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從影院出來再看這個片名，很黑色幽默啊。

什么？你說怪獸宇宙？說真的，前作講了點什么，出場過什么怪獸，你還記得嗎？

什么？你說主角是誰？本片的明星其實真不少。亞歷山大·斯卡斯加德、麗貝卡·豪爾、小11還有中國觀眾很熟悉的小栗旬……但是，前作的人物關(guān)系是什么？你還記得嗎？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從《哥斯拉》到《金剛：骷髏島》到《哥斯拉2：怪獸之王》再到本片，鋪墊和渲染做得夠多了，但和看兩頭打怪獸干架相比，這些東西真的都不那么重要。人類角色在此類影片中有多尷尬，看看《變形金剛》系列就知道了。

首先得給本片點個贊。因為這部電影總算沒有把大量筆墨浪費在磨磨唧唧的文戲上面了。本來嘛，什么戰(zhàn)斗機、艦隊、導彈、炸彈，在這兩位面前都是渣渣。既然要把哥斯拉和金剛設(shè)計得這么強大，還有你人類什么事呢？

打，就要打個痛快。這一次本片沒讓觀眾失望。近景遠景跟拍懟臉拍，好家伙，你能想到的拍法都來個遍，就為了把這個大家伙的干架拍個清楚。本片也夠下血本的，倆怪獸的動作雖然快速，但一點也不含糊，特效絕對五塊。而且大量場景都發(fā)生在白天、水下，制作難度可想而知。總之，票價還算是良心價了。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所以，本片必須得在電影院看，3D、巨幕，音響還得好，不然我們?nèi)タ磦€啥呢，你說對吧？

什么？你說故事？一句話就完事了：這就是一對CP床頭吵床尾和的故事。什么CP？那當然是哥斯拉和金剛啦。這年頭，誰都逃不脫出來營業(yè)的命運，你以為你是巨大的怪獸就能例外？

事情是這樣的。金剛呢被困在一個島上。其實不是島，是人類造的一個保護所。保護什么？保護金剛不要被哥斯拉發(fā)現(xiàn)，因為后者心心念念的就是要揍他一頓（相愛相殺？）。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大家都知道的，人類最喜歡作死了。于是就有個邪惡的企業(yè)家，還有個莫名其妙的科學家要利用金剛奪取地心珍貴的能量。奪了能量干嘛呢？就要造一個比哥斯拉更強大的機械哥斯拉。

另一邊呢，哥斯拉和金剛這對歡喜冤家一見面就開干，一會呢是你贏，一會呢是我贏，反正越打感情越升溫。你說這倆打情罵俏好好的，為啥總有人偏要橫插一杠子呢？

機械哥斯拉把哥斯拉揍個半死。好嘛，這個世界上什么都能忍，拆CP的事情你能忍？金剛同學在另一波CP粉的幫助下，升了級拿回裝備，和哥斯拉重新合體，一頓操作猛如虎，機械哥斯拉在全世界CP粉憤怒的目光下自絕于人民。然后呢，哥斯拉和金剛含情脈脈地注視對方，一頓怒吼（告白？），終成眷屬（并沒有）。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影片到這里就宣告結(jié)束了，反正我看到黑屏，連一個彩蛋都沒有。看來續(xù)集還有沒有，也難說了。想了想也很正常，哥斯拉和金剛都在一起了，還有什么好拍的呢？愛情的力量是如此偉大，誰要和他們過不去，就是和全宇宙CP粉過不去，還能有啥好下場？

愛情是感人的，不過本片或者說整個系列透露出的思想動向還是值得注意的。和過去的怪獸電影不同，哥斯拉也好，金剛也罷，越來越有被“洗白”的對象。你會發(fā)現(xiàn)，近年來的電影里，保護這個世界的是怪獸，破壞這個世界的倒成了人類。

這是對“人類中心主義”的反思。科技的發(fā)展只是一把雙刃劍，自然的環(huán)境反而是更珍貴的，哥斯拉從破壞性的怪獸變成自然的守護者，反映的不過是人類觀察世界的視角在變化。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然而，這也是另一種“政治正確”。歐美電影，尤其是好萊塢電影里，這樣的現(xiàn)象越來越多。連超級英雄電影都要把矛頭指向人類自身，很難說，這是不是變相的“趕時髦”。

不管怎么樣，任何創(chuàng)作傾向一旦走向極端，都容易變得荒謬。就拿本片來說，哥斯拉和金剛動不動就把城市踩了個稀巴爛，到底死了多少人，造成多少損失？這種情況下，你和我說它們是人類的好朋友，我真想把導演的腦殼打開看看里面藏了些什么。說句題外話，上次是《環(huán)太平洋》里的怪獸，這次倒霉的怎么又是香港？

人類不斷貶損人類自身的主體性，能不能讓人類的精神顯得更高貴？我不知道。但是人類文明正在自我懷疑，則是事實。物欲橫流、唯利是圖的商業(yè)社會，挑戰(zhàn)者傳統(tǒng)的價值觀，甚至在最老套的怪獸電影里，人類也已經(jīng)找不到為自己辯護的理由。這種悲觀的情緒，讓我在看完電影中也有了一絲憂慮。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劇照

《哥斯拉大戰(zhàn)金剛》就是這么分裂：你可以把它當怪獸愛情電影看，激情的打斗、炫目的特技、感人的愛情，啥都有了，反正是娛樂至死；你也可以把它當這個世界的挽歌來看，人類已經(jīng)越來越虛弱了，兩頭怪獸可以隨時把我們撕碎，可到頭來，我們竟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它們頭上。

所以，拍不下去了，真的拍不下去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怪獸宇宙”，應(yīng)該就到此為止，因為它根本找不到解決問題的出路和希望。我祝哥斯拉和金剛白頭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就不必了。希望這對CP在地心世界或者隨便什么地方幸福地膩味在一起，不要再來禍禍可憐的人類了。

【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