外,是辛勤工作的蜘蛛人。/unsplash
即使在寫字樓里穿梭,高空作業者只能按照規定好的路線行走——他們要盡量避免與洽談生意的CEO、爭分奪秒的企業高管“碰面”。
他們不能乘坐普通的電梯,因為他們的形象會在白領中過于突兀、身上的氣味會“妨礙”到其他人的工作環境。他們通常從地下停車場的貨梯進入,直接通向樓頂。
碰到重要的領導接待,高空作業者需要立馬停工。一個通知電話打來,他們就得從高樓外加速“消失”。
久而久之,高空作業者都有一種自覺:只出現在自己該出現的地方。
有一次,任哥和老賈在15層的寫字樓外安裝空調,結果樓頂的繩子纏在了一起,任哥和老賈就靜靜懸在空中,等待樓頂的同事處理。剛過5分鐘,監工打來電話,說接到寫字樓工作人員的舉報,指控他們“偷窺”別人辦公。
“偷窺”這個罪名,對蜘蛛人并不陌生。但他們無論以何種“得體”的方式工作,這項“罪名”還是會從天而降。

“偷窺”這個罪名,對蜘蛛人來說,并不陌生。/unsplash
任哥說,在城市里,他總感覺自己是“被俯視”的。地鐵上,他一坐下,旁邊就會有人站起來離開;寫字樓門口,保安永遠都會對他和兄弟們大聲呵斥;就算在超市里,推銷員也會塞給他最便宜的東西。
任哥偶爾在走神的時刻,感到一種生存的荒謬。在云端,他看向腳下的城市,這里沒有一寸是他的家——“干一年活,不吃不喝,我也買不起珠江新城一平方米的房子。”
他屬于哪里呢?他不知道。
有一次,任哥在給一所小學做樓外裝修。操場上,一位體育老師對同學們大喊:如果不好好學習,未來就要像這個叔叔一樣,干這么辛苦的活!
“能當反面教材也挺好。”任哥笑了。
高空生活 · 懸而未決 / 老無所依
每當吊繩在風中劇烈晃動,老賈也感覺到了自己動蕩的命運,那是缺少支點的命運,人只能束手等待老天對你的安排。1997年,20多歲的老賈從四川只身來到廣州,但他的目的地,其實是香港。

老賈沒有踏上過香港的土地半步,天堂世界也從未到來。/usnplash
“我想去看一下,‘四大天王’的老家香港是個什么樣的世界。” 如今,20多年過去,他沒有踏上過香港的土地。
中年離異,外加父母去世,老賈需要獨自撫養在廣州“借讀”私立高中的兒子。生活的壓力,讓他選擇了高空作業這一行。
在廣州,高空作業者的工資為每天500元左右,最好的時候,一天可以拿到七八百元——“做這一行,沒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都是家里特別困難。你無路可走了,前面有一個懸崖,你跳不跳?”
“冒險精神“”城市勇者”,在高空作業者來看,都是大高帽,生活面前,沒有選擇。
在蜘蛛人的微信群中,“美女”是大家在謀生之外最常談論的話題。老賈說,干這一行的,80%都是光棍。他們對婚姻和愛情有一種強烈的向往——這不,老賈本人,老王、任哥、劉哥全都離異了。
因為離異,“心里沒老婆掛念”,入這行才沒什么心理負擔。

干這一行的,80%都是光棍。/快手截屏
對蜘蛛人而言,再婚的機會也十分渺茫,雖說收入不低,但是女方一聽他們工作這么危險、這么臟,基本都退卻了。短視頻網站上,有一句話踩到了他們的痛點:“好女不嫁工地郎,一年四季到處忙;春夏秋冬不見面,回家一包爛衣裳。”
不少“愛美”的兄弟對自己的“黑”特別在意。在他們看來,黑是一種擇偶缺陷——你看,城里人“白”,帥氣。
比起“蜘蛛人”這個稱呼,老賈對“農民工”這個身份有著更強烈的認同,“得自己養活自己。”
生活的不安全感也來自高空作業這行的工作性質——零工群體。大部分的高空作業者都是日結工,干一天活,拿一天錢。他們沒有勞動合同,工作受季節、天氣影響很大。所以一年365天,他們就需要像候鳥一樣,遷徙到各個地區找活干。
只是一年四季,干活舒適的日子屈指可數。
以廣東地區為例,春節過后,行業內有一個月的空檔期——工人們普遍在這個時候沒活干;緊接著,梅雨季節來臨,綿綿不斷的小雨讓出工難以保障;隨后,5月到9月,高溫天氣持續,白天的平均氣溫在30 °C以上,午后兩點,氣溫可以高達近40 °C;但到了冬天,手會因為寒冷變得僵硬,一碰到水,就更加難受。

一年四季,干活舒適的日子屈指可數。/視頻截圖
此外,《勞動法》,在執行環節中,也經常被忽略。拿法定的勞動津貼“高溫補貼”來說,這么多年,任哥和他的兄弟們從來沒享受過。
這幾年,行業內部有了一些進步,比如有了保險。只不過老板買的是集體險,保額不高。

要從高處看問題,不能計較。/pexels
這大概是工作給他的視角,想把日子過下去,就要從高處看問題,不能計較。
任哥的微信昵稱是:希望在前方,我們在路上。
端午節快到了,行業的接活小高峰也來了,任哥、老賈,和兄弟們一起,又在忙碌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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