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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斐的人間影畫:在虛擬與現實中穿行

2021-04-09 14:11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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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中,

藝術家曹斐的個展《曹斐:時代舞臺》

在北京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現場搭建完成,

這座1800㎡的798園區老廠房,

就變成了一座最野的游樂園。

一層是熱熱鬧鬧的夜花園,

二樓還有一個個小隔間,

有如拆盲盒一般的驚喜。

一開幕,崔健、蔡徐坤、五條人樂隊等各路明星,

90后甚至00后網友們相擁打卡。

曹斐的作品分布在各個場子里,

創作跨度超過20年,

觀眾找到一塊屏幕、一臺老電視、一副VR眼鏡,

坐著、站著、躺著、蹲著看片,

每部時長從3、5分鐘到90分鐘不等。

曹斐

曹斐1978年出生在廣州,

主要從事影像藝術創作,

用超現實的手法,

記錄著時代巨變下的中國城市和一個個普通人。

在2019年法國蓬皮杜中心曹斐個展前夕,

《紐約時報》回顧了她的過往創作,

并評價:在中國當代藝術家中,

她是一個例外。

一個學術與網紅兼備的展覽,如何實現?

一條第一時間打卡了這個炫酷樂園,

也來到曹斐的創作現場,一探究竟。

撰文 葉荔 責編 陳子文

安娜、崔健、五條人樂隊等到現場打卡

這一次,曹斐破圈了。

2021開春的好展覽眾多,《曹斐:時代舞臺》展覽一路沖到北京最火大展的榜首。社交媒體上,遍布90后95后網友的觀展打卡記錄,甚至有人二刷三刷。

各路明星也來了,蔡徐坤、崔健,五條人……前不久,她還把兒子12歲的生日宴搬到展覽現場,給兒子的朋友們來了個現場導覽。

展廳內的阿珍茶檔

“你們要不要來這個茶檔吃點點心?”3月15日閉館后的晚上8點,坐在展廳角落圓桌邊的曹斐,招呼起初抵現場、還沒有弄清狀況的我們。

盡管已經在北京生活10年多,曹斐還是跟大多數南方人一樣,一開口就藏不住南方腔。

因為要上鏡,她執意安排像女演員一樣認真做妝發,補妝點也索性安排在茶檔。“其實曹老師皮膚狀態可好了。”旁邊的工作人員半開玩笑地說。而這時曹斐又微微抬起頭,監督起我們的拍攝計劃,“我也是導演哦,你們有沒有好好想好該怎么拍我哦。”

《曹斐:時代舞臺》展覽現場

我們隨時感受著她對現場細節的掌控,與對待工作的嚴謹,展覽開幕后她幾乎天天來。

拍攝間隙,她還需要不斷跟助手確認新到的邀約,各路媒體訪談拍攝,還有她拍攝過的素人、明星想來現場的她都盡量親自導覽。另外她還在張羅老家廣東的“蛙池”樂隊來展廳演出,甚至還策劃讓觀眾來美術館睡一晚上。

曹斐在展覽現場

在中國乃至全球的當代藝術圈,年僅四十出頭的曹斐,“是中國當代藝術中的一個例外”。

22歲時以玩的心態創作的第一個影像作品,意外獲得國外參展機會,把她留在了當代藝術圈。她以影像為主要創作媒介,持續、深入、多角度地觀察社會、介入社會,同時又用極具個人風格的方式來表達所見所思。

《紐約時報》曾這樣總結,她對中國快速增長、高度工業化的經濟發展帶給日常人生活的影響,做出了超現實的刻畫。

到現在,她已在世界各地辦了一圈展,參加過威尼斯雙年展,還是首位在法國蓬皮杜中心舉辦個展的中國藝術家。

在國內,她的曝光度還不多。影像藝術仍處于當代藝術的邊邊角角,觀眾緣還沒有起來。而辦一次影像藝術展,成本又耗費巨大。

而這次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的曹斐中期回顧展,得到她20年好友、田霏宇館長的很大支持。作為聯合策展人,田霏宇(Philip Tinari)給了她最大的自由來設計搭建整個現場。

她第一次面對國內觀眾,全面回顧了自己的創作歷程,從1995年自編自導的舞臺劇,到去年疫情期間的新作、今年的AR新作,跨度長達20多年。

而這20年里,曹斐的鏡頭記錄下中國社會變遷下的縮影。

《誰的烏托邦》2006年

2005年底,曾在廣告公司兼職拍片的曹斐,接到西門子公司的一個委任。她第一次有機會扛著攝像機,進入到生產車間一線。

那是西門子旗下歐司朗燈泡廠的一個車間,流水線上的年輕員工最多時有4200人。她很直接告訴廠長,我十天八天無法完成這個拍攝,只能跟他們生活一陣才能知道自己要拍什么。

在女工宿舍,她看到一套孔雀舞的舞裙孤零零地掛在床頭。那個16歲進廠的女工告訴她,自己曾經很想去學舞蹈,但因為家里還要供弟弟上學,自己就被迫早早出來打工。而只有這條裙子一直跟著她。

于是曹斐邀請她在自己的鏡頭里表演,在她工作的庫房,她穿上這條裙子跳了一段舞。鏡頭記錄下了她身著舞裙,與日常工裝的兩個模樣,但同樣的旋轉動作,重疊到了一起。

這是曹斐代表作《誰的烏托邦》里的一個經典畫面。

在拍攝的半年間,她每周從市區往返郊區工廠3次,用一種“工廠人類學”的方式調研,還發出500份問卷,詢問工人的興趣愛好,或者提出一些奇怪的問題:上班前你聽的是什么歌?如果選擇用一首歌代表流水線上的自己,你會選什么?

最后從中挑了30份,把工廠里愛文藝的人都集合在一起,跟他們面對面做藝術工作坊,還與他們一起出廠報,組織他們文藝表演。

于是便有了影片里車間變成舞臺、劇場的一個個鏡頭,工人本色出演,極為自然。

《誰的烏托邦》拍攝工作照

與改革開放同年出生的曹斐,一直對工人處境有著深切的關注,一方面來自成長背景的影響,八九十年代,“珠三角”作為“世界工廠”,助力著中國制造業經濟的騰飛。

同時廣州又是當時中國的媒體重鎮。曹斐朋友圈子里的攝影記者、財經記者對珠三角發展變化的報道,也深深影響著她。

她不滿足于媒體視角,“我覺得必須我自己去看,去發現那些白紙黑字背后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他們的生存處境到底怎樣。”

于是有了2003年,她跟歐寧一起合作拍攝,參與了第50屆威尼斯雙年展的實驗紀錄片《三元里》,他們記錄下廣州三元里這個城中村在激烈的城市化更新中的轉變。

《亞洲一號》2018年

在拍完《誰的烏托邦》10多年后,一向敏銳的曹斐越來越強烈地感受到,“人工智能(AI)”正在成為中國制造業發展的主導方向。

人“消失”了的工廠,推動她在2018年創作《亞洲一號》。

她不愿意在影棚搭建一個工廠拍攝,在大量實地考察后,選了一個真實的對象——全亞洲最大的物流分揀倉庫“亞洲一號”,在其中安排了一對男女和一個機器人。

倉庫里的日歷時間,被曹斐設定為3年后,也就是2021年。

曹斐說,在《誰的烏托邦》里你看到滿滿的都是工人的一雙雙眼睛,每一個凝視你的眼光,在向觀眾追問“烏托邦到底是誰的?”

但是在《亞洲一號》的現場,你看到的都是運轉的機器和商品,人去了哪里?運轉的貨物又是誰在買單?——這些是她對當下新的追問,整部影片也蒙上一層感傷的底色。

車間內外,依然觸動著今天的“打工人”。

曹斐與拍攝相處過的許多工人至今依然保持聯系,“剝削、血汗工廠的印記之外,現實是充滿復雜性的。”

曹斐很少在作品里給答案,而這些作品激發的蝴蝶效應,又遠超想象。

最戲劇化的發展,莫過于那個跳孔雀舞的女工林愛玲,后來在珠海創業成功,如今她的教育事業團隊已經有了600人的規模。

曹斐的虛擬化身“中國·翠西”

北京奧運前夕,曹斐的很多朋友都北上了,她也“被裹挾著”搬家到了北京。還沒來得及適應新生活,一個新世界向她打開了大門。

那是一個叫“第二人生”的互聯網虛擬平臺,有點像現在的“動物森友會”。

曹斐有一個自己的化身,叫中國·翠西(China Tracy),是第一次登陸時隨意起的,她每天8小時以這個化身身份在線上生活,全身心投入,探索全世界的城市景觀,去紐約、威尼斯看風景,走進酒吧與不同的人聊天,體驗各種小眾文化。就像當年,她走進工廠認真了解工人的生活和夢想一樣。

甚至結識了一個帥氣的男子,與他發展了一場非常美好、但又不可能實現的感情,這些真誠浪漫的故事,在作品《我·鏡》里鋪開。

“人民城寨”項目

曹斐把創作完全搬到了線上,2007年她第一次組建了團隊,在東四環SOHO現代城租下一個狹小的辦公室,擺起一排電腦,在“第二人生”的虛擬世界里開始建造翠西的“人民城寨”。

這個城市的形態有點像香港的九龍城寨,又像另一個時空里的“中國城”(Chinatown),有CBD、城中村,有爛尾樓,也有像遭遇過冰風暴一般的未來“鳥巢”。

每三個月,曹斐會邀請一位嘉賓做這個城市的市長,自己也在里面觀察市民如何生活。

除了對現實城市的映射,她構想了一個更大膽的“城寨”,在這里面藝術、建筑、文化方方面面都可以聯動。老友田霏宇所在的UCCA機構,就在里面認領了一個空中城堡作為虛擬美術館。

從2007年開始,規劃1年,建造1年,運營2年。直到2011年不再租用昂貴的服務器,“人民城寨”定格在了一個體驗版的功能,不再有交互和生長。

“人民城寨”開營儀式 2009年

“人民城寨”景觀局部

站在2021年,線上虛擬生活的概念越來越普及,回看這些像素不高、播放不流暢、甚至稍顯“古早”的畫面,可能很難想象它在當年的超前性。乃至有次在邁阿密巴塞爾博覽會,曹斐直接在現場預售人民城寨里的地產,幾乎人人一頭霧水。

曹斐坦言,當時自己也沒有完全預計到線上生活會變得如此重要,但她“隱隱約約把握到了”,“那是對未來充滿熱情,并想象無數可能性的一個高光時刻。”

《La Town》2014年

在虛擬世界里沉浸了四五年,當曹斐猛然意識到現實生活,她發現自己已經是兩個小孩的母親了。這段沉浸線上的時間,也間接化解了她從南往北的水土不服。

回到殘酷現實中,她拿出的第一個作品就是關注城市人內心生活的《霾》。還有《La Town》,她用1:87模型來呈現一個迷你的“末日后的世界”。

全家人在北京

在曹斐的世界,虛與實總是在不斷交接,就像鏡頭調焦一樣,放大、縮小,全景、中景。

看著曹斐成長的策展人侯瀚如,曾形容她搞創作就像“角色扮演”,“你在虛擬世界、在工廠、不同的環境里你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好像一直在角色扮演。”

曹斐自己也很認同,甚至她覺得翠西并不是“我的化身”,“我已經成為了翠西。”

“可能這也是我創作的一個本能,當我接觸任何一個題材對象時,成為他們或貼近他們,嘗試跟他們同呼吸,嘗試共情他們的處境。這樣自然的情感就會流露,也會打動觀看者。”

“因為我就是里面每一個角色的存在。”

而這顆角色扮演的種子,從少女時期就萌芽了。

1995年廣州美術學院的元旦晚會的舞臺上,一個搶包劫匪二人組,動作夸張,腦洞大開,逗得全場哈哈大笑。

曹斐就是這個舞臺劇《星星之火》的創作者。

左:童年曹斐和姐姐、父親;

右邊:曹斐和兩個姐姐

曹斐出生藝術世家,父母都做雕塑,上面還有兩個姐姐。她從小學畫,但很小就感覺到父母輩那些媒介太過時了,“老師說你以后要成為大畫家啊,我覺得太荒謬了。”

當港臺歐美的流行文化一下子涌進廣東,曹斐最喜歡郭富城,在課本里編明星主題的連環畫,就跟今天設計分鏡頭一樣。

她常常覺得現實的讀書生活“太正常了”,每天上午文化課下午畫畫,一天就這么過去了。閑不住的潮流青年曹斐,就組織同學們玩這玩那,還學街舞,這些玩鬧她都用鏡頭拍下來。

拍攝設備從膠卷、數碼相機,過渡到90年代初進入家用領域的新興產物DV機。

廣州博爾赫斯書店舉辦的《失調257》研討會現場

轉折點在1999年。

還在讀大三的曹斐,用DV機自編自導了一部關于藝術院校瘋狂生活的短片《失調257》,她興奮地把錄像帶交到一向特別支持她的廣美老師陳侗手里。

陳侗看完以后非常激動,在他的博爾赫斯書店舉辦了一個研討會,又將錄像帶交給了侯翰如——一個廣州出生的國際策展人。

曹斐記得,侯瀚如從巴黎給她打來電話,想邀請她帶著這個作品參加一個西班牙的國際展覽。

“我也不知道什么叫策展人、展覽,但這些對當時的我來說也不重要。”那是曹斐第一次出國,一個人,大學三年級,就這樣誤闖了當代藝術圈。

“我經常說她是中國第一個年輕藝術家,因為她剛出道的時候就已經有一個藝術圈,她以這種小朋友的身份加入進來,然后一路成長。”田霏宇說。

在珠三角拍攝時期

畢業前后曹斐拍過一陣廣告,主要為了維持自己的創作和生活開銷,她也有過短暫的電影夢,但最后還是選擇了在當代藝術領域進行影像創作。

理由也很簡單,她喜歡這種說故事的方式,就一直留了下來。

而且相對于更成熟的電影工業,在藝術圈搞影像更自由,“不需要為那種電影背后的資本去頭疼,3年10年才能熬出一部電影,我現在想拍我就去做。”

“我們看一條視頻,看bilibili也好,其實我們都早已經是影像的消費者。”田霏宇提醒我們,“但藝術家怎么用這個媒介去打造一個藝術的目標?是值得去了解的。”

同時“在美術館看影像”這個方式,也需要被安利。

“一個展覽通常展期3個月,每天10個小時在展廳循環播放影片。比起一部藝術電影上院線,排片期可能只有7天,也不是最佳放映時間。”曹斐跟我們計算起來,“這樣看,在美術館里,作品遇到觀眾的機會是更多的。”

現在,曹斐有了更多的身份,每一個身份她都全身心投入。

新展搭建40天,團隊和工人喊她“曹工”,她和大家一起忙到開幕那天的凌晨。

她很喜歡唱歌,請大家卡啦OK吃飯的時候,大家就叫她“曹老板”。

在兒子女兒的家長群里,她是“曹媽媽”。

《不安之島》2020年新作

疫情的時候她被困在新加坡,她就拍自己的女兒。這個波波頭女孩就像童年曹斐的復刻版,在《不安之島》自顧自做著天馬行空的表演。

她也有不喜歡過度討論的身份,比如“女性藝術家”的標簽。

在成長過程中,她覺得自己并沒有過多受到這個身份的壓制,所以才有“舞臺上奔放的我,流露著少女心出現在虛擬時空里的我。”

她也從不遮掩,對這個世界變化的好奇、傷感、希望、期待。哪怕是熟人常常驚呼,你怎么就能在朋友圈這樣的半公眾場合,這么真情流露。

“你可以說這種敏感,來自于女性天生的一種特質。但我覺得作為一個人,去真實地對待社會和生活,性別不是最重要的——真實的情感是最重要的。”

展廳中的《人類幾乎》影像裝置

曹斐不排斥商業項目合作,只是特別堅持一以貫之執行自己的“藝術家意志”。

2017年,她與有著40多年歷史的“寶馬藝術車”項目年度合作,沒有跟過往藝術家一樣去“畫”一輛車,而是去了華晨寶馬汽車制造業調研,做了一個AR增強現實的藝術車。

2019年,她與Prada基金會合作,導了一部1分半的科幻短片《人類幾乎》,出演者是蔡徐坤。而她也悄悄在里面過了一把演員癮。

在展場,曹斐不僅帶著蔡徐坤看展,還會主動去關心那些奔著偶像來打卡的小朋友,很高興地跟我們分享起她發現有些孩子還搞了讀書小組,專門去研究短片里有些深奧的“人類紀”背景。

曹斐在影劇院現場演示VR

五年前,曹斐開始持續關注一座廢棄的影劇院,她的影畫世界涉及到的時空上的維度,也隨之越來越豐富。

這一次,她開始站在一個現代人的立場,想象歷史。

她找遍這家職工電影院的前世今生:它曾背靠一家北京有線電廠,代號738,與798靠得很近,中國第一臺電子計算機就在這里誕生。這里還曾記載下一段中蘇科技合作的往事。

展廳一角的紅霞俱樂部

延續了大量調研后再創作的工作模式,這次在展廳里,與紅霞影劇院項目相關的多媒體作品,都一次性全部展出,塞進展館一角復刻的影劇院局部。

里面有從民間搜集到的電影票、放映機、文獻資料,還有一個紀錄片,敘述少有人挖掘過的這段厚重的中國電子工業與計算機歷史。

觀眾可以戴上VR眼罩,穿越到影劇院的過去,與蘇聯專家一起看一場老電影。

電影《新星》的放映廳

在一個沙灘邊的放映廳,是一部90分鐘的復古科幻影片《新星》,講述了一位科學家在發展時光機的過程中,將兒子的肉身變成數字,當項目失敗,兒子永遠留在計算機內部的故事。

拍攝場景有不少,就取自那個廢棄的影劇院空間。

她說想借科幻的殼探討這個時代下進步跟犧牲的關系,個人情感跟宏大敘事的關系。這也是她第一次重組一個全新的拍攝團隊,請了很多演員朋友,大家都親切喊她“曹導”。

田霏宇與曹斐在展覽現場合影

從展覽中的紅霞俱樂部出來,曹斐特意提醒我們回頭,指著前臺的背景墻對我們說:“真正的影劇院本身沒有匾牌,這是我編的。”

我們這時候恍然,這么多年她用影像記錄故事,就正如這八個字所表達的一樣:星河燦爛,人間影畫。

這也是她的宣言。

部分圖片由曹斐工作室、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提供

原標題:《一出手就刷爆北京,《紐約時報》說:她是個例外》

閱讀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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