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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平:1894年孫中山“深入武漢”再探討
孫中山自稱1894年“深入武漢”一事,學界存在兩種意見,一種認為孫中山的自述可信,另一種則認為純屬虛構。筆者認為不能排除孫中山1894年“深入武漢”的可能性,吸引孫中山赴漢的人物之一應該是張之洞的電報主管梁敦彥。

漢口廣東會館戲院
黃春華的質疑
在1917-1919年寫成的《建國方略》中,孫中山寫道:“及予卒業之后,懸壺于澳門、羊城兩地以問世,而實則為革命運動之開始也。時鄭士良則結納會黨、聯絡防營,門徑既通,端倪略備。予乃與陸皓東北游京津,以窺清廷之虛實;深入武漢,以觀長江之形勢。”(《孫中山全集》第6冊第229頁)“北游京津”,顯然是指他與陸皓東一起,前往天津求見李鴻章一事,或曾一度入京。但“深入武漢,以觀長江之形勢”一語,此前從未提及,受到學界質疑也情有可原。辛亥革命武昌起義紀念館副館長黃春華認為,從句法上看,“深入武漢,以觀長江之形勢”一句似乎是出于語句對仗工整的需要,并不表明他當年確曾到過武漢。黃春華又根據孫中山需要申領出國護照等事宜斷定時間不夠:
自6月下旬至9月中旬的這段日子里,他正在為設法取得護照全力以赴,根本沒有心思,也不可能去武漢游歷。……再則孫中山要去武漢必須要途徑上海,從上海至武漢往返所需時間上計算,在如此匆忙的時間里要往返武漢考察似乎不太可能。……自上海至武漢僅在路途上的往返時間即需6天左右,如果孫中山是抱著“以觀長江之形勢”的目的一路考察去武漢的話,他沿途還必須作適當的停留來考察,而且深入武漢后還須作更長時間的停留,而這一切工作在除去了必要的休養時間、去國前必要的準備時間、關注甲午戰爭進展所費時間之后似乎是無法完成的,因為畢竟從9月中旬至10月中旬僅有一個月的時間。(黃春華:《對1894年孫中山“深入武漢”一事的質疑》,《江漢論壇》1996年第12期)
“深入武漢”一事,孫中山在1897年《倫敦蒙難記·革命緣起》、1912年《我的回憶》中不著一詞,到1917-1919年突兀地出現,確實讓人起疑,但黃春華認為純粹為了對仗工整而寫,則有些牽強。漢語是一種非常靈活的語言,為了對仗工整,孫中山有很多處理方式,不必虛構“深入武漢”。有證據表明,孫中山這次北上,除上海、天津外,曾在煙臺、海州(連云港)停留。如果只是為了對仗,完全可以用上海、煙臺、海州來湊數,憑空捏造“深入武漢”毫無必要。
孫中山在《上李鴻章書》中說得很明白,求見李鴻章是要面談考察西方先進農業技術、回國發展農墾事業的計劃。孫中山可能打算請李鴻章幫忙申請總理衙門頒發的護照,應該是因為總理衙門規格高、面子大,他可以用來在檀香山向華僑籌集更多資金。他未能見到李鴻章,最終通過鄭觀應在江海關弄到護照。當時的出國護照發放,主要在各口岸海關辦理,并非一定要向總理衙門申請。此次上書李鴻章,鄭觀應可謂竭力協助,以鄭觀應在上海的官商人脈,幫孫中山向江海關申請護照絕非難事,不必如黃春華所說的那樣需要孫中山“全力以赴”。
黃春華認為,孫中山領得護照的確切時間在9月17日黃海大戰前夕,10月中旬離開上海赴檀香山,大概有一個月,孫中山要考察長江沿岸形勢,沿途必須作適當的逗留,到武漢后更需要停留較長時間,既要做出國前準備、關注甲午戰爭進展,還要留出休息時間,一個月似乎不夠。
1872年《申報》指出,上海到漢口乘坐輪船“為期不過三日”,往返加上候船時間也就10天左右,他足有20天時間自由活動。黃春華說為了“觀長江之形勢”沿途還必須作適當逗留,不免求之過深。觀察長江沿岸形勢,盡可在白天航行時進行,不必每個口岸都上岸;至于休息時間完全不成問題,輪船客艙就是最好的休息場所。一個月時間往返上海、武漢之間,拜會同鄉、考察長江沿岸形勢、隨時留意中日戰爭進展,時間完全足夠。

青年孫中山
梁啟超的記述
從目前史料看,孫中山跟康有為似乎沒有見過面,但康、孫兩派人物曾有過密切交往,其中一個關鍵人物是康門弟子何樹齡。1897年日本志士宮崎寅藏到省港澳打聽孫中山行蹤時,首先是從康門弟子張玉濤那里得到何樹齡的住址,持陳少白介紹信到廣州找到何樹齡,按何樹齡提供的線索到香港道濟會堂找到孫中山的老師區鳳墀,得以打聽到孫中山的行蹤。1895年,何樹齡致信康有為,將“大清國”叫做“大濁國”,反清之心昭然若揭,正是出于這種立場,他也跟孫派人物有緊密交往。1897-1898年間,孫中山與宮崎寅藏筆談,宮崎問何樹齡有無參加1895年的廣州起義,孫中山回答:“未與。彼無此等膽略,但甚有心耳。”孫中山又說:“弟近欲發信上海,請梁啟超或其親信一人到此一游,同商大事。他敢來與否,弟尚不能料。”當宮崎說寄信可能泄密時,孫中山回答:“吾輩另有密語,非局外人所能知。”(《孫中山全集》第一冊第180頁)孫派已與康派約定了用隱語通信的辦法,相當于一套簡易密碼。康、孫關系很重要的一幕,發生在光緒二十一年二月的上海。孫中山最重要助手陳少白有如下回憶:
乙未年正月,孫先生叫我到上海來,召集同志,回廣東起事。當時我在上海住在洋涇浜全安客棧內。其時適康有為與梁啟超師徒二人進京會試,路過上海,也住在全安棧內。住在全安棧的,多半是同去會試的廣東舉人,也有做過康有為的學生的。當時有人對我說:“康圣人到了!”……當時,我住在全安客棧的十九號房,康有為就住在二十一號,相隔只有幾步,所以我就跑過去。……不過我同他談話,到也沒有什么令人不快。寒暄之后,他問我來意,因何至此?我就同他談革命。我說:“現在中國的情況,已很危急,滿清政府,實在太不行,非改革一下不可!”他也說:“很對的。”然后他就問我長江一帶的情形如何?人才多少?我就大概的把局面說了一下,他也點頭稱是。(《興中會革命史要》,《辛亥革命》第一冊,第44-45頁)
據《康南海自編年譜》,光緒二十一年二月十四日(1895年3月10日)他與梁啟超、梁慶桂一起從廣州出發入京會試。3月14日,梁啟超給汪康年復信稱:“孫某非哥中人,度略通西學,憤嫉時變之流,其徒皆粵之商于南洋、亞美及出洋之學生,他省甚少。聞香帥幕中有一梁姓者,亦其徒也,盍訪之,然弟度其人無能為也。”(《汪康年師友書札》第2冊第1662頁)這封信,從輪船航行時間推算,應該是他們剛剛入住上海全安客棧的時候,汪康年此時在武漢張之洞幕府中。寫信之時,梁啟超是否已見過陳少白,難以斷定,但康門弟子與孫中山及其同志早有緊密接觸,雙方在1895年前都以廣州為活動中心,所知悉的內幕也比外界為多。分析梁啟超此信,有如下幾點值得注意:
第一,孫中山不是“哥老會”成員。孫中山的早期革命活動,主要是跟廣東洪門(三合會)合作,與長江流域的“哥老會”缺乏淵源;但既然梁啟超把他跟有反清色彩的哥老會相提并論,證明梁啟超很早就知道孫中山的反清傾向。
第二,孫中山的交往圈子,多是在東南亞、美洲經商的廣東人,還有一些留學生,外省人甚少。興中會第一任會長楊衢云,原籍福建,其父曾參與天地會反清行動失敗而流亡南洋;興中會另一重要成員謝纘泰,廣東開平人,其父是洪門頭目之一,起事失敗后流亡澳洲;興中會臨時主席黃詠商,留美學生黃勝之子;在幕后支持孫中山的香港大律師何啟,同樣是英國留學生。梁啟超的情報可以說十分準確。
第三,張之洞幕府里面有一個姓梁的,也是孫中山圈子中人。此前,學界對此未曾予以重視。據黎仁凱等《張之洞幕府》一書人物表以及筆者的研究,張之洞幕友里面真正的出洋學生極少,到1894年只有辜鴻銘、梁敦彥兩人,洋務方面的首席幕僚蔡錫勇是在廣州同文館、北京同文館學習英文,不算出洋學生。由此看來,梁啟超所說“香帥幕中有一梁姓者”幾乎可以肯定就是梁敦彥。孫中山要求見或上書張之洞,梁敦彥是最合適的中介人。
梁敦彥(1858-1924),字朝暲,號崧生,廣東順德人,自幼隨祖父在香港生活,曾入香港中央書院(1894年改稱皇仁書院)讀書,打下很好英文基礎。1872年參加游美官學生考試,獲一班第一名,即隨陳蘭彬、容閎赴美,住康涅狄格州首府哈特福德,入讀小學、中學,1878年考入耶魯大學攻讀經濟學,1881年被迫提前回國,只差一年未能畢業。奉召回國后,梁敦彥被分配在天津北洋電報學堂當英文教習。孫中山曾在香港中央書院讀書前后三年(見黃宇和《三十歲前的孫中山》),梁敦彥是孫中山的學長,比孫中山大8歲。
1884年梁敦彥回籍守父喪,在廣州街頭遇見一個天津電報學堂學生,正在兩廣總督張之洞督署當差,遂將他介紹到督署任電報翻譯。梁敦彥因翻譯電報的關系,漸得張之洞重用。1886年,因籌辦兩廣官商各局海陸電線出力,梁敦彥獲授“府經歷”(正八品)。

梁敦彥
1889年底張之洞移督湖廣,將蔡錫勇、趙鳳昌、辜鴻銘、梁敦彥等幾個最得力幕僚一起帶往武漢。梁敦彥既無科名,官銜又低,剛到武漢時只能與電報學生同列。每月初一、十五,文案委員跟電報學生分成兩班行禮。張之洞看到梁敦彥站在學生隊伍里,親自上前拉著梁敦彥的手,讓他排到文案委員隊伍,大聲說:“汝在此班內行禮。”(辜鴻銘《張文襄幕府紀事》)從此,文案委員對梁氏刮目相看。
梁敦彥負責電報,職位不高,卻非常關鍵,翻譯、傳遞電報等于參與督府機要。他幾乎每天都會見到張之洞,甚至一天之內不止一次見到。孫中山1886-1887年在廣州博濟醫院學醫,前后約一年。當時國內的出洋學生很少,飽受科舉官僚集團的排擠,不得不抱團取暖,形成緊密的交往圈。梁敦彥是孫中山在香港中央書院的學長,都曾出洋留學,這一年都同在廣州,幾乎可以肯定兩人有過交往。
從1884年督粵開始,張之洞極其重視電報的功用,由此直到1909年去世,幾乎無日不是在處理電報中度過。1900年,張之洞寫信給姐夫鹿傳霖說:“洞不能常作書,茲因差便,手布數紙。惟有電語,尚可時相聞問。凡電報皆鄙人親筆屬稿,與手書無異也。無論致何處之電皆然,電奏千百言,更不待言。”(趙德馨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2冊第65頁)張之洞不樂意寫信,是因為正式書信格式繁瑣,寫作費時,但電報文體簡潔扼要,他樂意親自起草。作為電報房負責人,梁敦彥不僅要每天定期收發報文,遇有緊急電報恐怕還需要專送,可以肯定他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張之洞。
既然時間充裕,孫中山到武漢找學長梁敦彥敘舊并打探戰爭動態(電報房就是情報中心),拜訪在漢口經商的廣東同鄉,十分自然。孫中山上書李鴻章是談改革計劃,那么,到武漢后,不排除通過梁敦彥求見或上書張之洞。1896年孫中山被困駐英公使館,他跟使館翻譯鄧廷鏗的談話有文字記錄,收錄于使館隨員吳宗濂《隨軺筆記》一書中。孫中山對鄧廷鏗說:“況我曾上稟請設內河輪船公司,已蒙張香帥批準,不遇此事,我早往上海開辦矣。”(《隨軺筆記》第223頁)此處孫中山的陳述可能只是虛晃一槍,所謂稟請開設內河輪船公司一事,若有的話,應該發生在1895年《馬關條約》簽訂后,但仍可由此看出他曾(考慮)向張之洞上書的蛛絲馬跡。孫中山要上書張之洞,最快捷穩當的途徑是通過梁敦彥呈遞。
孫中山與口岸粵商
迄今為止,學界對近代上海粵商有不少研究,但對上海以外口岸粵商的研究尚不夠深入。1894年孫中山北上京津經停各商埠,都活躍著大量粵商、粵人,其中不少更是孫中山的小同鄉香山人。孫中山此行目的,不僅僅是求見洋務大吏,筆者認為也有著結交各口岸粵商、粵人的想法。孫中山“深入武漢”,首先是武漢有張之洞每日必見的幕僚梁敦彥,同時應該也打算探訪漢口粵商,為他所設想的宏大事業爭取更多資源。
他乘船到上海,首先找的是小同鄉鄭觀應,又通過鄭觀應結識了宋耀如、陳廷威等粵人。他從天津返程時在煙臺上岸,找到同鄉同學譚虛谷。譚虛谷為香山縣崖口村人,崖口村與翠亨村毗鄰。1935年,孫中山姐姐孫妙茜的孫子楊連合在上海拜見譚虛谷,譚虛谷回憶道:“我在香港皇仁書院讀書時,孫中山先生從檀香山歸來。初在拔萃書院讀了一年,后來轉到皇仁書院。彼此曾在翠享村學塾同師念過三年紅皮等書,今又一起在皇仁書院同級共學,越加親善。”后來,楊連合又根據他跟譚虛谷談話的內容,對來訪學者說:“譚虛谷,崖口村人,在煙臺做生意,是孫中山的朋友,有經濟能力。當孫中山上書李鴻章,往天津又折返上海出國時,有些活動經費是譚虛谷接濟的。”(李伯新《孫中山史跡憶訪錄》第129頁、第80頁)譚虛谷不僅是孫中山的中央書院(皇仁書院)同學,也是翠亨村私塾同學。譚虛谷畢業后不久即到煙臺經商,利用在香港學到的西學知識、英文能力,漸入佳境,到1912年擔任煙臺商會總商總理。(《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 民眾運動》第677頁)譚虛谷以一個廣東人而出任“煙臺商會總商總理”,意味著清末民初粵商在煙臺商會擁有一定勢力。
從1861年漢口開埠開始,粵商跟隨英國商人“搶灘”漢口,晚清時期漢口主要洋行買辦大多由粵人充任。1858年6月26日簽訂的中英《天津條約》規定中國在“五口”之外開放更多通商口岸,1858年11月8日英國駐華專使額爾金( James Bruce Elgin)為打探長江中下游情況,從上海乘坐輪船溯江而上。12月10日,額爾金赴武昌拜會湖廣總督官文,商談通商事宜。額爾金于1859年元旦返回上海后,確定漢口、九江、鎮江作為長江流域對英通商的三個口岸。1860年10月,中英簽訂《北京條約》,互換《天津條約》,漢口被正式作為通商口岸對列強開放。
對漢口開埠一直虎視眈眈的英商寶順洋行(Dent & Co.)反應迅速,在所有洋行當中最早派出團隊到漢口接洽開埠事宜,在漢口租妥房屋開設了第一家分行。學界有關漢口開埠的論述,都談到1861年3月上旬,寶順洋行行主韋伯(Edward Webb)、英國中校威司利(Garnet J. Wolseley)從上海抵達漢口,進行漢口開埠的首次交涉。
參與這次“破冰行動”的英國中校威司利以日記為基礎寫成在華回憶錄,于1862年出版,具體描述了他與寶順洋行行主韋伯謁見湖廣總督官文的過程。這支船隊從上海出發,于1861年3月6日下午4點抵達漢口,受到都司李大桂的熱烈歡迎。3月7日上午10點,他們乘坐官文派來的官船渡江來到武昌。
官文對韋伯一行訪問武漢表示十分歡迎,但認為目前階段漢口并不具備接待外國人的條件,或許幾個月后再來情形會更好;韋伯答道,各項設施的建設還是需要洋行人員在場進行才合適。實際上,寶順洋行已通過李大桂為洋行初步租定了漢口黃金地段的棧房。(威司利對華回憶錄,第391-395頁)

湖廣總督官文畫像
寶順洋行上海總行的買辦班子以香山人為核心組成,這個時候的總買辦是徐潤伯父徐鈺亭,副總買辦香山人曾寄圃,曾寄圃去世后由徐潤繼任。寶順洋行率先登陸漢口,使得香山人占盡先機,它派到漢口分行的買辦是香山人盛世豐、唐亦坪。1861年冬天,曾國藩幕僚趙烈文造訪漢口時寫道:“到寶順洋行訪廣友黃君恒山、唐君亦坪(九江司馬唐蘊泉之侄)。……洋行來此已十馀家,俱造屋市中,又于市北買地數十頃,將大興工作。每畝地五、六百金價目。”(廖承良整理《能靜居日記》第一冊第456頁)日記所述“九江司馬唐蘊泉”,指江西九江同知唐廷銓,香山縣唐家灣人,寶順洋行漢口分行買辦唐亦坪是他侄兒。漢口開埠后,最早定居漢口的洋行買辦是香山人盛恒山與唐亦坪。
盛恒山即盛世豐(1824-1895),曾用名黃恒山,(《近代史所藏清代名人稿本抄本》第二輯第28冊第185頁)廣東香山南大涌(今珠海市前山鎮南溪村)人,幼時在澳門求學,諳熟英語,曾在福州任茶葉買辦,這時受寶順洋行之聘,到漢口分行負責開拓業務,“以茶業驟獲奇贏,名大著”。(張建軍:《廣東香山盛氏家族考略》)1868年,漢口成立茶葉公所,以香山盛恒山、番禺張寅賓為主要負責人。(《徐愚齋自敘年譜》同治七年條)漢口商務以茶葉為大宗,茶業公所由兩個廣東人領銜,表明粵商已在漢口商界占據突出地位。
1895年,留美幼童、容閎族侄容星橋在香港加入興中會,隨后赴漢口擔任順豐洋行買辦,從事茶葉買辦工作,1900年受命與黃興在武漢組織舉事,事泄被圍,偽裝成搬運工肩扛茶葉箱,騙過清兵逃上輪船,幸免于難。1912年4月,孫中山以國民黨總理身份視察武漢,前后僅5天,卻兩次在漢口河街熙泰昌茶棧休息。熙泰昌茶棧主人為香山商人韋紫封、韋應南父子。從1861年開始,漢口就聚集著大批廣東香山商人。1894年孫中山在天津鎩羽后,經上海上溯長江訪問漢口,與同鄉商人暢敘鄉情,深加結納,也是為日后大舉做準備的合理行動。武昌起義爆發時,有不少漢口粵人站出來支持革命,也可以說與孫中山1894年的武漢之行有一定的關系。

孫中山在漢口熙泰昌茶棧
結語
孫中山為了革命斗爭的需要,在他的文章、演講中,有意塑造革命先行者的高大形象,淡化一些對形象塑造不利的史實,屬于人之常情。這次武漢之行,孫中山有可能嘗試通過梁敦彥求見張之洞。
他跟宮崎筆談時,鼓勵宮崎“往見兩湖張督”,可見在戊戌政變前孫中山對張之洞仍有所期待。從反清革命角度看,張之洞后來變成革命黨死敵;在1912年把求見張之洞一事說出來,對革命領袖形象不利。孫中山在1912年4月,不愿對武漢人士談論1894年訪問武漢一事,或許是不想被人追問所為何事。到1917-1919年間寫作《建國大綱》時,純粹文字表述,用“深入武漢”四字一筆帶過,對形象并無傷害。
盡管直接證據不足,尚不能排除孫中山1894年去過武漢的可能性。孫中山對地理學深有研究,一有閑暇即研究地圖。武漢處天下之中,在軍事上有著特別重要價值,還有大量的香山同鄉在此經商。那么,1894年孫中山從天津鎩羽而歸后,從上海乘坐輪船到武漢,沿途考察長江兩岸地形地貌,拜訪旅漢粵人,尋機向張之洞進言,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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