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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攝影是鏡子，也是窗戶

2021-04-01 11:43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原創值班編輯妍叔 Local本地收錄于話題#家庭相冊1個

隨著時間流逝，人的記憶可能會變得模糊，倘若能通過照片再次看到彼時的自己和家人，那種意味綿長的感情，是家庭攝影的獨特之處。家庭攝影師的作用就在于此，除了拍出令人感動的照片外，還可以讓被攝者看到當下相對真實的自己，從而得到一些反思和共鳴。在家庭攝影師劉小光看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能起到的作用，就類似于情感催化劑一樣。家庭攝影師并不僅僅是在拍攝家庭，而是拍攝我們那些已經快要忘掉的瞬間。

劉小光

家庭攝影師

Local本地：請先向 Local本地的讀者介紹下自己吧。

劉小光：我是劉小光，1987 年生于武漢，現工作居住于武漢。2009 年畢業于武漢理工大學，前外企 500 強公司管理工作，現為家庭攝影師，也是一位女兒奴。

Local本地：你是如何理解“家庭攝影師”的？

劉小光：我對家庭攝影師的理解是，除了為很多家庭拍攝感動的照片外，還可以讓很多家庭成員看到當下相對真實的自己，從而得到一些反思和共鳴。值得一提的是，人的記憶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愈加模糊，倘若能通過照片再次看到彼時的自己和家人，相信那種意味綿長的感情，是家庭攝影的獨特之處，這也讓我覺得家庭攝影師在某種程度上，能起到類似情感催化劑的作用。

Local本地：如何成為一名家庭攝影師的？

劉小光：我之前在外企 500 強公司做管理工作，28 歲那年，因為不想每天為了一份不高不低的薪水付出蒼白無力的時間，于是裸辭了。但這里勸大家不要學我這么沖動，你會發現你以為的自由其實是需要強大自律的。

因為我本身就很喜歡攝影，裸辭后為了生活，會去拍一些寫真。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有風格的攝影師一旦開始做商業攝影，后續需要在很多其他方面做平衡。

而會進入家庭攝影這個領域，是因為我有了自己的女兒。有天我突然發現女兒的生活片段需要以一種紀實的方式來表達，具體來說，就是一種不需要太美，但卻能記錄下女兒（包括家人）每天無微不至的生活點滴，這些點滴能起到維系家庭本身的作用，慢慢地我就開始用鏡頭記錄我的家人。整理完之后我會發布到社交平臺上，得到很多人的共鳴，于是就開始嘗試拍攝其他家庭，慢慢的走上了家庭攝影這條路。

Local本地：你說自己是“女兒奴”，在你的鏡頭下能經常看見女兒和妻子，她們對你的攝影產生了什么影響嗎？

劉小光：女兒對我的影響很大，我覺得女兒是我最好的老師，她教會我如何拍照。因為只有陪伴在她身邊，我才可以理解她，只有深入理解她，我才可以拍出有共情的照片。現在她長大了，要上幼兒園和興趣班了，我期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多賺點“奶粉錢”，在經濟基礎上為她創造更好的條件，讓她能夠擁有屬于自己的未來。

而我老婆更像是攝影師都想擁有的“攝影眼”，她雖然不懂得攝影技法，但當你拿出“自嗨大師級”照片的時候，她總是可以給予中肯的評價。今年是我成為家庭攝影師的第 7 年，這么多年來我都是“無業游民”，她卻從來不給我任何壓力，而是用她的方式來幫助和鼓勵我。

這里我還要感謝我的母親，如果沒有她幫我帶小孩，我可能就無法拍出這些有共鳴的照片，更不可能通過換位思考的方式來真正地深度理解“父母”兩字的內涵。

Local本地：在攝影類目細分的當下，各種主題性攝影層出不窮，你覺得“家庭攝影”的區別于其他類型攝影的不同之處在于什么地方？

劉小光：如果說別的攝影方式都讓你從家門向外走出去，家庭攝影則一定是再晚都會等你回家。雖然都是攝影，但我認為家庭攝影不僅僅只是追求攝影本身，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背后其實含有很多意義，這些意義都是和被拍者息息相關的。它也許是愧疚，也許是幸福，也許是丈夫看到夫人照片的那一刻才能理解的心情。

Local本地：你之前在一個講座上分享說：“家庭攝影是一面鏡子，也是一扇窗戶“，可以講講這句話的意思嗎？

劉小光：鏡子是可以看到自己的，窗戶是可以看到外界的，家庭攝影是需要把外界遇到的的人生經歷和感悟全部濃縮到照片里的。我相信，當你拍完一張好的照片，其實你只成功了一半，另一半是能讓觀看者的情感產生迸發或觸動。

Local本地：你所拍攝的各種項目中，大多數都圍繞“家”展開，也拍攝家庭寫真。你覺得 “家庭攝影”對一個家庭而言，能起到或發揮什么作用？

劉小光：起初會帶來更多快樂和幸福，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想家庭攝影會為這個家庭帶來珍貴的回憶，就像現在我們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雖然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是無比懷戀。

Local本地：這些年“家庭攝影”給你帶來的最大的收獲是什么？可以跟 Local本地的讀者分享一些令你難忘的家庭攝影作品嗎？

劉小光：我從事家庭攝影已經 7 年了，拍攝技法上越來越自信，也遇到過不同的家庭，會思考對家庭的一些心得和領悟，這里我就分享一下家庭攝影里的靜物帶來的感觸吧。

第一張照片是奶奶的一件衣服，在我的記憶里這件衣服穿了好多年，通過這件衣服我會想到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所以我就拍了下來。

第二張照片是我回去探望每次要走的時候，奶奶總會給我 100 塊錢要我買點東西吃，保重身體，這些錢我都沒用，而積累的越來越多，最后拍下了這張照片。

第三張照片我拍攝的主體是那條毛毯，這位姥姥跟我說，這是在我們知青下放的年代，我的兒子分配到西藏，再回來的時候特意給我們帶的禮物，一晃40年過去了，這毛毯還是這么好，我一直舍不得丟。

物件的確不會說話，但是卻能給我們帶來很多聯想，它們就像記憶里的碎片變成具象的產物，一次次被提醒我們，讓我們的情感不斷升溫。

Local本地：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武漢人，你也拍攝過一些武漢的街景和巷道，《武漢伢》記錄的就是那條你生活了 25 年的糧道街。你覺得攝影對于一座城市而言，意味著什么？又是如何看待鏡頭下武漢老舊街景逐漸凋零的現代化進程？

劉小光：我個人很喜歡去老街閑逛，尤其是疫情過后，我常常去糧道街的巷子里走來走去，目的不在于拍照，而是“感受”，感受在街頭閑逛時的某個瞬間、某個片刻，自己被狠狠擊中的那種無以名狀的感覺。就像我拍的《武漢伢》，有的小朋友過早時端著熱干面邊走邊吃，有的小朋友放學后在街頭邊玩邊跑，有的小朋友正在排隊買我小時候就有吃過的鐵板魷魚，回頭想想，這不是當年那些個少年，沒有一點點改變嗎？

而這些街道似乎承載著幾代人的回憶，我相信每個人都在這里發生過故事，而作為攝影師拍下一張照片，只是想喚起故事的開頭。可惜的是有的街景慢慢的拆掉了，回憶也就只能成為回憶了。

當然社會要進步，老街區街景改造是無可厚非的，我希望改造的過程中能和當地文化相結合，做出自己當地的風格，而不是強拆套白，更不是同質化的霓虹色彩。

Local本地：近兩年你開始嘗試將自己的攝影作品出版成冊，比如手工書《陽臺》和攝影集《開不了口》，可以分別介紹下這兩本作品嗎？

劉小光：關于陽臺的記憶永遠都是那么美好，它似乎像是傳送時光的任意門，讓我穿梭在回憶的裂縫里，它似乎像是傳遞內心的一畝地，讓我在這肥沃土壤里悄悄生息。它似乎成為了我的“避難所”又像是“發源地”，然后就這樣慢慢的失去，卻迎來了新的序章，于是我回來了，觀察著，記錄著，冥想著，把所有五谷雜呈全部雜碎，自行體會。

Local本地：你還有個在長期進行的項目叫做《光是幽默》，可以說說當初是怎么取名的嗎？在你看來照片中所體現的“幽默”，除了常人說的那種明晃晃的幽默搞笑，或是黑色幽默，是不是還有點別的情緒？

劉小光：《光是幽默》這個項目是我的第一個家庭項目，現在已經有四年了，陸陸續續的拍了 400 多張照片。起初就是把“殺馬特”那張照片放在朋友圈，很多人覺得很好笑，有個好友就留言說：“光是幽默”。我覺得不錯，就用了這名字。

當然隨著有意識地拍攝幽默的照片時，我發現幽默是一種閃躲，是一種自嘲，就像我時常拍攝這些照片笑完之后找不到意義，但卻希望自己永遠懷著一顆透明的內心去擁抱那些生活上無奈的縮影，在釋放歡笑的同時更是在傳播愛的苦辣酸甜。幽默即為內心的矛盾，喜劇的內核可能是悲劇，我在不斷自我認可和不認可之間相互磨合，而展示的載體是用照片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